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活下來。
歐洛絲不明白為什麼人們對於[活著]這件事總是這麼執著。
少女垂目看了眼自己的襯衣,瞬間就對自己的失血量有了判斷。
「你可以現在動手。」歐洛絲說,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安室透,「琴酒沒看到我的屍體,他很快就會明白我們的計劃。而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我會因為失血而行動緩慢,這是你們殺掉我的絕妙時機。」
安室透沉默,不太能理解她的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為什麼是這個。
但不理解過後,安室透又一次發現了歐洛絲不過是個聰明過頭的小孩子的事實。
「特意把自己暴露,你的目的就是為了從琴酒那裡獲得情報?」安室透問。
「卧底是你們警察的煩惱。」歐洛絲平淡地說,「我看起來像是會無緣無故做好事的人嗎?」
的確不像。
安室透低頭凝視著她的神色,並不急於逃跑,反而試圖從她的神色中獲取些信息。
但在短暫的沉默后,歐洛絲吐出了「交易」這兩個字。
「你剛剛和我說[這不是交易],但我的確和別人做了交易。」那雙淺藍色的眼睛中倒映出安室透驚愕的神情,歐洛絲的語調緩慢,一字一句地陳述出了殘忍的事實,「我把那個人送進了更深的地獄,代價是幫他解決這邊的難題。」
「說實話,就算我不遵守約定,那個人也拿我沒有辦法,不過……」
「歐洛絲。」安室透冷靜地打斷了她的話,「他還活著,對嗎?」
「這要看你用的是什麼身份和我講話。」
「你是誰?」
安室透聽見她這樣問他。
少女的髮絲烏黑,一雙幽藍色的眼睛恍若森林中綺麗的湖泊。
「警察!不許動!」
門外,以風見為首的公安與組織的成員展開了一場槍戰。
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下,安室透聽見她又問了一遍。
——你是組織的波本,還是偵探的安室,又或者是……
「公安警察。」安室透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的神色堅定,有條不紊地為這個計劃制定了最後的結局,「我是公安警察,降谷零。」
【「他是公安警察,降谷零。」】
一模一樣的話卻從兩個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他們的臉上帶著同樣赴死的從容,好似是能為了信仰付出生命。
於是在身體被抱起的下一秒,歐洛絲給出了答案。
「死了。」和安室透剛接管她時一樣,歐洛絲說了同樣的話,「你的好朋友已經死了,沒有警察能走到那個位置。」
「如果你能聽懂我的話,降谷警官,你就應該知道。」
「現在活下來的是蘇格蘭威士忌。」
[你又在捉弄他們了嗎?——S.W.]
歐洛絲曾經給那個人發過一張安室透和松田陣平的照片,對方並沒有阻攔,只是這樣通過郵件問了一句。
歐洛絲闔了下眼,諷刺地笑了聲。
「從來都只能是蘇格蘭威士忌。」
-
這次的事件過後,警方為歐洛絲更換了安全屋的位置。
說是更換,但實際上歐洛絲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還沒到可以撕破臉皮的時候,只要朗姆問起,身為波本的安室透還是會給出回復。頂多也就是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動手而已。
「與其在我這裡糾結,你們還不如多關心下那位小偵探。」歐洛絲說著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給電視換了個節目,「不過女兒的安危受到了威脅,那位大叔也該正經起來了。」
[原警校射擊第一,警視廳搜查一課縱火犯搜查一組,后調至警視廳刑
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系,在十年前的一次人質挾持案件后引咎辭職]
毛利小五郎有著相當豐富的履歷。
松田陣平瞥了眼電視上的新聞:「說起來,今天搜查一課收到了封舉報信。」
「畢竟是需要用一個月的時間策劃的行動。」歐洛絲向後仰了仰,漫不經心地與松田陣平對視,「換成是你被別人搶先也會惱羞成怒吧,松田警官?」
歐洛絲指的是那封發給她的要殺掉工藤新一的預告。
犯人是需要受人關注的性格,而這次組織的行動大搖大擺,即使沒留下證據也弄得人心惶惶,顯然使得那位預告者受到了刺激。
「你的假設首先就不成立。」松田陣平雙手環胸,聽見這話挑挑眉,「為什麼我要做這種威脅人的事?」
「誰知道呢。」歐洛絲的脖子上綁著白色的繃帶,「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自己查。當然,說不定我會為了讓這個遊戲變得更有趣些而選擇和犯人合作,這也是那位預告者特地將郵件發給我的可能原因之一。」
她說到這裡,愉快地眯起眼:「你不就是預見了這點才特地來看著我的嗎,警官先生?」
毫不誇張地說,松田陣平覺得自己的壽命又縮短了點。和歐洛絲福爾摩斯相處的每一秒都是對他神經的挑戰,松田陣平毫不懷疑自己有一天也許真的會違背規定給她來一拳。
但那不是現在。
松田陣平沒有發火,他只是在沙發的一邊坐了下來,然後把電視的頻道從驚悚恐怖片調到了個正常的地方。
「怎麼弄的?」
他的話題轉變得過快,語氣也太過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到難以令人相信問出這樣的話的人剛剛還在和她針鋒相對。
沒聽到回復,松田陣平氣地笑了聲,他側過臉,目光落在歐洛絲脖子上滲出血跡的繃帶。
「你可別和我說昨天那個恐怖襲擊也有你的份。」
松田陣平沒參與昨天的計劃。安室透有意讓他迴避組織的事,於是從夏洛克到場開始,他就去執行別的任務了。
「你不如直接去問降谷警官。」看穿一切的歐洛絲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還有,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對這種無聊的動畫片感興趣?」
歐洛絲面無表情地盯著東京台播放的哆啦A夢,渾身上下逐漸散發出一股不爽的氣息。
松田陣平總覺得她只有這時候才比較像個人。
「你猜它的耳朵是怎麼沒的?」
「耳朵?」
「那隻藍色的貓,它本來有一對耳朵。」
「……」歐洛絲罕見地陷入沉默,倒是聽見身旁的松田陣平好心情地笑了聲。
「嗤。」松田陣平彎起唇角,好像是在挑釁,「你該不會不知道吧,偵探小姐?」
推理崇尚的是邏輯。在不知道前因後果的情況下,即使是歐洛絲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怎麼沒的?」長久的寂靜過後,歐洛絲出乎預料地開了口。
她側過臉去看向身邊的松田陣平,而震驚已經使得對方唇角勝利的笑意消失了。
「動畫是人類幻想的產物,它看上去像某種依賴科技的發明。」歐洛絲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能融化金屬的化學試劑有很多,其中最常使用的是硝基鹽酸,但既然你這麼問我,這應該不是答案。」
松田陣平愣了一下,他有些失語,半晌神情微妙地回了一句:「喂,你知道這是給小孩子看的動畫片吧?」
「所以呢?」歐洛絲困惑地皺起眉頭,「我和夏利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能接觸到這些東西了。」
這是他們的父母唯一教給他們的知識。化學,物理,數學……歐洛絲比夏洛克小一歲,但他們一樣學得很快。
她那時總喜歡使喚夏洛克幫她做事,直到被帶走送去謝林福特的那天,她也依然讓夏洛克去挑她最喜歡的發卡。
「……你該給傷口換藥了。」松田陣平說。
「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歐洛絲抬眼看他站起來的動作。
「被老鼠啃掉的。」松田陣平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哦。」歐洛絲得到答案,不太在意地將注意力重新投回了自己的手機上。
而就在松田陣平剛找出安室透放在角落裡的醫藥箱的時候,他受到了對方的一條簡訊。
上面是個購物截圖,因為是用的安室透的賬號的緣故,所以賬單發送到了他那裡。
[你惹她了?——安室透]
長長的一截賬單上,最頂端的赫然是一籠老鼠。
松田陣平挑挑眉,回了個[沒有]。
安室透:[什麼計劃?]
松田陣平:[說不定她只是單純地想養寵物了呢]
安室透:[……]
老鼠就老鼠,總比那什麼硝基鹽酸好。
松田陣平想。
他寧願被老鼠咬,也不想深更半夜睡著的時候被化學試劑潑一臉。
那已經不是耳朵的事情了。
是死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