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秦衍沒想到他早認出了as10藥劑，之前還收得那麼輕描淡寫。一秒后反應過來，才意識到周銘誤解了什麼。
秦衍罕見感到冤枉，「別胡說啊，我就加了點安眠劑。」
as10里含有大量使中樞神經興奮的藥物，安眠劑則抑制神經興奮，兩者同時作用，正好會使身體處於類似發情期才有的狀態，即引發腺體反應。
秦衍怎麼敢在as10里加安眠劑？
周銘震驚地看向他，那凌厲中帶著惱意的神情讓秦衍下意識覺得自己要挨打，但周銘因為腺體異常微紅的眼窩又讓他沒來由覺得慌亂。
「……滾出去。」周銘搖搖欲墜地扶著桌子，後頸的腺體輕微跳動，極其不舒服。
但秦衍腳下一點沒動，片刻后，第九軍團的少將閣下摸了下鼻尖，「你是假性發情吧。我對omega的生理知識不太擅長，但我記得假性發情好像得儘快就醫——？」
同樣不太擅長Omega生理知識的前帝國上將鎮定對上秦衍游移不定的目光。
……
五分鐘后，在晨曦中，帶著嚴重起床氣的軍醫把醫藥箱往桌上重重一放，哐當一聲。
「你不知道修復劑和安眠劑不能同時使用也就算了，你連假性發情最好不要使用任何其他藥劑都不知道？！」
要不是還有點顧忌，軍醫真想把金屬箱砸到秦衍臉上。
周銘房間的門已經關上了，秦衍靠牆邊，將原本扣到最上面的襯衫解開了兩粒扣子，又低頭扯開袖口，朝上卷了兩卷。
他那樣子哪像是個軍部的少將，往首都星名流酒宴上一擺，活脫脫一個權貴家族的小輩。
但事實上，秦衍是真的熱。周銘信息素的水平非常高，那種攝人心魂的吸引力讓秦衍直到現在心跳速度都沒有降下來。屬於alpha的腺體微微發熱，以此告訴秦衍，裡面的omega有多珍貴。
軍醫一擺手，也懶得再和這不聽人話的玩意廢話，壓著他那暴脾氣收拾東西。
「你待會進去給他抽一管血。」秦衍淡淡說道。
軍醫一驚，警惕看他，「你要幹嘛？我可告訴你，查Omega腺體狀況可是不道德的，你少在這利用職權搞特權階級的小動作。」
雖然醫學界一直沒有定論，但幾乎所有人公認的一個觀點是——alpha和Omega腺體有質量劃分。
腺體條件越優秀的Omega信息素對alpha的吸引力越強，對自己的智商、壽命、外貌、性格等等各方面都有影響，也更容易生下優秀的後代。
現在周銘處於假性發情階段，秦衍又突然要人家的血驗。看上去非常像是被周銘的信息素吸引，想私下用某些渠道查周銘腺體的質量。
秦衍挑眉，「到底是什麼讓你們一個個都覺得我對他有意思？」
軍醫想說都這麼明顯了，你唬誰呢。
秦衍伸手，徑直打開軍醫的醫藥箱，從裡面拿出密封一次性抽血管遞到軍醫手上。
「快點。」
就兩個字，秦衍臉上的神情甚至是溫和的，但軍醫卻從中品出了一絲不容置喙的居高臨下。
軍醫有點不舒服地擰眉，情感上，他是不願意做這種不道德的事情的。但理智上他明白，秦衍的命令容不得他反抗。
軍醫瞪著秦衍深呼吸，終於一聲不吭地轉身再次打開門走了進去。
秦衍目送軍醫的背影，抬在半空中的手隨意搭在醫藥箱邊，挑裡面的藥品。
——裡面那個源初，對omega的各種生理情況並不了解，或者說沒有那麼了解。
但與此同時，他卻對軍部特供葯as10極為熟稔。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總不可能是他曾在軍部身居高位，百年來軍部出現過叛逃、失蹤的高級軍官，但都已確認身亡。
難道是高級官員？有可能，這些年無故失蹤的政客不少，這樣的猜測也符合他omega的身份。
秦衍沉沉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思路。
那層縈繞在真相上的白霧久久不散，就像是那個人扣在臉上的面具一樣。
算了，反正等抽好血在DNA庫做比對就知道了，帝國高層可不比緩衝帶，所有信息永久保存。
正想著，身後房門被從里推開，軍醫沒好氣地敲門提醒秦衍，用口型無聲：【他不同意抽血。】
有那麼兩三秒，秦衍的目光是冰冷的，冷到仍對他的決定不滿的軍醫下意識緊張，心臟被石頭壓住一樣縮成一團。
但也就那麼兩三秒，秦衍一垂眼斂下情緒，和他擦肩而過走進房間，不一會就有帶點輕佻揶揄的聲音從軍醫的身後傳到他耳際——
「你為什麼不願意驗血啊？諱疾忌醫可不好。as10可是特效藥，引起的副作用不檢查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軍醫有點艱澀地舔了下嘴唇。
他身後，房間里的新風系統呼呼運轉，秦衍站在周銘前兩步，見人家不理他還用腳尖去踢周銘的鞋尖。
「陳霖？陳先生？」秦衍彎腰好脾氣地勸。
他的臉在沙發邊暖光燈的映照下顯得柔和，但才度過假性發情的周銘卻一點欣賞的意思都沒有。
即使今天晚上的意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是出於秦衍的本意，但從他給自己下安眠劑這點，就足夠確定秦衍肯定是又查出了什麼，重新燃起了懷疑……
但軍部他現在已經回不去了，要想獲得帝國內部高層才知道的消息，秦衍這裡是最好也是幾乎唯一的選擇了。
——周銘有種被逼到絕境的感覺。
像是深陷泥沼，漆黑的漿液一點點吞噬他的軀體，將他毫不留情地朝下拖去，任何輔助手段都無法到達，只能靠自己的掙扎。
周銘懨懶地抬起眼皮，「秦少將。」
秦衍是真的非常溫和地應了一聲。
周銘淡淡，「你要刺殺二皇子的主使，我要伊甸園幕後的真相。你有最高授權和軍隊，我有分析能力和信息。我們兩個是合作關係，對吧？」
秦衍唇角帶著淺淺笑意，「對。」
周銘用和他如出一轍的溫和，「那就請您，對某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這個人又沒有價值，您為什麼一定要掀桌子做事呢？」
……
因為你說表現出來的某些特質，不像是對我沒有價值的樣子。
秦衍在心中回答，但他也知道，如果此時不順著周銘的話下台階，兩人之間的合作關係就完了。
就在這時，秦衍的通訊器突兀彈出一個連接申請。
來自易格的。
兩人之間也不知道是對峙還是拉扯的氣氛一下子被打斷，秦衍腳下緩緩後撤一步拉開距離，手上同意通訊申請。
「少將，雙子塔星塢發生爆炸，造成一人死亡。」
周銘眼皮一跳。
秦衍沉聲問：「死的人是誰？」
易格罵了句：「根據被炸碎的殘屍推測，就是昨晚統計時失蹤的那個送飯的！」
霎時間，關於周銘推測伊甸園教堂存在「眼睛」的觀點闖上來，秦衍快速：「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說完他一斷通訊，朝周銘晃了晃通訊器：「不巧，晚了一步。我去看看，你在基地等我回來。」
周銘沒理他，直接站起身，將桌上還未打開的密封抽血管拿過來扔進垃圾桶。
秦衍臉上笑意半點沒變：「你要跟著一起去，身體沒問題？」
周銘微微回頭，臉側輪廓說不出的冷漠優雅，再次讓秦衍沒來由覺得哪裡不對。
「秦少將只要不找麻煩，我身體怎麼會出問題？」
丟下這句話，周銘單手稍稍一攏大衣前襟，朝門外走去。黑髮發尾擦在大衣領口邊緣，背脊筆直略薄，緩步間穩重利落。
秦衍的心臟就是一跳，片刻后他壓下那份違和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