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回 海棠花醉(下)
「親親老公,是什麼呀?」
「嘖。」
逢臨心中如是想道。
「太監。」逢臨答道。
「太監?」陳語盈忍俊不禁,「你騙我,那不是老公,是公公。你逢臨是哪門子公公?」
逢臨索性將計就計,半開玩笑地引著陳語盈向酒樓裡間走去,陳語盈也順著逢臨的玩笑不住打趣。可儘管單純如陳語盈,單是看酒客們的神情,也猜到了個大概。陳語盈稍稍扭過頭,將一隻手輕輕搭在無序起伏的胸脯上,略帶羞澀地瞄一眼逢臨,心中想著:「不妙,被認為是那種關係了。」
進了隔間,心裡越來越亂,此前的滿腔歡欣變得複雜起來,陳語盈索性一言不發,只是一味地和酒較勁兒。
展眼間觥籌凌亂,逢臨也已三兩酒下肚,同樣是故作沉默。
侍酒的徒工見氣氛不對,只得識趣地離開了小隔間。
徒工走後,陳語盈輕輕抹去唇角的殘酒,一雙微醺的媚眼如絲,她久久地注視著逢臨,輕聲問道:「還記得嗎?我們的初遇……也是在這三月時節……只不過那時天上還飄著雪呢……可惜的是,此後再也沒有過那麼美的一場雪了……不過……不過,我現在很幸福……」
「嗯?嗯……」見陳語盈東一句西一句,儼然便是醉了,於是乎逢臨輕嘆一聲,「聽說,北方的隋國天候寒涼,一年四季都有雪看,還有經年不化的浮冰……語盈?」
陳語盈睡著在逢臨肩上,正自香夢沉酣。久久注視著陳語盈的睡顏,逢臨不禁兩頰飛紅——陳語盈眉如柳葉、鼻若瓊瑤,半點朱唇嬌艷欲滴,臉襯桃花,眉彎新月,當真是風華絕代的美人。逢臨不知不覺地就輕輕握住陳語盈的手,一顆沉毅的心也瀕臨決堤——現在不管做什麼,陳語盈都不會知道……逢臨不禁輕舒口氣,默不作聲地寬衣——逢臨把紅錦罩衫披在陳語盈身上,輕輕將其橫卧在長凳上……
「咚咚……龍遇雲……公主……」
耳聽得門首聲響,逢臨急急舒展右臂,本能地護住陳語盈,同時俯身近地。霎然,隔間的木質門被五把利劍刺穿,刃鋒直逼兩人背後!逢臨迴轉一周避開劍刃,左肩處的衣衫兀自被兩條白刃挑破。「砰」的一聲,一眾凶神惡煞的黑袍人破門而入,烏泱泱地站成一排,儼然便是一堵黑牆。
「幾位爺,就在這兒了……」店家賊咪咪地瞥了一眼逢臨,轉而側身向面前的黑袍人們,卑懦地沉著首,「還望給老漢兒一個薄面,千萬勿要尋小店麻煩為好……」
持刀的黑袍人與身側一人相視附耳,確認眼前人正是逢臨,登時向著樓堂里打個信號,爾後揚手一刀便將店家老頭兒給砍翻在地,「夥計們,大殺特殺吧!」
「嗷——!」
「嗡——」
一陣暌違已久的耳鳴貫穿腦髓,逢臨視野里的一切逐漸扭曲。
又是些許的昏沉襲上巔頂,逢臨當即意識到這酒是摻過了蒙汗藥的。
「嘖。」
逢臨俯身安置好酩酊大醉的陳語盈,右手輕輕地搭在劍格上……
樓堂里,酒客們無一例外地被黑袍人脅迫著蹲在地上,幾個企圖反抗的業已慘遭斬首——為首的赤發壯漢「鏗」的一聲抽出雙刀,以渾濁的嗓音喝令其他黑袍人:「血海深仇,今日不報,何日再報!除了公主,一個不留,統統殺掉!」
「空空」地幾聲震響,五名鮮血淋漓的黑袍人被挨個兒拋到隔間門處——逢臨輕嘆一聲,信手揩去面龐血跡,於屍山上居高睥睨,目光同手中寶劍是一般的寒光凜凜,「你誰都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