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燦璨的同桌是個女生，叫趙天愉。

她初來乍到，老師說她情況特殊，為了照顧她特地給她找了個好同桌，是學習委員，人很好，性格溫和，也會喜歡助人為樂。

她成績也好，是二班的第一名。

燦璨從公共區域回來，衣服上還有點臟，是實在洗不掉的一些油漬。

聽說她摔了一跤，趙天愉關切的問:「怎麼樣？你沒事吧？」

燦璨搖搖頭，說她沒事。

趙天愉知道關燦璨不會說話，心裡自然就會有一種關切弱者的心理，說話時聲音都溫柔了很多，跟她講說:「你以後要小心，我們班分管的區域在那一塊，每個星期你都會有一天要去打掃的。」

燦璨點頭笑了笑，在紙上寫，說她知道了。

趙天愉和她簡單聊了幾句，可燦璨只能搖頭或者點頭，聊不下去，趙天愉結束話題，繼續她之前沒有做完的奧數試卷。

後排幾個女生在笑嘻嘻的聊天，好奇關燦璨這個小啞巴為什麼會轉到他們班上來。

「看她樣子應該是農村來的，不至於有這麼強的關係，竟然能轉到我們學校來。」

孫曉妍抬頭看了前面的關燦璨一眼，繼續說:「剛剛班長喊她加□□，她都說她沒有□□號。」

農村來的，不會說話，看起來也什麼都不懂，無聊又不合群。

重點還是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交流都有困難，還因為她的特殊性肯定被老師特別關照，所以她們一致認為離她遠點比較好。

和這樣的人走近會很麻煩。

燦璨其實聽到了一點，但她沒有太大的反應。

她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以前在學校大家就是這麼看她的，從一開始的災星，掃把星，到後來漸漸不願意和她交流，再到後面變得不喜歡她，排斥她。

她好像無論到哪裡都是這樣。

因為她特殊，因為她和別人不一樣。

她沒辦法說出話來。

更何況市裡的學校比他們縣上的更厲害，大家會用的東西也都多，燦璨初來乍到，心裡是很忐忑的。

幸好同桌人還是很好。

燦璨心裡這樣想。

下午放學后，燦璨在收拾今天新發的書本，她在想今天要把這些都帶回去，數量有點多，還不知道能不能夠全部放進書包里。

書包接著就被塞得滿滿當當。

燦璨背起來，肩膀上砸下重量，她皺眉，咬咬牙又忍住。

班上同學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燦璨是最後幾個走的，她剛出教室，迎面看到梁今已經在門口。

燦璨停了下，抬頭看向他，抿著唇角淺淺笑了聲，算是和他打招呼。

梁今朝她伸手，詢問道:「我給你那書包？」

看起來很重，重得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逗壓垮了。

燦璨拉緊書包帶子，然後朝他搖頭。

「燦璨，我幫幫你忙沒什麼的。」梁今知道她會拒絕，他笑了起來，跟她說:「你怎麼總是搖頭？」

什麼時候也多跟他點點頭。

他這麼一問，燦璨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她習慣了所有事情自己一個人做，一個人解決，自己可以的事，就不要麻煩別人來幫忙。

梁今又笑了笑。

他其實不太愛笑，可在燦璨面前總是笑得很多，可能是怕嚇到她，或者為了給她留個好印象，多笑一笑總是好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不要幫忙梁今也不強求，他只是說要送她回家。

「順便跟你講講我們學校的事。」

梁今就一路走在她身邊。

他也不問她家在哪，總之就是跟著她走，出大門時，就在跟她講學校的情況。

「我之前跟你講過的，市八中，是市重點中學，每個年級有十個班級，就是一班到十班。」

「一班是實驗班，二班是重點班，其它八個班就是普通班了。」

梁今在說這些時，燦璨聽得很認真，他邊說她睜著眼睛邊點頭，表示她在仔細的聽。

「今年期末的時候會文理分科，到時候會重新劃分班級。」

「也是會按照名次劃分。」

燦璨想起聽別人說過的，於是主動問他:「你是年級第一名？」

梁今點頭，輕描淡寫道:「上學期發揮好了一點。」

那也很厲害。

燦璨打手勢說。

梁今輕聲贊同道:「嗯，你說厲害就厲害。」

他哄小孩子的語氣燦璨聽多了都快習慣了，她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梨渦在日光下泛出甜甜的色澤。

「今年也還有奧數競賽，學校會選人參加，你到時候可以試試，說不定被選上了呢。」

梁今說完，又加了一句:「你很聰明。」

頭一次被梁今這樣厲害的人誇聰明，而且說話時很真誠，讓人會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燦璨心裡還是有點開心的。

從學校這條大路出來，往左進了一條巷子，人漸漸就少起來了，這一帶是著名的城中村，離學校比較近，但有時會有點亂。

梁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見燦璨似乎也在抬頭找路，他看出她的陌生，於是問她:「你還有點不認路？」

燦璨打手勢說:「我第一次走這條路。」

頓了頓，她又不好意思的說:「我會有點路痴。」

燦璨平常不認路，即使是在她住了那麼多年的岷江，也還是偶爾會走錯，有時候找起路來還要花一點時間。

梁今來過這裡一次，不巧，他走過的地方都能記得。

於是梁今說:「你告訴我幾棟，我帶你走。」

燦璨看著他，心裡不知道在擔心什麼，有些猶豫，眨了眨眼睛思考。

梁今也不催她，等著她自己說。

然後燦璨終於下定決心，做了個六的手勢。

梁今一眼看到前面那棟的號碼。

他指了指拐角處的樓棟，詢問道:「是那裡？」

燦璨順著看過去。

在這裡住了不到一個星期，今天第一天上學，第一天走這條路，看到那棟樓時她還想了幾秒，然後反應過來，確實就是那裡。

於是燦璨點點頭，說:「謝謝。」

燦璨說:「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本來他送她回來已經很耽誤他時間了。

梁今點頭。

於是燦璨抬腿往前走。

剛走兩步，梁今突然又喊住她:「燦璨！」

燦璨回頭。

梁今眉眼揚起有張揚肆意，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安靜吹起的風裡，他聲音跟著風傳了過來。

「我欠你一條命，所以我願意花所有的時間來還。」

「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梁今看似輕描淡寫的說:「我在八中呢，正好還說得上話，有點作用，有些事想做，也能做到。」

「只要你還在八中一天。」

在他不知道怎麼回報的時候，她來到了這裡，這真是上天給他的萬幸。

梁今說完，笑著後退了一步。

「我走了，你也回家吧。」

他說走就走，燦璨看著他的背影，甚至來不及說任何的話。

她說過很多次她不需要報答，可他依舊很執著。

燦璨想，那她大概說再多的不用也無濟於事。

不過……一向不習慣別人幫助的燦璨，覺得有人幫忙，好像也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