第八章 呂布見貂蟬

「白松呢？」

「他好像有別的戲約，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在新三國劇組試戲的酒店會議間，桌子後面的李默問過來試戲的劉聖淳。

「這小子要幹什麼！」

「有什麼能比這個戲重要！」

李默氣的臉在顫抖。作為大手筆投資的國民耳熟能詳的三國劇，上映之後一定會受到廣泛關注，原本作為素人的白松根本得不到這個參演機會，但正巧他正在參與這個劇的製作，給高西西導演當副導演，這才有機會推薦他來，沒想到居然不識好歹，放他鴿子。

李默會推薦白松也真的不是為了什麼名和利，對於白松這種非科班出身的素人，本身又沒有什麼能夠幫到李默的資源，李默推薦白松來，完全就是惜才。他在這個圈子裡看過了太多的戲和演員，在當下國內男星都走陰柔俊美風的時刻，他特別想看看白松這種充滿雄性質感的演員能走多遠。

「高導，金姐，太對不起了，我沒想到這小子給我來這麼一出。」

李默站起身跟坐在桌子後面的兩人道歉，那兩人一個是總導演高西西，另一個是高西西拉來的金主大姐，金媛。

新三國這部劇籌備了很久，連導演都換了三屆，就是因為拉投資太難了。像是這種歷史劇拍攝和製作周期長，同時需要巨量投資，有可能還得追加巨量投資，可回報率甚至好評率遠遠不如找幾個流量明星拍的商業電影或劇集。

逐利，逐短利，逐暴利的資本很少有什麼情懷去干這種，有可能費力不討好的事。

「我倒是沒什麼，現在劇里的主要角色已經定好了，試戲也就是找一找阿貓阿狗。」

高西西坐在椅子上一臉的無所謂，四十八歲的他保養的很不錯，白白胖胖的，近看臉上還有兩朵天然腮紅。新三國籌備時間漫長，他自己和前兩任導演都已經定好了大部分角色，就剩一些配角需要試戲。但因為金主大姐的個人意見，使他不得不替換掉原本定為周瑜和貂蟬的演員。

「那真挺遺憾，我還挺想要看看李導你說的猛男。」

金姐用又干又骨幹的手指調整了一下眼鏡，慢條斯理的說。金姐一看就是注意保養的女人，但六十幾年的漫長歲月終究是磨碎了她原本的容顏，使她變得不見往日風雅。

「他以為他是誰呢。」

陸意陪坐在金姐身後一排，表情輕蔑的翹著二郎腿。十幾年前他在演藝圈大紅大紫，是當紅的玉面小生，現在三十齣頭的他的身材和臉依舊不輸當年。

只是近些年來由於演技和一些原因，慢慢變得不溫不火了。直到最近有狗仔抓拍到他經常陪伴一位大姐四處遊玩出行，這才又重新有了點話題度。

「既然是李導推薦的人，一定有過人之處吧。」

坐在陸意旁邊，一個梳著馬尾的女人正在給金姐揉肩，這個人五官精緻，左眼下面一顆淚痣點綴在臉上，風姿別樣。說話間眼神一轉，那勾魂的神情引得連陸意這種圈裡見過眾多女星的老前輩，都不住的多看了兩眼。

「還是乾女兒懂事。」

金姐聽到了女人的發言，欣慰的微笑著拍了拍女人在揉肩的玉手。

「要不說是張佳妮呢。」

陸意一笑，逆著陽光多看了張佳妮幾眼，張佳妮在陽光的勾勒下，容貌和身姿堪稱完美。

她的美並不是出水芙蓉，清麗可人。而是妲己一般，魅人，勾人。

他和張佳妮這次是作為投資方也就是製片人金姐帶來的人，除了把原本定為周瑜和貂蟬的演員換掉之外，在工作之餘應該還有很多交集，他可得好好跟張佳妮認識一下。

「繼續吧。」

金姐轉頭看向劉聖淳，示意他繼續試戲。

......

「你小子搞什麼！！！！」

白松迅速把自己的電話拿離耳朵，但還是慢了一步，電話聽筒里方華都喊破音了。白松雖然參演了幾部戲，但要麼是群演，要麼就是只有一句話的特約，在影視城裡根本就是窮困潦倒，除了公司提供的宿舍，白松也沒有什麼別的地方可去，連超市也不敢去，這年頭去一趟超市什麼也沒買也得花個一二百，所以這幾天一直在宿舍里睡覺看書鍛煉，哪裡也沒去。

當方華接到看了一天試戲，剛剛收工有時間的李默憤怒的電話時，方華先是一愣，接著也氣得聲音顫抖，馬上就給白松打了這個電話。

「什麼？新三國招演員試戲？我不知道啊，沒人跟我說啊，三國好，三國我喜歡，但是能給多少錢？」

白松一面接電話一面把褲兜里的零錢都掏出來在桌面上，略微數了一下，還剩八十塊。

「快給我收拾收拾，明天去試！這不是什麼錢不錢的事，你難道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嗎！還有劉聖淳這個人也不知道在搞什麼，他說你有別的戲約不來了。我是你的經紀人，你告訴我你自己接戲了嗎？接了也快去推掉！」

「你要是沒錢了我現在借你生活費，你快給我滾去！」

方華拿著電話，她原本在給自己塗趾甲油，現在穿著睡裙，塗了一半趾甲油的腳踩在她家的茶几上，大聲咆哮。

「好的。」

白松掛了電話，怔怔的出神。

光和末，黃巾起。

中平五年，董卓入京臨朝。

白松閉著眼睛，董卓入京那一年，白松還沒有穿越過來，他那年十六歲，跟著同為玄菟郡出身的中郎將徐榮，陣前城上，出生入死。

西涼董卓，并州呂布，這些人白松在未穿越來之前都實打實的有過交集，特別是呂布，呂溫侯。白松曾經追隨他跟他一起出戰關東諸侯，一起在徐榮的宴會上飲酒。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在戲里與他們再相見。

雖然三國演義裡面董卓和呂布大概都是鷹犬一樣的惡人，但以白松自己的經歷來看，董卓對於自己身邊的將領和人馬，都非常照顧。而呂布邊地出身，也和同樣是邊地出身的徐榮關係很好。

白松從網上搜了一下，看到的宣傳都是高西西導演想把這部新三國演義拍得接近史實，而並非跟老版三國一樣依靠三國演義拍攝，宣傳尊劉抑曹的思想。

白松特別期待高導演宣傳的史實。

「喂，李哥我白松，對不起，對對對，您罵得對，但我明天去還來得及嗎...」

......

「你想試誰的戲？」

高西西坐在桌子後面翻找著白松的簡歷，一旁的李默看見白松進來之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為了能讓白松進來試戲，李默也是拉下老臉又去拜託了一下總導演高西西和金主金姐，昨晚白松打電話給他被他罵了足有二十分鐘，但是氣消了后思來想去，又想給白松個機會，看看白松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最後李默敲定白松來試試華雄這個角色。雖然台詞不多，但是對於他一個素人，也是非常有難度的。

「呂布，我想試呂布。」

白松平淡答道。

李默都驚了，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你以為你是誰啊。李默恨死自己的多管閑事了，白松跟他非親非故，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幫他。

「胡鬧，呂布的角色已經定好人選了。」

「而且你看看你，一點兒也不夠帥嘛！」

高西西意味深長的了一眼李默，心說你這在哪找的小子，這麼不知天高地厚。

「小夥子，你為什麼要演呂布啊？」

坐在一旁的金姐擦好眼鏡戴在了她的高挑鼻樑上面，這幾天的試戲原本不用她參加。一來金姐年歲已高，二來作為投資方想讓誰演什麼說一句話就可以了，但她表示三國她從小就非常喜愛，無論是演義還是三國志，拍老三國的時候非常遺憾未能參與其中，現在好不容易又有個新三國，現在每天跟著試戲完全就是熱愛。

在現場只要她一說話，無論聲音多小，一旁的李默和高西西都尊敬的停下動作認真聽。

「因為我見過呂布，跟我身材差不多。」

「可能長得也差不多。」

白松聲音洪亮，大多數時候，他認為說真話比說假話高明太多了。一旦說假話，就需要更多的假話來圓。

當年他見呂布是跟著徐榮，呂布身長九尺，出身於邊地的呂布鼻樑英挺雙目凹陷，是典型的胡漢後裔臉。常年勇猛作戰讓呂布神態和舉止上，帶著與尋常人等不一樣的殺伐氣息。

「你胡說什麼呢！」

「你還挺有意思。」

李默和高西西聽完之後一個氣得吹鬍子瞪眼，另一個直接氣樂了。

「呵呵呵呵，小夥子那你就試試呂布，你演一下你心中的呂布吧。」

「姐，呂布已經定好了給禾潤東了，他公司跟我們已經有合同了。」

「誒~讓小夥子試一試，看看他見過的呂布是什麼樣的。」

一旁助理提醒金姐呂布已經內定給了禾潤東，但金姐一擺手無視了助理的提示，她看起來對白松有點興趣。

「好，我試試。」

白松長身挺立在會議室中央，面對著導演和工作人員，閉上了眼睛。

玄鐵甲，點鋼矛，白松想起那年跟著徐榮在戰場上見到的溫侯。那時白松年少，遠遠望去呂布，只覺得呂布身軀偉岸，勇猛剽悍。

眾將士隨我破了那諸侯聯軍！

白松在軍中遠遠的跟著呂布，只能看見呂布胯下戰馬四蹄絕塵，和震耳發聵的呼號。

將乃兵之膽。

噢！！！！

身邊的將士一時間跟白松一樣，狂聲大呼。他們看著呂布一馬當先沖入敵陣如入無人之境，也跟著氣貫長虹。

天下英雄，布視之如同草芥！

在董相國的宴會上，侍立一旁的呂布被董卓問話，呂布按劍四顧，西涼軍的將軍和大漢的百官都列然在席，但現下都噤若寒蟬。大廳里只回蕩著他豪氣干雲的聲音。

無數個呂布的身影在白松的腦海浮現，閃過，重合，最終白松感到呂布和自己同時睜開炯炯的雙眼，逼視著，正前方這廣闊的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

「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肯鬱郁久居人下！！！！」

「天下英雄，布視之如同草芥！」

「眾將士，隨我破了那諸侯聯軍！」

白松忽然張嘴狂笑繼而暴喝，呂布那狂放不羈的音浪好像穿越千年回蕩在會議室中，剛才還在各做各的工作人員，還在嗤笑白松不自量力的助理們猛然神色一凜，更有膽小的女助理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小步才堪堪穩住。

溫侯，希望我沒給你丟人。

白松額角的青筋暴起，只幾句台詞已經令他額頭隱現汗珠。白鬆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李默看了看還在震驚中的高西西和明顯來了興緻的金姐，心裡一股暗爽湧上心頭。高西西則被白松忽然那麼一句嚇了一跳，緩過來之後也不得不承認，根據他的專業素養，剛才那一瞬，的確非常精彩。雖然跟他腦海里的呂布不一樣，可也能稱得上是很不錯了。

「精彩。」

金姐抬起手慢慢鼓掌，其他人也跟著金姐一起鼓掌。

「我跟呂布也算半個同鄉。」

「給白松拿一下呂布的劇本。」

「佳妮，你也熟悉一下貂蟬，你倆配一下戲。」

「好呢，乾媽。」

金姐摘下眼鏡，拍了一下身後給她揉肩的張佳妮的手。金姐雖然年歲已高，但言談舉止間風度翩然。張佳妮拿起貂蟬的劇本，根據助理的提示，他們現在要演的是呂布去王允家搜集證據，第一次見到貂蟬的戲碼。

金姐說的話自然沒人會反對，但也是因為白松剛才那一句如同呂布上身了一般的表演，讓助理也變得嚴肅起來，一溜小跑去拿了呂布的劇本雙手遞給白松。

這幕戲要求呂布的扮演者不僅要有表演武戲的能力，還得有表演文戲的技巧，說難也不難，只是要表演的好，演的出彩的話，按常理，對於白松這種非科班出身的素人依舊是一種挑戰。

「開始。」

白松和張佳妮準備好了之後，金姐越過總導演高西西和副導演李默，直接抬手示意。

李默側眼看著高西西，高西西現在抱著肩膀把胳膊拄在面前的桌子上，腳尖點地身體前傾，一臉的聚精會神。

之前高西西非常不看好李默嘴裡推薦的白松，按李默說白松是完全沒學過戲的素人，演員經歷又只有幾部戲的群演，也就是說完全沒有經驗，要來他當總導演的新三國演義出演角色，他心裡十分拒絕。但現在看他的神色，好像也發現了白松的過人之處。

按劇本提示，白松按劍慢慢轉過王允府上房間的門廊，這裡劇本提示的應該是拔出劍警戒，但白松按照經驗，已經拔出的劍不如還在劍鞘里的劍鋒利，所以白松按劍提步，只讓步伐貼地平移，警戒著四處搜尋。

這幾步說法很多，太小心的話顯得縮手縮腦十分猥瑣，太放心又顯得大大剌剌缺少警覺。只見白松四顧而行，走得幾步用的是他在大漢軍營里學來的，由無數先輩同袍從實戰中總結的索敵步。

索敵步講究的是穩健泰然，迅如虎豹。既能穩穩噹噹的快步行走，又能對猛然出現的敵人反應迅速。

好！

李默作為導演心中暗叫一聲，他雖然不太懂武術這一塊，但他看著魁梧高大的白松按劍行進，他一個外行也能感受到那股警戒和肅然。他轉頭看向高西西和金姐，要看看他們的反應。

高西西只是眯眼，他覺得這裡的呂布應該演得更張揚一點才配得上人中呂布的設定，要帥氣，要瀟洒才行。

金姐眼神中光華一閃，軍事世家出身的她，想起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她還是垂髫小孩時，家裡一位參過軍的大伯，這位大伯向她展示過的，只流傳於傳統軍隊之間的步伐。

當白松走到張佳妮身後，張佳妮轉身，回頭。

順著張佳妮的動作，她的長發翩然甩過，一雙攝人的美目似光似電，鑽入白松眼睛里。看得白松一瞬間不由得真的吃吃的呆住了。

直到張佳妮低頭收目，白松才反應過來。

「你是誰？」

是呂布問貂蟬，也是白松問張佳妮。

「我是王允大人的義女貂蟬，不知將軍...」

「在下呂布，奉相國命令，搜查司徒府。」

白松挽手抱拳，他不知道真正的溫侯見貂蟬是什麼樣，或者說歷史上有沒有過貂蟬這麼一號人，他只知道如果有貂蟬，他面前的貂蟬應該不遜於當時的真貂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