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庫啦啦啦，原來如此，就因為這個所以你才不肯接受我們？」

「才不是簡單的因為這個，」馬爾科辯駁，在這個社會上他遭受的歧視與厭惡已經夠多了，突然來的好意讓他有點無措，甚至於他還惡意的揣測過把他當做是陪黛絲的工具，不喜歡就丟掉的存在。

如今卻被這個男人輕描淡寫地說出，馬爾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慶幸他的回答如此，因為他有了一點期待值。

眼前的人是不一樣的。

躊躇著，他說出了一個秘密，或許這也是他警惕的最重要的原因。

「我吃下了惡魔果實。」

「哦，然後呢？」紐蓋特似乎並不意外，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令人安心。

「……是動物系鳥鳥果實，可以變成不死鳥的形態。」馬爾科說起這個時，眼底劃過一絲陰霾，因為這個，他遭受了太多的忌憚，但並沒有改變那些人的想法，他磕磕絆絆的想要掌控這份力量，但在沒有人指導只能自己像無頭蒼蠅找不到路一樣使用了很多愚蠢的辦法后，還是沒能讓他感受到體內那股力量。

「我是在船被海浪打翻懸在半空時突然領悟的，然後我就變成了一隻全身散發著藍色火焰的鳥。」

「不適應鳥形態在飛的途中又被海浪給卷進去打在了岸邊，才來到這個島嶼。」身心疲憊又飢餓的馬爾科看著濃郁的森林，起了進去裡面撿果實充饑的念頭，高估自己的體力暈倒在了森林裡。

才會被黛絲髮現並且帶了回來。

「這樣啊，辛苦了。」大掌下是輕微顫抖的腦袋，紐蓋特目不斜視地望著夜色下翻湧的大海。

「不問問為什麼我會離開家嗎？」

「庫啦啦啦，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罷了。人生在世誰沒有一點不如意的事，挺過去就當它過去了，看清楚眼前的道路才是重要的。」

「……有您這樣的父親，的確會教出像黛絲那樣的小鬼。」真好，他默默想著。

馬爾科坐在紐蓋特身邊，耳畔邊是海浪拍打在石岸的聲音，偶爾還可以聽到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炮彈聲。

炮彈？

看來大海又開始不太平了，馬爾科看著黑夜中隱約的火光，不在意的想著，思緒亂飛，想要說出離開的話又被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卡得難受。

一隻大手猝不及防地猛的給了他後背一下。

「哈哈哈傻兒子，想太多可是容易變成中年大叔的。」

「怎麼可能，我才十二歲！而且為什麼要叫我兒子？我才不是…」

「你可是一見面就叫了老爹，如此懂事又優秀的兒子老子要了。」

「……」

「不要嗎？」

「……」

「想哭了嗎？」

「才不會呢！」

「庫啦啦啦，快去睡吧，我想黛絲一定也很高興你的選擇。」

「……晚安，老、老爹。」

「晚安，兒子。」紐蓋特點頭，但沒有移動半步，眼睛仍舊透過黑夜眺望著遠處大海的方向。

馬爾科起身拍拍褲子上沾染的塵土，往木屋方向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著那個高大的背影融入於黑夜之中，寬闊又令人安心的背景讓他突然就覺得，一直以來所渴望的東西一瞬間到手的恍惚感。

回到木屋裡，黛絲已經非常自覺地抱著自己的毛毯睡下了，而地上是一個鋪滿了柔軟棉絮的地鋪，黛絲放著大床不睡，硬是擠在了他的被窩中。

少年的他哪裡看不出這是黛絲在表達自己的好感與善意，這對父女給了他在社會摸爬所沒有的溫暖，如果他沒有抓住這個機會的話，都有點不識好歹了。

輕笑著，馬爾科摸了摸腦袋，幫著黛絲壓好被子，自己也跟著躺下。

黛絲，晚安。

＊

紐蓋特直到白天才回到木屋，黛絲醒來的時候，馬爾科早已經陪著紐蓋特做好了早飯。

「早，爸爸，馬爾科哥哥，你們起來得好早啊。」黛絲揉揉眼爬起來，被馬爾科一手拍掉，「趕緊去洗漱換衣服，還有不要總是用手揉眼睛，很不衛生。」

馬爾科經過一晚后，開始試著融入他們的生活，他發現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嘗試，因為父女兩人的接受程度出奇的快，就像現在的，黛絲被他說了一句話非常順從又自然的點頭。

疊好被子后，馬爾科又來到紐蓋特身邊，接過他順勢遞過來的盤子跟筷子。

「黛絲不喜歡蔥花，這一碗是她的，你有什麼不喜歡的？」紐蓋特隨口問著，馬爾科還未來得及回答，就又聽得他說，「男孩子不能挑食，不喜歡也得吃著。」

不是老爹您也太雙標了吧？

馬爾科默默吐槽著，然後發現其實自己並不用過於緊張。

因為不管是紐蓋特還是黛絲，從來沒表現過將他當做是客人，他自己有點放不開而已。

「知道了老爹。」

用過了早飯後，紐蓋特喊著他們到了屋外，說是有事情要告訴他們。

「有什麼事嗎爸爸？」黛絲今天穿著一條有著毛絨花邊的青色連衣裙，後背有一個大大的蝴蝶結，一頭金髮柔軟的微捲髮紮成了兩條高馬尾，手藝來自馬爾科。

「黛絲，馬爾科，我們要離開這裡了。」

「去哪裡？」馬爾科問。

紐蓋特唇角一勾，「新世界的入口——香波地群島。」

馬爾科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點不敢置信，卻又覺得合理。他轉頭看著高舉著雙手歡呼的黛絲，明白了什麼，不管要去哪裡他都沒有意見。

新世界是什麼地方，是什麼人才會過去的馬爾科還是知道的，就好比他清楚一顆惡魔果實在市面上的價格是一個天價的數字，引起所有人趨之若鶩勢必得到，他遮遮掩掩了一路也是因為這個。

只不過…

「黛絲才三歲，真的沒關係？」

「黛絲沒關係！那我們是不是要立馬收拾東西離開呢？船在哪裡？」

「對，就現在。」揉了揉黛絲的腦袋，又揮手示意馬爾科過來，沒有偏心地也在他腦袋上按壓，「船已經準備好了，老爹現在要跟你們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黛絲睜著大眼睛，馬爾科也豎起了耳朵。

紐蓋特一雙金眸中滿是笑意，他像是在說著今天天氣很晴朗風很大一樣的宣布「我要重新建立一個海賊團。」

黛絲：「要做海賊！」

馬爾科下意識跟著附和。

「……等，重新？老爹您……」抽搐著嘴角，馬爾科有一瞬間的震驚，但這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對上老爹沉穩平靜的眼神，他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昨晚的談話，「老爹其實您已經計劃好了吧？」

說什麼沒來得及準備一張床給他，其實已經是不打算繼續在這裡住下去了，不然木屋外的木材那麼多…

「您也是算準了我不會離開嗎？……真不愧是老爹。」

「不去嗎？」紐蓋特反問。

「不，我要去。不管做什麼都比我之前的生活要好太多，而且想想海賊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曾經說過我的夢想是能夠擁有家人，即使是來自五湖四海，沒有血緣關係的也無所謂，因為大家都是大海的孩子，大海可從來不會拒絕任何一個人的夢想。」紐蓋特今天的裝扮與平常的粗布衣不同的是，上衣穿上了淡紫色的襯衫，杏色的制服長褲，皮革靴，還有同樣杏色的軍裝長風衣，叢雲切被他擦得噌亮提在右手上。

「黛絲的到來只是延遲這個決定而已。」一個小嬰兒可經受不起風風雨雨，在黛絲健康成長的這三年間，他也看出來了黛絲與普通孩子的不同點，所以才下了決心在今天出航。

「不過前往新世界僅僅靠著我們三人真的可以到達嗎？」香波地群島是進入新世界的起點，如果單單靠著普通的船隻一路前往那裡，大大小小的麻煩都會隨著目的地的接近而越來越多。

海軍總部在發生了神之谷事件后已經將其遷移到新世界偉大航路的後半段，香波地群島上海軍分佈也廣，各色各樣的人都在上面來往。

「放心吧，會有人過來讓我們的搭個順風車，你們好好準備行李在沙灘口等就行。」

有人？

「跟昨晚的炮擊聲有關嗎？」

「只是解決一些雜魚而已，勉強算是友方吧。」紐蓋特說完便叮囑黛絲回去收拾好她的小包袱，因為她的小玩具實在太多了，馬爾科不得不一起過去幫忙，而他則是先一步的到達了沙灘，那裡已經停靠了一艘熟悉的海賊船。

眼見著他的到來，三年的時光並沒有給他的臉上留下歲月痕迹的洛特西颳去了長長的鬍子，鼻子下只有淡淡的胡茬，他叉著腰站在船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在三個月用電話蟲聯繫他到這裡來一趟的紐蓋特。

「怎麼了夥計，是不是改變主意，要離開這裡了？」

紐蓋特淡定點頭，「啊，確實要準備離開了，坐你的船。」

洛特西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你怎麼不早說，老夫也不會三個月才來接你。」

旁邊的航海士小聲對他說，「可是是船長你先掛斷白鬍子先生電話的。」

洛特西咳嗽兩聲，好像是這樣沒錯。

「那快上來吧，我昨晚可是解決了好幾波正往這邊過來的雜魚，也不知道是傳來什麼風聲，說是這座小島有什麼大秘寶，這片海域的海賊們跟聞到香味一樣趕過來。」

昨晚的炮擊聲就是洛特西他們與那些海賊交戰發出的。裝備齊全武器先進，怎麼樣也輪不到洛特西出手，他站在船頭看著一艘艘海賊船沉入海中，浮起的木箱子讓部下撈起來查看，值錢的留下，沒有價值的直接扔下去，到了今早才趕到鯨落島。

「說起來，你家孩子呢？」話音剛落，黛絲抱著一隻比她還大的布偶熊與幫她提著行李的馬爾科匆匆趕來了。「不是，你這…你大兒子？」

紐蓋特抱臂看了他一眼，「馬爾科，我大兒子。」

洛特西：「……」

什麼時候多了個大兒子，紐蓋特這傢伙別人是悶聲發大財，他倒好，直接又來一個孩子。

「先上來吧，我已經給你們留好了房間。」

而等到他載著他們來到香波地群島時，才被告知紐蓋特只是借著他的無敵戰神號到達這裡而已。

「混賬！紐蓋特！」

「我說了，三年前的時候就說過不會加入你。」

「你三個月前不是這麼告訴我的！」

「正如你所言，你掛斷我的電話蟲，只聽到我讓你過來接人。」

洛特西氣得快要爆炸，又覺得自己不佔理，當時掛電話的確實也是他。

「所以你打算帶著這兩娃重新起航？建立新的海賊團嗎？」洛特西氣也氣過了，兩人站在鍍膜造船工廠門口。

「嗯，有這個打算，洛特西，我的夢想很快就要開始了。」

「切……那祝你好運。」

紐蓋特尋找到了當地造船技術最高超的船工，出價三億貝利，而設計圖他還沒來得及設計，便讓黛絲跟馬爾科進行參與，畢竟這將是以後他們一同生活的載具。

「鯨魚。」黛絲想到了鯨落島，馬爾科點點頭也不做評價，只不過他想的倒不是關於船的外觀如何，而是進攻防守的炮筒位置以及船身材質。

少年很有想法，紐蓋特舉出了海上有名海賊船的構造后，最終與馬爾科、黛絲三人確定了設計圖。

當然，黛絲只提供了一個意見，要一艘可愛的海賊船。

這個意見被紐蓋特保留了下來。

於是拿著設計好的圖紙與船工溝通后，他便與黛絲、馬爾科三人在這島上住下，大概三個月後就可以看到屬於他們的海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