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怕什麼

我拼了命的朝小雅撲了過去，不顧一切。

那些過往的畫面一幕一幕在我腦海里重疊，她被父親打得六親不認的樣子，她為了送飯被人凌辱的樣子，她畫的木版畫被我丟到角落失落的樣子，她被我趕走時候絕望的樣子……

悔恨與渴望救贖的情緒在我內心交織，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我撲到小雅的身上，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身材和面容依舊如曾經那般靚麗、絕美，不同的是身上不再髒兮兮如乞丐，而是像個富家小姐，我在她身上聞到了在富貴人家才聞得到的名貴香水味。

「小雅，我再也不會趕你走了！」

這一幕，瞬間吸引來了四周所有的目光。

眾人議論紛紛，而小雅則是奮力把我推開，隨後冰冷如水的眸子哼哼瞪了我一眼，揮起手臂。

「啪！」

小雅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你是哪裡來的保安？有沒有規矩！？」

她旋即拍了拍身上，一副十分嫌棄我的模樣。

我感到百倍委屈，原來被自己的妹妹嫌棄是這樣心如刀絞。當年，我曾多少次做過對妹妹一樣的事情！

「秦雅，你還記得我吧！？我是你的哥哥秦舟啊！你還記得……」

「閉嘴！」

小雅面色冷清，竟開始訓斥我。

「你這演技也太拙劣了點吧？連我的名字都記錯了！下次編故事之前，再好好想想吧！」

她嘖聲退後了一步，表示對我的嫌棄。這時，我才意識到，妹妹竟然不記得我了！她到底經歷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我不敢錯過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連忙開始訴說起來。

「小雅，我不知道你現在叫什麼名字，但是我並沒有編故事！我就是你的哥哥秦舟！你都記不清了嗎？我們曾經在一個地方長大，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越說，我越心虛。那段回憶，難道更應該忘記不是嗎？

「呵呵，小雅還是這麼有魅力，在這種高際酒會上都有這種忠實的狂熱舔狗來向你示好啊。只不過這些人的手段實在卑劣，這樣的故事講出來誰會信呢？」

幾句輕言的冷嘲熱諷，伴隨著一陣皮鞋聲，人群中走出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身材修長，豎著一頭中分，面容英俊，一看便是某位家族裡的富豪少爺。而我不想承認的是，他此刻和小雅站在一起是那麼的般配。

「小雅，難不成這還真是你多年前失散的哥哥？」

他望向小雅，小雅遲疑地瞥了我一眼，那一刻我心理充滿無限的希冀，我在想，他大概能記得我吧？就算不記得，總該有些觸動……

「我確實想不起小時候的事情了，但你看他這個沒出息的樣子，配做我的哥哥么？」

一句反問，全場人都啼笑皆非。接下來，我就聽到一句接一句的冷嘲熱諷。

「一個平平無奇的臭保安，居然敢來這裡認親高攀？為了錢臉都不要了是吧？」

「倒也是真夠蠢的，癩蛤蟆怎麼能吃得上天鵝肉呢？」

「哈哈哈！就是啊，他怎麼配當慕容雅小姐的哥哥？」

原來她現在叫慕容雅，我一時間百感交集，悄悄地把頭一偏，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劉巧。劉巧也面色沉重。

我看到了，劉巧是認出來了的，她也知道，她能佐證。她一定記得妹妹，也知道眼前的慕容雅就是我的妹妹，就是秦雅！可是……

「喂，小子，咱們的事兒還沒算完呢！本來不想追究你什麼，但是沒想到你人品這麼低劣啊！」

江哥朝我這邊走來，狠狠地在我肩膀上拍了兩下。

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那是要和我「單獨聊」的意思，在小城市，這高級酒會裡的人雖然光鮮亮麗，但他們要不是飛揚跋扈的紈絝少爺，要不就是手染人血的暴發戶，基本沒幾個善茬。

「小雅，你看……我有證據！」

我心裡慶幸著我一直把那件物品隨身攜帶，那一塊小小的木板，我從衣物的內袋裡掏出來……時過境遷，我已經把周圍多餘的部分精修過，拿著塑料膠紙給密封了起來。

木板上用粉筆畫著的兩個小人，男小人的頭頂上寫著「舟」字。我遞給小雅，動容地解釋道：「小雅，你看……這是你十三歲離家之前，拿著學校里撿的粉筆在木板上畫的我和你，這就是我們是兄妹的證明……」

「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你才去學校撿粉筆呢！」

小雅卻忽的生了氣，一把打下了我手中的木板，木板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一刻，我的心也像是被人擊碎了一樣的疼。

這時，江哥對著小雅身邊的那個年輕男人點頭哈腰，不知低語了一句什麼，那男人一臉傲然，對我詭笑。

「讓這傢伙見見世面吧，高小姐不會允許她的豪宅裡面有這種流氓保安的，這事兒……我做主了。」

話畢，我就被江哥一把拽了過去，往後一拖，狠狠摔到了地上去。

一眾人將我圍在中央，四五個彪形大漢開始對我拳打腳踢。

「臭小子！剛才是不是就是你吃劉巧小姐的豆腐！？該打！」

「劉巧是我的老鄉……」

「老相好是吧？老相好是吧！」

一拳一拳的重擊打在我身上，我幾欲痛得昏厥過去。

所有的圍觀群眾都在紛紛叫好，在他們的眼裡，我大概就是一個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流氓吧？可是我只是想要妹妹認出我，想再一次擋在她的面前好好保護她。

直到我被揍得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江哥一整個提起了衣領，鼻青臉腫地吸著鼻子。

「對巧巧圖謀不軌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敢打主意打到慕容小姐的頭上去？就連你的主子高小姐，也要給人家幾分薄面！」

高小姐是這個豪宅的主人，她對我很看中。

也正是她看中了我，才把我從那些個酒吧混混的手裡解救了出來，安排我來她的豪宅里當保安。此刻的她還未出席酒會，我就把現場搞得一團糟，大概……這就是我最後一次上崗了吧？

「唔！」

我悶哼一聲，是江哥對著我的腹部來了一拳。

「你不敢還手？不就證明你是流氓？」江哥邪笑著，那一刻我確定了，他就是藉機公報私仇。劉巧不從他，他就把怒火撒在我的身上。

「……我不是流氓。」我咬牙切齒回答。

江哥一怔，忽的哈哈大笑，「你不是流氓？難不成我是！？」

下一刻，全場爆發如雷的笑聲。

「哈哈哈！賊喊捉賊了這是，這人腦子有病吧？他的膽子可沒他編故事的能力強！」

「真想不明白高小姐怎麼會徵用這種廢物做保安的？這小子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啊？」

「管他什麼手段，今晚就讓他好看。這種窮嗶就不該來這種高端酒會！」

一句句的嘲諷都沒能讓我崩潰，我深知在這個社會上只有隱忍，才能得來機會。可是妹妹……就在眼前。

我看向小雅，她就這麼冷漠看著我，十分平靜。

沒有憤怒，也沒有怨恨，有的只是不透露給我任何信息的平靜如水。

那幽深眸子的背後，一定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我需要知道，我也必須知道……

「小雅……」

我低聲呼喚，就算我今天被打死在這裡，我也希望她能夠認出我來。

「快閉嘴吧，你個沒出息的懦夫！」小雅冷丁丁地說道。

我一怔，腦海里頓時想起初三的時候，張虎對我的那個嘲諷的笑容，還有妹妹在那些男孩的腳底下，向我求救的模樣。

「哥……救我！」

我的血液瞬間被點燃一般，憤怒湧上了心頭。

而江哥一把放下我，推得我退後了幾步，然後一腳將皮鞋踩上了地面上那塊木板，隔著塑料膠紙，木板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一刻，屈辱感席捲而來。

我怕嗎？我怕什麼，妹妹冷漠如霜的眼神宛若一把尖刀刺進了我的心臟，我沒有多想，我只知道，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敵人！

「像你這種廢物，生下來就是挨打的份！」江哥還在嘲諷著我，而我已經握緊了拳頭，這幾年的鍛煉下來，我的拳頭早就硬如鋼鐵！

我狠狠一拳砸去，打在江哥寬厚的臉頰上。

那一刻他張大了嘴，臉整個變形，連牙齒都碎裂了兩顆，被我一拳打飛了出去幾米遠。

隨後，傳來他的驚聲慘叫，以及全場的訝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