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來訪
碧玉樓的事比想象中鬧得要大。
只是大理寺的人將碧玉樓里裡外外查探了一番后，依舊是一無所獲，而因著未來昱王妃的關係，這碧玉樓也只被封了三天，就又開了門。
姜月芽一直未出現在眾人面前，也未在此事上多花心思，只囑咐林二同大總管送了封信，讓人盯好昱王府。
小廝送信回來時，手中多了不少帖子，都是些官家貴女送來的，自聖旨出來后，饒是有許多人心中有異議，這面上也依舊維持著一副示好相交的意思。
但姜月芽一一都拒了，唯獨這太子妃的帖子，她瞧了半晌，也沒定出個主意。
入夜的風已經分不出是深秋還是入冬，灼灼燈火在屋中搖曳。
鑲金的帖子被她放在燭火旁，上頭的金邊像一條無形的繩索，捆的人心口都悶得慌。
「也不知王爺行到何處了。」
呢喃之語自姜月芽口中溢出，以前只覺幾月不見應算不得事，但眼下顧應淮行了約莫一月，她這心底就被牽出了相思，只覺一日越發漫長。
許是心中藏了事，翌日姜月芽去后廚時，臉上少了些精神。
疲憊間剛替莫爺爺蒸上那鮒魚，半夏就匆匆趕來，同她說別院里來了客人。
姜月芽頭也沒抬，只原本伸向那五花肉的手突然轉了個方向，挑了些菌子，又切了塊豆腐。
「可是六皇子？」
「是，姑娘怎得知曉？」
「眼下除了他，誰還會來這麼遠的地界，怕是都盯著東宮呢。」
「這倒是。」
小豆子和春雨瞧見半夏，同她俯身行了個禮，而後趕忙接過姜月芽手中的東西，拿去了外頭清洗。
「不過這六皇子眼下來這，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不管了，讓前頭的人先招待著吧，我做些吃食送過去。」
姜月芽端著菜去到前廳時，顧齊越正放下茶盞，連連誇讚著半夏的巧手。
但半夏臉上並無任何波動，瞧見姜月芽來，趕忙迎上來，接過她手裡的東西。
「眼下王爺不在，不知六皇子此時前來，可有何事？」
「無事，就是來見見未來皇嫂。」
顧齊越瞧見來人，唇角勾出淺笑，一臉熟稔之色。
「順便再看能不能蹭一蹭皇嫂的手藝。」
姜月芽毫不避諱地打量了他一圈，也不想同他繞彎子，便直接同他開了口。
「六皇子若是不嫌路程遠，多來便是，自上次收信后，我便勞煩后廚多備了些素食。」
「皇嫂這是...」
顧齊越輕笑出聲，沒反駁她的話，卻也轉了話頭。
「大哥那時候讓我多看顧一二，眼下我瞧著，皇嫂在這別院過得還不錯，倒是用不著我來操心了。」
「王爺遠行，我自是要好好的等他回來的。」
說起顧應淮，姜月芽眉眼間透出認真，也熄了同他說笑的心思。
「六皇子嘗嘗這杏仁豆腐，裡頭沒添牛乳，還有這清炒三菌。」
泛著些許亮色的素食比往日里瞧見的誘人，顧齊越連吃了好幾口才停下筷子。
「以往對大哥總是敬佩偏多，這次回來，倒是我第一次羨慕大哥。」
姜月芽聽罷抬起頭，頓了神色。
「我小時候貪玩，在冷宮遇見過大哥一次，現在想想，那麼小的人，怎麼會有如此寒涼寂靜的眼神，好似整個人沒有任何期待，如一潭死水，瞧的人心頭滲出冷意。」
「後來見他一步步走出來，性子越發冷厲涼薄，我偶爾也會想，大哥這一生，許是最適合那高位之人，直到這次回來瞧見，大哥的眼神里漸漸有了溫度，我才知曉，原來他也會有這麼多情緒。」
姜月芽聽的心裡泛疼，許久才回了一句：「王爺亦是凡人。」
「嗯，往年確實是我忽略了。今日來這別院，一是想起大哥之前所託，二是自己，也想多說一句。」
面前的人突然從回憶里走出，神色清明，瞧著姜月芽的臉滿是認真。
「我知曉大哥替皇嫂安排了後路，但京都城眼下不會太平，昱王府沒有主事之人，許是會比往常更容易被抓住不放。」
「六皇子的意思是？」
「昱王府雖不懼那些，但太子若是鋌而走險，定會直接拿昱王府開刀，彼時若是連王妃都不願守護昱王府，那百姓心中，又如何願意相信昱王會守護他們。」
顧齊越說的模糊，但姜月芽卻聽懂了。
她笑了笑，柔聲道：「多謝六皇子直言，我是昱王府出來的，又如何會拋下昱王府，原也沒打算在此處長住，六皇子不必憂心。」
「既如此，也是我多言了，只是皇嫂眼下無需多慮，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也不會真違背大哥心意，畢竟護一人出城這等事，還難不倒我。」
屋內的談論聲斷斷續續，一旁的天冬和半夏臉色有些不好，皆由一開始對來人的客氣，到後頭送客時的不虞。
顧齊越也未放在心上，只翩翩有禮告辭而去。
跟著顧齊越來的侍衛瞧見自家主子一臉舒心，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主子，屬下有一事實在是不明。」
「嗯？」
「憑主子的聰慧和能力，那位置，興許也能搏一搏，為何...」
「搏一搏？」
顧齊越掃過旁邊的人，嘴角雖噙著笑，但那眼神卻是讓人下意識抖了抖身子。
「你以為大哥不知我的底細？」
陰涼的風掃起地上的枯枝落葉，落在月白色斗篷上，滿眼的秋景，卻看不出一絲蕭瑟之氣。
「我本就無心朝堂，若是讓其他人坐上那位置擾我清靜，還不如護著大哥，到時候還能換幾十年的逍遙。」
何樂而不為。
入夜後的那張鑲金帖子依舊打眼，姜月芽拖了一日，終是決定明日將身子不適的消息送去。
畢竟羊入虎口這種事，她不想做。
何況顧應淮還不在身側，若是一個不小心找了他們的道，許是會影響他的計劃也不一定。
「姑娘也莫太急，過不了多久，王爺應當會送信回來的。」
許是以為她在想王爺，半夏輕聲開口安撫。
只是那聲音還未落下，外頭便傳來了些動靜，隨後是林二匆匆離開的腳步聲，過了許久才回到屋外，隨後門被扣響。
「姑娘，太子妃那處的聚會取消了。」
「取消了？」
「剛收到消息，太子遇刺，太子妃為救太子受了傷，眼下京都城內亂成了一團，都在尋那些刺客。」
姜月芽心中隱隱生出了不安，如同那跳動的燭火，久久未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