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月滿臨春(上)
「你誰都殺不了。」
「放肆!」一位黑袍人手指著逢臨,另一隻手則利落地抽出刀來,照空猛揮兩下,「站在你眼前的,正是我派——『百鬼刀』堂主——『覆海蛟龍』龍遇雲大人!你是什麼東西!」
逢臨垂眸,淡然凝視著那把被黑袍人握持在手的白刃,「放下。」
黑袍人一愣,爾後又嗚呀呀地吼起來,不由分說地飛身挺劍向著逢臨刺來!
手起刀落。
轉瞬之間,逢臨已掠過黑袍人身側,其人登時肩下一空,只見其右邊斷臂處血傾如注,一時間慘叫不已。逢臨輕輕甩一下寶劍,回首輕聲道:「我說放下,你聽不見嗎?」
黑袍人緊捂斷肢,苦痛不堪地跪倒在地。眼見得逢臨迴轉過身向自己踱過來,也就顧不上主子尚在身側,忙觳觫著求饒道:「大俠!饒了小的狗命一條吧!幼子尚在襁褓、拙荊尚在長亭、老母尚在病榻。我還不能……」
「嗯……」逢臨一隻腳踏在黑袍人後頸,將其壓倒在地,手中寶劍略抬起些許,刃鋒直直地抵著其脖頸,「這和我,又有什麼干係呢?」
勁力微動,逢臨劍下已然新添一條亡魂。再度抬起手時,那寶劍已沾了淋漓的鮮血。
逢臨仿若全無感情,冷冰冰地側眸,掃視著眼前的「百鬼刀」徒眾們,獰笑著橫劍在手,「下一個,是誰?」
百鬼刀中徒眾雖多,卻無一人膽敢吭氣。逢臨有些不耐煩,於是信手劍指一人,「是你嗎?」
那人眼見得逢臨劍指著自己,雙膝不住地打顫,直是嚇得便溺在了襠中。
逢臨一笑,又瞥到隊列中一個站得突出的,遂揚劍一指,「你?」
「咦——啊——!」那人唬得膽喪魂驚,立時回身就跑——然則雙膝軟綿綿的,怎又跑得起來?於是乎便狼狽地蹩倒在地上,死屍似的四仰八叉在大堂之中。
「現在求饒,已經太晚了,」龍遇雲振刀上前,環眼圓睜,赤發倒豎,「逢臨,你殘害我派二當家『火眼豹』鄧玉亭,理應償命!!!」
償命?
也許會吧。
但不是今天。
逢臨豁然開朗——既然百鬼刀是個門派,那麼自己失手而殺了區區一個鄧玉亭便算不上甚麼大罪了!逢臨心中默數著:「一、二……四……八……十六……三十二……」
逢臨獰笑一聲,雙瞳中燃起灼熱的凶光,「那麼說,把你們三十二人一個個打成殘廢丟進大牢,就不用應付那些麻煩的混賬公文了!」
「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
龍遇雲如墜八十一里霧中,還未回過神來,逢臨就已欺到面前——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縱是龍遇雲也只得橫刀格擋,卻仍被一連逼退三步。在狂風驟雨般的劍斬之下,刀刃上也分明多了幾道刺眼的豁口。
兔起鶻落、劍舞如風,逢臨的攻勢一路飆升!不經意間,龍遇雲右臂已平添兩道不淺的劍傷!
龍遇雲如同困獸般怒吼一聲,蜷在四圍的黑袍人們終於一擁而上前來救應。
任憑逢臨百般武藝,也終究是落得個寡不敵眾——樓堂垓心一時間成了劍叢,數十條鋼刃仿若虎口般死死噙住逢臨,一襲青衣白衫登時染作殷紅!
龍遇雲抻抻手臂,狠狠地握緊雙刀,在黑潮中流向著逢臨走去,「鄧二弟他是我義結金蘭、出生入死的好弟兄——我們的家庭都被地主們摧毀,不得已才幹起這刀口舔血的勾當!你當我們願意嗎?!當年說好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一輩子都是個苦命的人,
你卻把他殺了!!呼……逢臨,你死有餘辜!!」
「是……嗎……」
逢臨左手扳住一柄刀鋒,將其從心窩位置隔開,另一隻手則高舉寶劍齊額,揚眉一笑,「你有自己的苦衷,那、真是太好了!」
並未留下半絲半縷容許眾人去驚覺的時間,伴隨著「乒乒」的一陣清響,百鬼刀徒眾手中的劍啊刀啊只余留下柄與鍔,幾十條劍刃刀鋒齊刷刷地颺在半空中,-白光四射、寒鋩繚血——在這血與光的輪舞中,逢臨殺開一條血路,一路驅劍飛血,直逼向龍遇雲,「如果活著令你很痛苦,那我就幫你解脫了吧?!」
橫劍一躍,逢臨飛身來追龍遇雲,全力一劍重擊在其大刀之上,周遭的木桌均被震散,餘音不絕,四下里沒人膽敢上前一步,生怕有九條命也不夠使的,「喂喂,你自己說的啊!不想和親愛的鄧二弟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嗎?!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個瘋子!」龍遇雲多年來打家劫舍,大大小小的窮凶極惡之徒,見過了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個,但他卻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過被騰騰殺氣灼燒的痛感,故而當下只是出於本能地一路後撤——面對這樣一個「瘋子」,任誰也無力招架,逢臨的每一劍都可以是龍遇雲的喪鐘!
刀光劍影四溢,不遠處的燭火一個接一個熄滅,龍遇雲並起雙刀全力抵擋,「你不要過來啊!!!」
逢臨腳點桌板,騰身飛劍,白光一閃,連環三劍絞斷龍遇雲左臂,其左手大刀「磅」地墜地,砸出蛛網似的裂痕。
一劍封喉!逢臨的劍刃還未能觸及其肌膚,龍遇雲就已一個後仰倒在地上。
待要再補一刀,逢臨忽然口吐鮮血,方才被刺中的傷口處隱隱作痛,加之蒙汗藥的效用,緊握寶劍的手輕輕下垂,另一隻手則急遽捂住腹部的傷口,沸騰的血仍止不住地從指縫中滲出來。「百鬼刀」門眾乘逢臨之危,紛紛撲上前去,意欲爭一個手刃龍翊將軍的不二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