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琴酒將車停在這裡是在等一個人。
諸伏景光拉開後車座的車門,坐到了車上。
加入組織后,大部分任務他都被安排和降谷零一起行動,但偶爾也會有被分開的時候。
這一次降谷零和組織中另一位叫諸星大的新人狙擊手一起去外縣執行暗殺任務,所以諸伏景光就被分配到了琴酒的任務中。
正好,他也有話要和琴酒說。
他將琴包放在了旁邊的座位上,對著琴酒笑了笑,然後就看向了窗外,沒有打招呼的意圖。
「對大哥什麼態度啊。」開車的伏特加不滿地指責。
「嗯?有什麼不對嗎?」諸伏景光笑得如同往常一般溫和。
琴酒吸了口煙,在吐出煙霧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對我很不滿啊,綠川。」
「啊,本來想稍微克制一點的。」諸伏景光還是笑著,「狙擊槍就在手邊,如果太過生氣,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任務中做什麼事。」
「意氣用事。」
「畢竟,自己的朋友被效力的組織暗算……這是對我們的輕蔑吧?」
琴酒看起來對他的這番話非常不以為意。
「啊對了,如果琴酒你確實和這件事無關的話——」諸伏景光意有所指的「呵」了一聲,「難道不會覺得被挑釁了嗎?將麻生招攬進組織的任務是由你負責的,但是現在可是有人對麻生下手了噢?」
琴酒當然也知道。「你認為是組織里的人。」
「不是嗎?雖然組織仇家很多,但是對麻生下手就意味著引起那兩位警官先生的注意。比起麻生,他們有更好的選擇吧?剛加入組織的新人。既然如此,為什麼一定是麻生呢?」諸伏景光頓了頓,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麻生一旦加入組織,就會對他們產生威脅。所以他們對麻生下手是為了……」
為了阻止琴酒完成任務。
琴酒的表情諱莫如深,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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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證麻生三墓的安全之前,就算成功將他招攬進組織,恐怕也無法讓他發揮作用。
組織對待麻生三墓和對待降谷零他們不一樣,他們不需要對麻生三墓進行打磨、鍛煉,或者檢測、判斷,他們不需要麻生三墓適應組織的生活或者學會面對組織的黑暗環境,他們只需要麻生三墓發揮出他的能力。
就像是一把手術刀,雖然鋒利但是脆弱,損耗后無法像普通刀具一樣進行打磨,只能放棄。
所以這個時候,即使麻生三墓因為「就診及時」而萬幸沒有喪命於黑鬍子的病毒之下,琴酒短時間內也不會對他採取什麼行動。
反而是組織內部進行了一些清掃。
許可權過低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不知道那些被處理掉的人都是誰,但從琴酒對待黑鬍子的態度來看,組織在對待「同事」時,完全不會心慈手軟。
雖然沒有從本質上解決問題,但因為這件事,他們都意識到——利用組織自身的力量來對付組織,這個想法完全可行。
所以他們的心情一直很不錯,也算是看到了擊破這個紮根於日本黑暗地底的龐然大物的「希望」吧。
不過在感到愉快的同時,他們只要一想到那兩位24小時駐守在病房裡的好友就覺得後背發涼。
「會被揍嗎?」
降谷零捂住肚子,「他已經揍過我了。」
「但他那是出於發泄而隨機抓取了一個抗揍的沙包。」
「……」「抗揍的沙包」欲言又止。
「他現在看起來很有理智的樣子,但實際上應該已經焦躁到極點了。松田可是超級記仇的,之後恐怕會更加生氣……啊,這次計劃是安室你提出來的。」諸伏景光
若有所思,「好像只能這麼和他說了。」
「……」
「噗,開玩笑的啦,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地獄。」諸伏景光彎著眼睛笑,「會不會覺得輕鬆一點了?」
「不,完全沒有。」
「安室剛才差點就信了我的話了,」諸伏景光感嘆,「真有趣呢。」
「感覺綠川你……發掘了一些了不得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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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島正章雖然向萩原研二他們保證只要給他時間他就可以解決掉麻生三墓身上的問題,但是因為麻生三墓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兩位警官先生一天比一天煩躁。
他們肉眼可見地處於一種不安的狀態中,被壓抑的混亂的情感暗潮湧動,隨時都有可能喧囂著捲起巨浪。
「小麻生快要被腌入味了,就算每天都在通風也散不掉這個味道。」萩原研二摸著麻生三墓的頭髮吐槽,「不知道這個到底是什麼味道,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是他安排來的醫生。總感覺自己快要有被害妄想症了,不由自主地懷疑每一個和自己碰面的人都是那個組織派來的人。啊,這個時候就超級需要小麻生來告訴我,」他學著麻生三墓平靜的語氣說,「『萩原先生,他在說謊』,『萩原先生,他在隱瞞什麼』,『萩原先生,他的話不可信』——果然很好使呢,小麻生的能力。」
但就是因為太過「好使」了,他才會陷入到如今這個境地之中。
「小麻生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
木島正章說只是時間的問題,可是時間啊,可伸縮性太大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產生過一個想法——如果是那個組織做的,那麼那個組織說不定會有「解藥」之類的東西。就算沒有,通過製作過程應該也能更快速地找出應對方式。就像拆卸一樣,知道安裝方法之後拆卸就會變得易如反掌。
可是降谷零讓他冷靜。
「你的發泄方式就是一秒不停地嘮嘮叨叨嗎?」松田陣平把他們的晚餐放在了桌子上,「麻生快要被你煩死了。」
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的萩原研二簡直就是一根壞掉了的水管,裝滿了各種廢話,滋滋地往外漏著水。
「如果小麻生能聽見就好了,就能感覺到我的殷切期盼了吧?」
「快點吃飯。」
萩原研二幫忙蓋好了被子,感覺到了什麼的麻生三墓又一次睜開了眼。
木島正章說,麻生三墓因為神經系統受到病毒攻擊,所以外界的影響沒辦法傳遞到他的大腦中,只有觸碰才有可能讓他產生反應。而他能做的最大的反應就是睜開眼睛。
——雖然只是睜開眼睛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但說不定已經是麻生三墓拼盡全力想向他們傳遞「我沒事」的結果了。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萩原研二的心情就會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狀態中。
在他們吃飯的時候,木島正章進來查看麻生三墓的狀況。
他的助理推著一個小推車,上面一格放著輸液瓶和各種藥物,下面一格放著一個罐子,上面沒有任何標誌也沒有鋼印,讓人很難生出信任。
「這是什麼?」松田陣平問。
每一次換輸液瓶,松田陣平都要親自檢查一遍。他對麻生三墓的用藥非常熟悉,甚至連輸液瓶上貼的標籤上的字都已經倒背如流。
這一次的輸液瓶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木島正章換了麻生三墓的用藥。
「醫生最不想遇到的一種人,」木島正章安排著助理將連接著面罩的瓶子取了下來,換上了新的,「非醫學專業人士卻對專業方面的問題問東問西,想要我和你解釋的話,就先把我發表的論文全部看一遍。」
萩原研二習以為常地緩和著他們之間的氣氛:「抱歉啦木島醫生,因為小麻生情況特
殊,就算是木島醫生,也有可能中途被換了葯什麼的。所以……」
「放心,不會有那種情況發生。倒是你們,現在就看管得這麼密切,等麻生醒來,你們還要做到什麼程度?」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其實還沒有預想過「等麻生醒來」之後的事。
「不管怎麼說……」
「放心,」木島正章用隨意的語氣說出了讓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心臟劇烈跳動的話,「他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因為時間到了。
萩原研二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等下,真的嗎?很快是指……」
「『很快』這個詞就足夠了吧。」
作為醫生,他很少會說不確定的話。「很快」這種彷彿敷衍般的用詞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吐露。但是合作的公安在下達[時間到了]的指令時,附帶地加上了一句:[安撫一下那兩位警官的情緒。]
雖然是多此一舉,但是……
萩原研二激動地想要去給松田陣平一個擁抱,松田陣平嫌棄地矮身躲了過去。
感情這種東西,真是相當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