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將一切都說開,連所剩無幾的未來都確定好該怎麼度過之後,便再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兩顆心的靠近了。
房間內,像是要彌補這麼多年來欠缺的交流,又像是要一口氣將未來的份一併用完一樣,降谷零纏著瑛二又擁抱了許久。
他其實完全承受不住千手的體力,每次都會很快癱軟在瑛二懷裡,但外表看起來完全恢復了往日的積極開朗的他,在那些神志不清、潰不成軍的時刻,還是會無意識地緊緊黏扯著瑛二,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他的一切。
結果最後還是瑛二哄著他停了下來,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讓人直接暈過去。
再一次醒來時,窗外的雨還在下。
降谷零光溜溜地窩在被窩裡,一邊懶洋洋地被瑛二喂著喝粥,一邊看著外面的大雨,忽然提議道:「去約會嗎?」
「……嗯?」
瑛二看了他一眼,深藍的眼睛里透出笑意,故意扭頭看向陽台上他還在曬著的衣服。
想到那上面都弄上過什麼,道德感超高——起碼比這個忍者高——的公安警察忍不住面上發燙,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你愛去不去——嘶……!」
「去去去,波本前輩都說要去了,身為後輩怎麼能不答應呢?」
瑛二帶著笑意放下碗,跪到床上拿開他捂著腰的手:「給我看看?不然你最近幾天都別想出門了。」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
降谷零疼得腰都快斷了還不忘朝他齜牙,結果被瑛二慢悠悠的一句「到底是誰纏著我讓我繼續?」弄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趴在床上一邊被他揉腰,一邊不服輸地哼哼唧唧:
「那你就不能快一點嗎?你每次都快一點,我也不會這麼慘……就會憑體力欺負我……」
「才——不——要。」瑛二氣極反笑,將自製藥油塗到他身上,使上巧勁揉著他腰上的青手印,「居然說什麼快一點……你是故意的嗎?」
「啊疼疼疼疼……!!」
降谷零猛地攥緊了枕頭,瞬間忘了自己想說什麼,被又酸又痛的銷魂感覺弄得眼淚汪汪。
那副模樣簡直太熟悉了,千手瑛二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肩膀發顫的樣子讓降谷零直接惱羞成怒:
「千手瑛二你混蛋!!你才是故意的吧!!」
「不不,我也沒想到你的反應居然和警校那時候一模一樣……噗!」
「你看你就是故意的!!可惡,你給我輕、啊…你輕點……」
「輕點就揉不開啦,放鬆過勞的肌肉就該這麼按。」
「嗚……」
大金毛可憐巴巴地收了聲,蜷縮著脊背微微發顫,十指緊緊抓著床單。
千手瑛二沉默了一瞬。
「零,你這個樣子讓我有奇怪的既視感。」
「……色鬼。」
降谷零秒懂他在說什麼,同樣在沉默過後開口,耳根微微發紅。
他回頭斜看了瑛二一眼,紫灰色的眼睛帶著害羞的笑意,彎彎的像個小鉤子,讓瑛二眨了眨眼睛,按著他的腰覆上去,和他交換了一個濕漉漉的吻。
……吻著吻著就重新抱住了那雙修長的腿。
所以降谷警官說的沒錯,他會變成這樣也不全是自己的責任。
*
徹底完成這場漫長的「按摩」之後,兩個人終於可以出門去約會了。
不過他們誰都不是什麼為了私事忘了正事的性子,更何況瑛二在檢查過世界被詛咒侵害的程度之後,確信這場雨來得蹊蹺,因此尚未決定好的約會內容就這麼變成了——
讓除了降谷零以外的所有人,忘記千手瑛二。
「我要去一趟橫濱。」
屋檐之下,千手瑛二望著昏暗的天空這樣說道。
降谷零挑了挑眉:「一個人?」
瑛二尷尬一笑:「那裡只有兩個……算上親人的話也只有三個人對我有執念,其他人相對來說比較簡單……不、不會花太長時間的,你在這裡等我就行。」
——為了避免麻煩,他會直接找個地方使用靈化之術,通過觸碰那些人的靈魂,消除他們關於自己的記憶。
到時候,降谷零一個普通人,既要小心橫濱隨處可見的危險,還要帶著他的身體,總覺得讓人放心不下……所以還是待在東京吧。
降谷零一言不發地盯著他,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半晌才輕輕哼了一聲,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瑛二下意識回抱住他,正想繼續解釋,就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
「不用這麼著急。那裡是夏目教官……你的一部分的故鄉吧?我可以等的,你慢慢來也沒關係。」
瑛二愣了愣,而後有些無奈地笑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主要是現在也沒時間讓我慢慢來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笑著對降谷零說:「說起來,我以前是不是說過要帶你去見我的爺爺?」
降谷零後退了一些,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你是說過……現在要去見嗎?」
「其實你已經見過了。」
瑛二笑著搖了搖頭,在降谷零愈發困惑的注視中神秘地豎起一根食指。
「在江之島的時候,你不是還親口叫過他『爺爺』嗎?」
降谷零:「……?」
降谷零:「……??!」
「你是說那隻貓——?!」
金髮男人驚愕大喊起來,引得瑛二哈哈大笑:
「霓虹傳說中的異能力者,夏目漱石老先生,其真正的異能力其實是變成稀有的三花貓——很有趣吧?」
「確實,我怎麼都沒想到……」
降谷零喃喃了一聲,隨後忽然沉下了臉,面色有些不善地盯著他,「那你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害得我真以為自己沖一隻貓喊了『爺爺』!」
「可事實證明你喊了也不虧啊?」
千手瑛二試圖裝傻,然後就看到自家小金毛作勢要瞪眼,連忙嘻嘻哈哈地轉身就跑。
「總之我去去就回來!好好在這裡等著我哦零!」
「快滾吧你!」
降谷零嫌棄地撇嘴,等瑛二的背影幾乎要看不見了,才慢慢收起毫無異狀的表情,神色模糊地說:「……早點回來啊。」
*
當天空一直昏暗的時候,人對時間的感知也會弱上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儘力加快了速度的瑛二重新踏入了東京的地界,而那個時候,天上的雨已經小了許多,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起來。
他在街口站了一會兒,注視了片刻路上的行人,然後踏上了回安全屋的路。
諸伏景光正一個人待在安全屋裡。
見到瑛二的時候,他看起來並不怎麼意外,只是靜靜地對他說了句:「歡迎回來。」
瑛二頓住腳步,臉上沒留神露出了幾分異樣。
一向對他的情緒變化最為敏感的諸伏景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點異常。
他睜大了眼睛,有些發愣地說:「瑛二,你……?」
「……嗯。」瑛二儘力自然地笑了笑,「我想起來了,景光。」
諸伏景光怔然地望著他,過了一小會兒,才慢慢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意。
「不愧是zero。」
他輕聲說。
千手瑛二默然。
他沒有提自己的來意,但諸伏景光顯然早就做好了
心理準備,主動走到了他面前,輕輕擁抱了他一下。
「只是個擁抱而已。」貓眼男人說著,聲音甚至帶著笑意,「zero應該不會在意的吧?」
「我想不會……」
瑛二輕輕嘆了口氣,終於抬手回抱了他,然後才慢半拍的將話補充完整:「太在意。」
諸伏景光笑了,顯然對摯友的醋罈子性格十分了解。
他放開瑛二,恢復到靜靜望著他的樣子,目光逐漸溫潤如水。
「你剛才也想起了那時候,對吧?」
他像是沒看到瑛二觸上自己額頭的指尖一樣,只顧緊緊地、貪婪地注視著對方的面容,精緻漂亮的上挑貓眼中隱約閃過水光。
「那個時候……我們在那個只有彼此的安全屋裡交往的時候……你曾經後悔過嗎?」
「沒有。」
瑛二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用溫暖而暗藏一分哀傷的目光回望著他。
「我從沒有後悔答應過你,景光。
「直到現在,我也依舊堅持當初的想法。你自己本身就是一束光……你可以照亮黑夜,見證即將到來的黎明。」
「即將到來的黎明……嗎。」
諸伏景光勾唇苦笑起來,抬起手,最後一次輕柔地碰了碰他的臉頰。
「你給我的紋身該怎麼辦?」
他在逐漸籠罩住視野的黑幕中問道。
千手瑛二沉默了一下:「……你在卧底期間喜歡上了紫藤花,用它遮蓋住了身份暴露時,被追擊的子彈留在腿上的傷疤。」
「是嗎。」
諸伏景光失笑,一行晶瑩的水珠卻悄然順著一邊的臉頰滑落,聲音逐漸輕盈如風。
「那樣也……不錯……」
——雨聲漸漸小了。
千手瑛二來到熟悉的公寓前,抬頭看了會兒沒有亮燈的某個房間,良久,才重新邁步。
他來到自己住了兩個月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床上那個熟睡的人。
然而,即使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直覺敏銳的刑警也還是像有所感應一樣,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教官?」
他望著床邊那個沉默的身影,愣了一下后猛地坐了起來,憑直覺呼喚道。
「……」
千手瑛二在心裡沉沉嘆息。
松田陣平還不知道自己必須忘了他。
所以——
神色不明的忍者忽然消失,下一刻,松田陣平便悶哼一聲,身體軟軟地倒在了床上。
「做個好夢。」
千手瑛二輕聲說著,垂眸看了會兒捲髮男人平靜的睡顏,才抬手以指尖觸上他的額頭。
「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
雨點零星落下。
昏暗的房間內,木遁使憑藉極好的夜視能力,三兩下便翻出了一個U盤,插入松田陣平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了一個加密文件。
看著屏幕上的密碼輸入框,他緩了緩,才慢慢輸入了自己和男人初遇……不,初次比試的日期。
那一天是七年前,警察學校剛剛開學,即將擔任助教的他向松田陣平問路,卻被對方誤以為是學生,導致第二天得知他身份的小捲毛極為不服氣,硬是要和他比試。
……結果被他一腳踹暈了。
想起那時的事,瑛二的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心情有些無奈。
就在這時,筆記本電腦輕響了一聲,屏幕上隨之彈出了一張照片。
瑛二下意識抬頭,隨後一下子愣住了。
——是那個時候。
他看著照片上,松田陣平摟住自己的脖子,兩人親密相貼的畫面
,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啊。」
絕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聲音陰森響起。
瑛二猛地一僵,萬分驚愕地轉身看向角落:「零?!」
「啪嗒」一聲,燈開了。
降谷零抱胸靠著牆壁看著他,在他狂冒冷汗的反應中彎起眼睛,露出了一個萬分核善的笑容。
「這不是照得挺好的嗎,嗯?」
千手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