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上從小飯館回來的時候，楚姜的手臂更不舒服了，如果擴大活動範圍轉一下，還有刺痛感。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不管是父母還是直播間讀者，都沒看出來什麼問題。

【青少年正處於發育期，建議不要過度勞累，如果不適可以和監護人溝通，尋求幫助。】

回到自己的房間，楚姜痛得開始小聲抽氣，把手側抵在柜子旁邊，小幅度拉伸按壓試圖緩解，然後看到懸浮框彈出了提示。

他愣了一下，「謝謝框總關心，我沒事。」

和個綠色果凍似的懸浮框，看楚姜一臉聽勸，但就是不行動的樣子，唰得又彈出來。

【正視疼痛，勇敢求助也是自尊心的體現。】

面對自尊心過強的青少年，懸浮框盡量委婉地再勸，就差把「別嘴硬」三個字懟楚姜臉上。

「嘶，不能笑，笑得扯著更疼。」楚姜不知道怎麼被逗笑，扯著手臂疼得臉都皺起來了，然後和懸浮框好奇，「直播間開啟后，框總你好像也越來越智能了。」

懸浮框不會被輕易轉移話題，繼續飄在楚姜面前，從這個動作就能看出來框總也不是好糊弄的。

畢竟是和自己朝夕相處六年的懸浮框，哪怕開啟直播間框總也不主動找自己說話，楚姜還是願意解釋兩句的，「框總，我沒有逞強，這種肌肉痛就是鍛煉太少又暫時過度勞累，過兩天就好了。」

就和中小學體育課，老師要求練習蛙跳，每個學生課上蹦躂得很歡，感覺自己是全天下最棒的小青蛙，但第二天全部下樓梯戴上痛苦面具，和螃蟹一樣艱難挪動一樣。

屬於被乳酸痛擊，緩一緩才行。

「這屬於意料之內的問題，所以不必展示出來。」楚姜的身體素質遠比不上同齡人，但是對哪疼哪不舒服卻很有見解，甚至對自己這次要不要去醫院也有預判。

所以，在這個前提條件下，就不用把不舒服告訴別人了。

「得不到什麼有效解決，只能依靠我自己恢復，還會影響我的可靠度，得不償失。」

這是楚姜用自己的經驗得出的結論，求助得到關心是好事，但長久來看，直接會折損楚姜的可靠度，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楚家有什麼大事小事，都不告訴楚姜。

不管是父母還是大哥，都覺得他是身體不好，不用操心太多，被照顧的那個角色。

當然，能成為被挂念和關心的角色，誰都不能說是壞事。

但對於楚姜來說，這種感覺很不好，彷彿剝奪了他的參與權，刺激警惕心一直在蜂鳴，甚至會忍不住猜，自己下次從始至終都不知情的事情會是什麼，怎麼和個寵物一樣。

楚姜的先天性格裡面應該就有敏感、憂慮和多疑的痕迹，他做不到心安理得閉著眼睛享受照顧，成為被動者對他來說是種很恐慌的事情，所以會開始適當忍耐，打造自己的可信度。

初步成效也是有的，尤其是這兩年楚姜身體沒那麼差之後，父母和大哥也漸漸開始願意和他商量事情了。

「框總，你知道我大哥七歲的時候，就可以在店裡面幫忙收銀嗎？但我初一的時候，才被允許自己拿錢去交學費。」

家裡兩個孩子，楚姜沒法不把大哥當成自己的參照物，哪怕知道自己沒法變成長子形象一樣，但想要學習和靠近卻是本能。

懸浮框不算被說服，總覺得哪裡可以反駁，但智能程度不足，只能默默判斷為，楚姜可能是個內驅力很強的青少年，對自己的要求高，也很有想法。

楚姜這個年紀，有著可以彆扭和探索自我的特權，等他的不適感沒那麼強之後，忍著困意，再把剩下的作業收尾，順便再把需要背誦記憶的知識點按照計劃鞏固一下。

實在太困，楚姜就開始哄自己，「沒事，再看五分鐘就睡覺。」

等五分鐘到了，楚姜就繼續哄，「現在是五十一分，湊個整點多吉利。」

等整點到了，楚姜看計劃還差一點，鼓勵道，「加油，很快就完成了，楚姜你可以的。」

把學習任務完成，今天所有的計劃也落實妥當，楚姜才收拾書包去睡覺，因為實在太困，只來得及和懸浮框說聲含含糊糊的晚安，就失去意識一樣陷入沉睡。

微微閃了一下作為回應，懸浮框也安靜地陷入休眠狀態。

楚姜沒有賴床的習慣，哪怕冬天起床很痛苦，但鬧鐘響起的瞬間就能爬起來，只是今天手臂酸痛，後背也難受，讓他差點沒坐起來。

果然，乳酸堆積問題往往在第二天，會從前期衝鋒變成全體出動的痛擊我方隊友。

幸虧初三已經沒有體育課了，楚姜也不用硬拖著彷彿機器人一樣的身體去跑去跳，他現在只能接受安穩的走路。

反正他這兩天都不準備開直播了，也不用為了凸顯青春年少的氣質，還特意跑著去上學，一臉積極向上。

他現在就是非常緩慢的樹懶附體，慢——就——行——

當然，楚姜不開直播，不是因為限時兌換和專項兌換完成，就不在乎成就點了。

而是他通過塑花饃的直播收益，發現內容的重要性，就算沒有主頁推送，只要直播間的內容有質量，成就點收益就會很可觀。

所以，楚姜決定盡量讓自己每次的直播內容，都不會完全重複，總有一些新穎的地方。

校園普通生活已經直播過了，下次就直播班裡的元旦晚會，以及小飯店售賣花饃的場景。

兩個世界存在時差，楚姜問過懸浮框，他這種停兩天再直播，直播間讀者們是不受什麼影響的。

要不然讀者去蹲守什麼主角修仙的直播間，豈不是先要準備個千年萬年的壽命，免得一百年都等不到主角金丹期。

而且楚姜不知道其他知情的主角直播會不會累，哪怕他假裝不知道直播，不和讀者們互動，只要懸浮框開始顯示直播提醒，自己就會下意識繃住，有幾分形象包袱。

哪怕和自己平時也沒有太大區別，但總還是在意的，會想到自己被目光注視著，就想做的更好，不想失敗也不想讓別人失望。

懸浮框配合了楚姜的決定，既然沒有規定要求每天直播，那就按照小姜的計劃來。

陪伴楚姜這些年，懸浮框見過楚姜制定過的各種計劃表以及執行力，只能說一句，在楚姜的計劃表裡面沒有人能戰勝他。

很快，就來到了年末最後一天。

其實從時間上來看，這和元旦也就是今天和明天的區別，但卻總有一種儀式感，彷彿要認真告別舊的一年，去迎接新的一年才對。

原本下午還會上一節課，才開始布置教室，但班裡的同學已經有些躁動了，老師把課程迅速講完，就提前十分鐘下課，叮囑大家元旦別放假把心放飛了。

「好噠~」

不知道哪個哥們一聲響亮的賣萌，讓老師抖著雞皮疙瘩迅速逃跑，其他同學也嗷嗷喊起來，開始推桌子把中間的空地挪出來，有節目的去準備，沒節目的搬零食，瓜子和砂糖橘肯定不能少。

楚姜把直播間打開的時候，班裡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前後黑板用彩色鉛筆寫好「元旦快樂」「新的一年要金榜題名」之類的，還用彩帶和氣球扎了造型，挪開的桌子上都放了零食，有些嘴饞的同學已經開始剝砂糖橘，一股果皮香。

教室裡面平時桌椅板凳很多，最多只能挪出來半個空地，好多椅子也都直接架了上去，反正女生之間很樂意擠一擠，男生有的直接疊人家腿上，剩下一些站著看節目找角度也很樂意。

楚姜作為班長特意準備給拍照的小心機，節目卡在了中間。

出場之前，他的校服外套被強行收走，露出裡面打底的毛衣，又套上了一件不知道哪個同學特意帶的新針織衫，不細看黑色的校服褲子，整套搭的很好看。

躲過試圖再給他噴點什麼髮膠的手，楚姜和其他表演節目的同學一樣，很有儀式感特意從教室前門進來，在起鬨和嗷嗷亂叫的同學聲音之中在中間坐下，還沒有開始，就被班長一嗓子，「快，快開始，拍照的來了，誰快再幫楚姜把衣服理一下，別皺。」

平時面對楚姜還有點害羞感的幾個女生，在班長的催促中，也顧不上什麼保持距離了，直接上手開始調整，楚姜懵的瞳孔都快放大了，感覺自己和校門口被rua的貓一樣。

就一下子，好多手衝上來了。

——哈哈哈我要笑死，誰截圖了，我要把小姜の驚恐.jpg做成表情包。

——我要被這群學生可愛死，這股莫名的拍照好勝心是怎麼回事，一定要把小姜打扮的漂漂亮亮，碾壓其他班。

——有沒有發現，班裡多了幾個劉海女孩子，還有幾個噴髮膠的男生，哇，這就是青春期暗搓搓的在意形象吶！

接下來十多分鐘，楚姜的吉他表演很順利，但他本人就和個拍照景點似的。

估計都是被表演時，來各班檢查的拍照帶偏了畫風，班長這個社牛直接把拍照的老師扣住，硬是把覺得節目表演完可以走的楚姜摁住，開始分批喊同學或老師來合影，咔咔咔地拍，回頭洗出來就是全班福。

這可是來自不知名同學的歪理——據說把好看的臉放在畫面正中間，所有人都會顯得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