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血氣與心魔
深夜。
黑幕滿天，烏雲遮月。
夜晚的山林深處可謂是陰森可怖，時刻呼嘯的凌厲寒流刮皮裂骨，偶爾傳來的獸吼更欲叫人心驚。
一樁老木的樹榦間，林凈明雙手雙足淡綠色旋風吸盤靜靜旋轉，將他牢牢掛在樹上。
在主幹的上方有一口漆黑的樹洞，此時的林凈明便是在向那個樹洞口上爬。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極其輕微，沒有一點聲響。
「快點啊快點啊，裡面有一隻好大的松鼠！」青夏飄在樹洞外，看著樹洞內的松鼠，眼睛大放光芒。
與此同時，青夏那算是在催促林凈明的右手，超高速率左右擺動！
青夏越催越急，無可安放的雙手也越加群魔亂舞。像是夏日用的電風扇一樣，快得都生出幻影了。
「我也想啊！」
見她這般林凈明實屬無奈，只能悄聲回答，以免被松鼠察覺動靜。可是速度上卻並沒有改變，反而因冒險答話，降緩了上升速度。
誰又不想快一點呢？可是自己只有一階啊！
林凈明是這樣想的。
旋風吸盤調動原能在四肢上生成，屬於原能顯形，那是三階才有的能力！自己依靠對裂風系原能的感悟才勉強能夠做到這一點，若是操之過急，指不定會被摔成八瓣！
一階基礎是將體內一半的經脈強化，二階基礎是將體內所有的經脈強化，到了三階就開始強化五臟六腑，從此，也將具備原能顯形的能力。
二階到三階是一個重大的質變！前者無法憑空將四周的原能調動，只能做到強化經脈以增強自身的力量和耐力。
且只有在使用嵌有導原陣列的導原精武時，才能將自身對原能領悟所帶來的不顯力量使用出來。
而後者則不同。
三階。到了這一階段，在不使用導原精武、藉助其上的導原陣列的情況下，也能直接通過原能增強手中的武器！例如，使一片樹葉也能爆發出堪比鋼刀的威力。
擁有導原精武時，三階爆發的威力相較二階，也是呈現飛躍式提升。
林凈明也是因為對原能的感知力極強，控制力也遠超自身階級，才能在一階時勉強使出三階的原能顯形。但也只是勉強，他無法做到正常三階那般靈活。
繼續攀爬。
在樹榦上花費了足足兩分鐘的時間，林凈明終於爬到了中央樹洞的旁邊。然後他一隻手猛地探進去，便抓住了大松鼠。
大松鼠原本正啃食著松果，直到在被抓住時才反應過來。只見它或是抓或是咬，拚命地掙扎。
「找了半天，終於有吃的了。」林凈明一躍回到地面。他左手死死捏著松鼠身體，右手則從箭袋中取出短箭，對準松鼠，直接將它的咽喉戳穿。
「不過在此之前，先實驗一下煉血術。」
將死去的松鼠放在身前，林凈明就原地盤膝坐下。然後他按照青夏之前傳授的方式，開始修鍊煉血術。
煉血術和林凈明修鍊的淬原決萬變不離其宗，都是通過外在的能量強化自身經脈和血肉，無非就是原能是化絲，血氣是化霧，以及煉化的方式有所不同。
是以林凈明修鍊起來相當順利。
「嗤嗤嗤嗤~~~」
在煉血術的作用下，死去的松鼠血液很快就被蒸發，變成一團紅色的血霧。
「這些就是血氣？」看見這些血霧，林凈明若有所思。
他回想起青夏之前傳授煉血術時的警告之語：「同時修鍊兩種體系，
實力自然更強，但難度也會呈線性飆升。你不僅僅需要制衡本就混亂的原能，還需要抵禦血氣對你精神上的影響。」
「血氣乃是屬於戾氣的一種，一旦無法控制血氣，你就很可能喪失理智，變成一個只知道嗜血的血魔。」青夏當時是這樣說的。
接下來青夏又是這樣說的：「當然若是能夠完美控制血氣，你的實力也將在同階內無敵，甚至跨階擊敗敵人。」
「煉血術自帶一門呼吸法。這門呼吸法可以有效促使身體吸收血氣。體內蘊含的夜族血脈越濃郁，越高貴，呼吸法的效果就越強。」
青夏補充這門呼吸法的時候，看向林凈明的目光是異常激動的，甚至看得林凈明都有些不舒服。
奈何當時迫於青夏傳授煉血術，不宜分心，林凈明也只能將這個異樣記在心裡。
而現在回想起來，他又有些在意了。也不知道青夏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同時這也是夜族戰鬥時使用的呼吸法，只要周身有生物留下的血液，就可以通過呼吸法源源不斷從那些血液中獲取能量。相較其他呼吸法，它更適合在戰場上廝殺。」
當青夏說到這裡的時候，林凈明就打算將接下來的重心偏側向呼吸法的訓練，甚至就連煉血術和原能淬體上的修鍊，都得往後靠一靠。
古往今來，可是不乏一些依靠呼吸法越階殺敵的高手。而在當下兩大勢力爭鋒的環境中，必然避免不了人山對陣人海的情況，因此武力的續航長短，將直接影響個人的生存能力。
所以，呼吸法一事，務必需要重視起來。
「血息么？」林凈明心念一動，便開始按照血息的頻率呼吸。
血息一經施展，松鼠身上的血霧果然快速朝著林凈明的口鼻處湧入身體，然後順著煉血術運轉淬鍊時的軌跡，快速強化經過的經脈、皮骨、還有五臟六腑。
「果然是一次性強化全身，和原能循序漸進的方式不同。」林凈明心中歡喜。
煉血術實際除了影響個人心境外，還遠遠不如修鍊原能時來得混亂，只要心境足夠堅固，便能更快走向強者之林。
有了煉血術一次性強化全身在前面給身體鋪墊基石，林凈明未來在原能淬體上的路也能走得更遠，更寬。
兩條路同時走，彼此相輔相成，即便效果不如三，也可以做到一加一大於二。
「不好！」
正在歡喜的林凈明，忽然感覺眼前一黑，意識便是如同陷入了沼澤一般，開始下沉。
「小心，第一次修鍊煉血術都會出現的心魔開始了！」在林凈明完全陷入黑暗之前，耳邊隱隱聽見青夏的聲音響起。
等林凈明的意識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一處不可名狀的空間。
醒來第一眼，林凈明看見的是腳下無邊無際的黑暗水潭。然後是黑水水波面上無數的屍體，那些屍體大的超過了數百米，而小的也有半個人大。遠處的山也可能是屍體；只是因為太過巨大，難以辨別。
屍體的外形都不可名狀，如同披上了黑幕、時刻宛如水波或是地形溫差視覺圖一般變化，讓人根本辨別不出是什麼生物。
「又是這裡啊……唉，這些是什麼東西？是人……不，是什麼東西的屍體？」林凈明來到這處天際櫻紅、地面墨黑的空間，並不感到害怕。因為這裡，是他常年做夢都會出現的地方！
只是這次有些不一樣！相比以往，這次的黑水潭上突然出現了許多屍體。雖然根本無法判斷那些是屍體，但林凈明就是打心底這麼認為，所以他感到很奇怪。
「這是我的心魔？」林凈明喃喃自語，心中卻是疑惑：「青夏不是說心魔會是個人最害怕最恐懼的事情嗎？這個地方我每次做夢都會出現，我自己也早就習慣了。這跟我害怕和恐懼的事情，似乎根本不著邊吧？」
前一秒確實是這樣想，可是當林凈明話音剛一落下，他就驀地感到心底一陣彷徨！
「嗯！？？」
他猛地看向那些屍體，突然覺得那些屍體有些熟悉，而且越來越熟悉！
「怎麼會這樣！？」林凈明的臉龐開始難受得抽搐，手指彷彿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下一刻他驚悚地抬頭，天際凌空出現一個龐然大物。
那個龐然大物非常大，幾乎佔據了林凈明小半個天的視野。它就像是一個類似肉瘤的東西，在天空上懸挂靜止，然後以不可名狀的方式……蠕動。
肉瘤給林凈明的感覺絕對是最熟悉的，它每次彷彿像是或者類似掙扎的蠕動，都讓林凈明的心臟如同被死死捏緊了一般疼痛，難受！
漆黑的線條從黑潭中突然上浮，射入林凈明的身體。林凈明似有所察，立即捂著心臟，死死不肯鬆手，只是嘴裡湧出大量黑血，異常詭異。
黑線的出現，再到口吐黑色鮮血，意義不明。
可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卻蔓上了林凈明的心頭。那是他從未有過的煎熬感，或許未知的死亡，都不過如此。
「哼！」
「既然知道是心魔，又有什麼好怕的？」林凈明知道這一點，於是便牙冠緊咬，死死地忍耐。
時間彷彿過得很慢，每一秒鐘都像是一個秋天，每一分鐘都像是一整年，而每一時，都彷彿承載了無數歲月。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義。無盡的痛苦與噬心的煎熬都在降身，但他就這樣忍耐著，一直忍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抹光亮，靜寂無聲的照入空間。同時，它所攜伴的光華，所過之處詭異的屍體盡作黑粉煙灰。
再同時，腳下黑潭也漸漸化作滄桑大海，血色的天穹變作碧藍雲煙，道道極光連鎖星辰片面，降下璀璨星輝，沒入林凈明體內。
林凈明原本將要消沉的精神，在這一瞬間竟然重新煥發神彩！
不可名狀空間，陡然鏡碎。
一睜開眼，林凈明看到的就是透明的青夏。他疲倦的雙眸掃向雪山，待精神完全回歸現實，終是確定，自己已經熬過心魔。
同時，天也亮了。
「林凈明，你總算醒了。」青夏說：「我看你又是苦瓜臉，又是死死捏著心臟的，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說罷，青夏向旁邊一指：「你看，我坑都為你挖好了，只要等你一死，我就給你埋了。你看我對你多好啊，在你死的時候還會給你收屍呢。」
「呵呵……」
林凈明哭喪著笑臉，被青夏這麼一鬧，長久的陰霾頓時消散了不少。
他轉頭看向地上的松鼠，雖然一夜過去，但寒冷的冰雪並未使其變質，只是所有的血液都不翼而飛。
這時林凈明才想起檢查自身。而經過一番檢查后，他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變強了很多。
「我的力量變強了這麼多？」林凈明露出一絲笑容。
如果說在未修鍊煉血術之前林凈明這個小身板一階的實力相當於一個半成年人的力量，那麼現在林凈明修鍊了煉血術后所具備的力量，就相當於是差兩成就接近兩個成年人的力量之合。
一點八倍成年人的力量出現在一個七歲半的孩童身上，說出去恐怕會有很多人嗤之以鼻，並且當做酒夢笑談。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就是再厲害的天才，也得是十歲之後才開始嶄露頭角。
那個時候，就是有人說擁有五個成年人的力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七歲半就擁有一點八倍成年人的力量，這就匪夷所思到讓人難以理解了。
只能說，林凈明還是太超前。
「是吧，我就說煉血術很厲害的！」青夏激動道：「這還只是一隻普通的松鼠帶來的提升，等你以後獲得一些異獸或者是人類強者的血液時，提升只會比現在更誇張！」
「煉血術是我夜族秘法，一般人我還不外傳呢，也就只有你，高貴的夜族血脈近乎快要徹底被人類血脈同化的林凈明，我才願意教！」
青夏一頓慷慨自得，隨即便醜態畢露，其欲盡顯：「快謝謝我！我可是幫你開啟了一條通往無敵的道路呢！」
林凈明笑了笑。
還無敵？誰會當真？
「那就謝謝我偉大的女皇大人了。」林凈明笑著說話，可說得相當敷衍。他甚至演都不演一下，起身抓起地上的松鼠，扭頭就走。
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林凈明的胃抗議聲早就絡繹不絕。如果再不吃點東西安慰一下它，它恐怕就要臨陣反戈攻擊自己的內髒了。
吃癟的青夏說了一句「真是敷衍」，便還是跟上了林凈明。
接著他們二人在山林中尋找木柴，期間青夏當真是一點力也不願意出！不過最終林凈明還是拾夠了乾柴。
「小孩子白天玩火晚上睡覺可是要尿床的哦。」青夏看見林凈明拿著短箭在一旁調動原能，便莫名其妙來了這麼一句。
看來她是真的寂寞久了，什麼話都不用經過大腦就盡情一通亂說。
如此玩笑話林凈明自然不會理她，他繼續專心調動四周的混亂原能，然後將其轉化為赤火系原能，依附在短箭箭尖。
赤火系原能相較其它原能是最為狂暴的一種，林凈明一階的實力使用三階的原能顯形，必須要小心再小心，免得引火燒身。
青夏又突然說道：「荊城已經派遣大量軍隊封鎖了那個原能精石礦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大批軍隊搜索附近的山林。你身上帶著六枚極品精石的碎片，可要小心點~」
林凈明聞言一愣，旋即默默點頭，表示明白。
他並沒有將所有極品原能精石碎片都埋下，而是選擇隨身攜帶六枚。至於為什麼會這麼冒險，估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兩句話的功夫，赤火系原能便在林凈明手上短箭的箭尖處迅速匯聚，很快箭尖上冷氣就蒸發變成蒸汽，然後箭尖變得通紅。
林凈明拿著短箭尾端也依舊感覺到燙手，不過他控制原能在手掌上形成寒冰系原能薄膜，寒冰系原能的寒氣碰上高溫，也就相互抵消，不再叫人難受了。
「轟~~」
「噼噼啪啪~~~~~」
通紅的箭尖點燃略有濕氣的乾柴沒有耗時多久，而火星一旦點燃就立刻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呼呼呼呼~~~」
林凈明撿起旁邊的乾柴就丟進去，幾通添油加醋后火堆越燒越旺。而他舉著一根串著已經處理過的箭式松鼠串，就這麼在烈火上烘烤了起來。
不多時，林凈明就咬著烤熟的松鼠離開變成星炭的火堆，起身向另一處山林行去。
他用來迷惑敵人的計劃，也隨著一個極品原能精石碎片在途中從高處落下然後沒入雪地里拉開帷幕。
洞窟外。
距離原能礦脈被封鎖已經有了一夜多的時間，而這一夜多的時間，完全足以讓荊城山區出現一條極品原能精石礦脈的消息在聯眾國傳得滿天飛。
相信接下來的幾天，會有不少權勢人物陸續從遙遠的彼方趕來。
不過最先趕到的，或者說已經趕到的，還是現荊城的掌權者，斯克家族的新星——斯克·羅爾。
現在，斯克·羅爾已經來到森林。除了他之外，他的身後還跟著二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
那些戰士的胸前刻有地棘的標誌，顯然都是斯克家族的精英部隊『地棘』的成員。
地棘部隊是斯克家族名聲外顯的特殊部隊，其中的成員至少都是修鍊到三階的高手！
地棘隊長層次的，也肯定是四階高手，且都經過成體系的基因強化和訓練，實力比之較為厲害的四階高手，恐怕都還要厲害得多！
像斯克家族為林凈明安排的那兩個護衛，同為四階，就不如地棘的隊長級高手。
畢竟地棘的隊長，是在地棘中精挑細選的，百人中才有一個，后又經過基因強化、戰技學習，實力絕對僅弱於五階。
「沒想到這裡，竟然也有一條極品精石礦脈。」斯克·羅爾站在雪森下，目光凝望著洞窟，心中嘆息：「可惜消息走漏了。另外三條極品精石礦脈的事，估計也會因此間接暴露出來。」
荊城並非是表面看上去那樣貧瘠，相反這裡還是一處罕見的驚世寶地。單單四條極品精石礦脈，就足以讓整個世界的目光投向這裡。
「如此多的極品精石礦脈，這地底下十之八九是藏著原能凝膠精華。」斯克·羅爾可以十分肯定這一點。
他輕聲說：「不過誰又能找得到呢？原能凝膠精華又不像原能精石，不是肉眼看見，根本感知不到。」
如果僅僅只是幾條極品原能精石礦脈，以斯克家族千年傳承下來的積累還是能守得住的。可是事情涉及到原能凝膠精華，斯克家族便再沒有能力佔為己有。
所以就算知道下面可能藏有原能凝聚精華，斯克家族也從未打算過聲張。這也是斯克·羅爾這位斯克家族的星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唉。」斯克·羅爾嘆息。
可惜最新一條極品原能精石礦脈的消息走漏，其他勢力肯定會派人來探查，從而暴露另外三條極品原能精石礦脈的事情。
每一條極品原能精石礦脈，都有可能伴隨著原能凝聚精華，這個可能……就足以讓各大勢力花費心思。
「近期的麻煩還真是一個接著一個，也不知道林卓那傢伙的兒子到底跑哪去了。」斯克·羅爾陰沉著臉，猜測道：「難道是被什麼人給殺了？」
林卓和林凈明遭到暗殺的次數太多，也不怪他會這麼想。
無論是極品精石礦脈的消息走漏，還是林卓的兒子林凈明突然人間蒸發，都是發生在他領地上的事，多多少少他也得背點鍋。
「算了，不管他，先看看新極品精石礦脈的情況。」斯克·羅爾也懶得多想，反正林凈明的事有那兩個人背鍋，自己最多遭別人說點閑話而已。
也是，一個斯克家族未來的天才贅婿，和一個已經有所成就的本族天才，又怎麼能相提並論？
斯克·羅爾明白現下重中之重的事情，還是先確認一下極品精石礦脈內的情況，然後把最珍貴的一些先拿走，免得最後讓別人來了撿便宜。
腳尖下傾，斯克·羅爾順著洞口一步滑入洞窟。原本心情漸漸好上一些的他，再看見右側石壁上碩大的開口后，頓時臉色驟變。
「壞了！」
這時候斯克·羅爾才發現，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