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薄怒
這要是輕易承認吧,又違反了『影』的規矩,若是矢口抵賴吧,又怕自家公子在他二姐面前不好做人。
壹、叄尷尬地互望一眼,一時陷入兩難之地,不知如何作答,遂紛紛把目光都投到雅兒身上。
雅兒後知後覺,等意識到因為自己的不慎而讓『影』的某些關聯跟著露出馬腳之際,早已為時已晚,她第一反應便是沖安婧連連擺手矢口否認:「不……不是……」
安婧的美眸似隱隱有怒意在跳動,明顯對她即將脫口而出的任何解釋都無動於衷,看錶情心裡是早已有了定奪,並且對自己驚人的發現充滿惱意。
雅兒頹喪了,這可怎麼可能瞞得過去啊,人家兩隻眼睛都瞧見她們慕容家的獨特族徽了。
壹、叄眼看著雅兒這又怕老虎,又怕武松,縮頭縮腦的模樣,心知她是指望不上了,大夥都知道她光長年紀從不長記性的人,惱她也沒用,均無奈地搖搖頭。
叄的一雙星目暗暗藏在半舉起的摺扇背後,目光深沉地打量安婧。
這個二小姐的娘親邢傲雪,乃將軍府的正室夫人,有下毒謀害他們前家主慕容嬪如之疑,只是苦於這些年來一直都找不到證據。甚至借他們『影』裏手段最厲害的那位大人之手,也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那個邢傲雪之命途,那位大人算過說呈『扭轉乾坤之破敗象』,但似乎過於複雜,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自然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邢傲雪那女人都是他們慕容家重點防範之人,這二小姐身為她的女兒自然也在被留心的範圍之內。只是聽說她與自家公子是打小便交好,看她面相也不像什麼陰損刻薄之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萬一與她坦白了他們和公子的關係,然後被傳了出去,自家公子的周全怕就岌岌可危了。
不如,他先想個法子迂迴一下……
但是不曾想,他這頭還在沉思著呢,那頭豬隊友便開始幹活了。
貳湊近,兩眼放光地盯著安婧:「你就是咱們公子說的那個小姐姐吧?」
安婧略帶疑惑的神色盯著他。
「小姐姐,在下與你說,咱們公子可喜歡你了,從小到大和咱們提最多的便是你這個做姐姐,不過他說的是溫柔賢淑,穩重淡雅,但是小姐姐好像看著有點冷清啊,穩重淡雅是有,不過溫柔賢淑就……唔唔唔……你們……唔唔」還在滔滔不絕的貳,一下子就被壹和叄箍著左右臂,一人給捂嘴,一人給捂眼,飛快地給提溜回去。
「好了好了,你小子不要再說了。」壹默默把貳拖遠了些,真是的,再長的手,都不可能堵得住貳這麼快的一張嘴!
「對不起,打擾了,咱們這就把他帶回去關起來。」叄給他氣得,一張俊臉都漲成豬肝色了。
安婧看著這鬧騰的三人一狗,眼中的怒氣不減反增:「不必妄圖隱瞞了。我想確認什麼,想必你們清楚得很,你們在顧慮什麼,我也心知肚明,我若想害我三弟,根本不必等到今時今日,你們……」
眼看她手中的長劍又發出隱隱的悲鳴了。
壹頓時心驚膽戰,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子,和叄對視了一個眼色,心知是抵抗不了了,對方說的也是這麼個道理,相信自家公子也是能夠理解的,便決定坦白從寬。
「二小姐,咱們兄弟三人是看在這些年來你對我們公子多有照顧才對您尊稱一聲二小姐,並非是因為怕了你。今日之事,二小姐日後若是傳出去半句,讓公子陷入危殆之境,我們慕容家定不會放過你們將軍府。」壹一臉肅穆。
其實慕容家家大業大,有幾分勢力一點也不奇怪,雅兒只需告知安婧他們是慕容家的人即可,安婧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們和『影』有關係,偏偏這個雅兒如此魯莽,只想到以安婧謹慎的性格不會輕易接納他們,一句話便把他們的老底給掀個徹徹底底,還有貳這個讓人猝不及防的豬崽子,一看到可八卦之處便長嘴又多舌,什麼話都說,一點也沒想到這會給『影』和公子徒增多少風險和麻煩。
「沒想到,你們慕容家如今竟然做起這送人性命的勾當……」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安婧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她驀地攥緊拳頭。
安樂天……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
「哪裡有江湖,哪裡便有恩怨,我等不做遲早會有別人做,只是看那些倒霉鬼鹿死誰手罷了,咱們只是負責幫那些人找人和打探各路消息,人是他們自己得罪的,命是被他們的仇家拿走的,我等只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手中的兵刃何曾沾過他們一滴血?把責任都推搡到我們『影』身上,這吃相未免也太過難看吧?況且咱們做的也不僅這些,多少當年兵荒馬亂而走丟的人,妻離子散,經過咱們之手的,又有多少已經闔家團聚。」叄對於安婧方才的逼問,自然是不悅的,遂如今應答起來是擲地有聲。
不想安婧根本就不理會他這些辯解之詞。
「告訴我,到底是誰先說創立『影』的!」安婧咬緊貝齒。
雅兒心裡此時愧疚得很,不敢再吱聲,但是不妨礙她默默地在心裡答上一句:「是小小姐……她想賺錢……」
「是公子,他說慕容家的情報網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做些作為,我等亦不覺得公子的想法有甚不妥之處。」說起自己敬仰的少家主,壹忍不住驕傲地抬起頭。
雲南慕容一脈自古以來就是馭毒世家,子弟幾乎個個天資聰睿。
就拿他娘親侍奉的前任家主嬪如大人來說,她乃馳名天下的馭毒高手,在江湖上頗負盛名,可惜也是造化弄人,紅顏薄命,嬪如大人最後不知道因哪等陰險歹毒之徒下的奇毒而香消玉殞,但這並不影響她曾經擁有的一切盛名。
現在輪到終於他侍奉慕容家的少主子了,公子雖不能武,但是他有想法有能力!年僅二九的年華,不僅讓自己一手創立的花滿樓、醉仙閣、若靈坊以及『影』這個隱晦的情報組織名揚天下,還拯救了許多因戰火而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孤兒寡婦,雖然是帶有目的性的,但是誰敢說公子的出發點不是好的?公子不能武,他們便是他禦敵的刀,便是他殺人的劍,誰也不能質疑公子所做的一切。
「簡直是荒謬!」安婧直氣得柳眉倒豎,緊握長劍的纖纖玉手都忍不住發抖。
她驀自冷笑道:「我三弟他不懂事你們也跟著他一起瞎鬧?『影』間接枉送那麼多人的性命,與殺手有何區別?你們認為那些失去親人的人會放過你們?我知你們這些所謂的壹和貳都不是真正的名字,你們倒也曉得要是他人得悉你們的真正身份大名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多少麻煩?!是,你們一個個能文善武,出任何事情都應付自如,可我三弟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冠少年,如何應付得了?!你我能時刻護在他身邊?待那些亡命之徒來犯,你讓他如何自處!」
壹、貳、叄三人被安婧咄咄逼人的言辭指責得那個憋屈,原本就沒占著什麼理,他們哪裡好拉下臉面去與一個女子爭執不休,遂忍不住再次向雅兒投去求救的目光,
三人幽怨的眼神直盯得雅兒頭皮發麻,從而讓她不得不出面調和氣氛:「哈哈……那個,二小姐啊,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嚴重,再說公子身上不還有木凜妹妹調製的各種毒么,那個真的挺有效的……」雖然這很有可能會惹火上身,可是一直這般針尖對麥芒也不是個辦法。
果不其然……
安婧面色不善地道:「你說毒?你倒說說,勒死一個人砍死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雅兒姑娘,你不必替他們說好話,因為你錯得更甚,如果我沒記錯,據說姨娘去世的時候是把三弟託付於你好好照看的!如今你明知是火坑還讓他去跳,讓他胡作非為!」
看起來安婧這是真的氣壞了,她性情淡漠,平日里話沒幾句,如今言辭之鋒銳,句句誅心。
雅兒無力地向安婧地方向伸長手臂,無聲的吶喊:冤……冤枉啊二小姐!!小小姐對錢財的執著你是不知道,她那丫根本是天生的守財奴小氣鬼!奴婢要是阻擋她的發財路,早就被趕回雲南賣豆腐了!哪還能站在這兒呀?
「叄,雅兒姐她根本就不靠譜啊,你看她唯唯諾諾,對著二小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貳覺得完全看不到希望。
叄使勁給他擠眼色:「行了,你這張嘴就少說兩句!」
貳這個傢伙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都忘記他小時候跟在公子屁股後面闖禍后,挨了多少雅兒的揍?那位也不是個可以輕易開罪的人啊!
「嘭!」一隻穿著繡花鞋的腳重重地踏在二人中間。
雅兒陰森森地盯著他們兩個,拳頭勒得格格響:「我看你們分明是皮癢了……」
「姐姐我現在就把你們兩個給燉了!!以慰我上一頓飯的在天之靈!」
雅兒的吼叫聲響徹雲天。
雅兒奪過木凜的劍,衝上去決定和貳、叄來個你死我活。
頓時刀光劍影,白刃相接。
「夠了!」無聊的搏鬥戲碼上演了大半天,一向好脾氣的木凜終於也忍不住發飆了:「公子如今生死未卜,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都當自個還小嗎!叄你向來比他們兩個要穩重一些,如今也跟著鬧騰什麼?可還記得來此處的目的?!」
「是……」
「對不起。」
「我們都錯了……」
木凜這一頓爆發字字攻心,三人慚愧不已,乖乖低頭認錯,走回到她身旁驀自站定了。
「壹,你們是如何得知我們在此的消息的?」木凜見他們都安靜下來了,斂了斂脾氣,這才地向比較矜重的壹問出心中的疑惑。
即使是『影』的情報網可觸及各地,但是如若沒有吩咐下來,他們根本不可能照顧得這般面面俱到。
壹聞言一愣,詫異地道:「木姑娘,你莫要開我等的玩笑了,咱們是接到你們的飛鴿傳書,才快馬加鞭趕來的。」
木凜表情變得越發凝重:「你說……是飛鴿傳書?」
雅兒袖手聽著,這時不由冷笑一聲,插話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們三個小子才是快甭開我們的玩笑,你們何時見公子出門還帶鴿子,姐姐我都餓了好幾頓了,這附近連只蚊子都見不著,若是有鴿子,也早就被烤巴烤巴,進姐姐我的肚子里了,還輪得到它先出去?」
「這就奇怪了……」壹皺著眉,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展開后遞給安婧三人。「這信大概是兩日前到的,說你們在此遇到麻煩,讓咱們趕緊來營救,信上還清清楚楚地說了公子失蹤的經過。你們看,落款正是雅兒姑娘,咱們還非常謹慎的確認過,確是雅兒姑娘的筆跡,這才快馬加鞭趕來的。」
安婧蹙眉,陷入了沉思。
她們當時是連夜出來的,並且她親自確認過並沒有其他什麼閑雜人等跟過來,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知道她們的行蹤。可如今的狀況是不僅有人知曉她們的行蹤,並且還知道『影』和三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還能模仿雅兒的字跡去通風報信,如若不是非常熟悉之人,怕是做不到這些,可如若是三弟身周之人,為何又要模仿雅兒的字跡多此一舉?
她所了解到的,三弟身邊功力最高深的人,應該是那個叫玄武的年青男子,可認真計較起來,他也並非她的對手,他應該無法做到在她面前隱匿自身的氣息。
那,這個通風報信的到底又是何人?是敵,還是友?救她們於水火,按理來說應該是善意之舉,可是把『影』牽扯進來,是好意,還是為了探三弟的虛實,那就難以說清了。
「你們真是沒腦子!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們哪來的筆?還寫信!你丫見過女孩子家出門在外還隨身帶筆墨紙硯的?拿來防色狼啊?不是姐姐我說,你們這樣的智商遲早會在別人手上栽跟頭的!」雅兒咬牙切齒,氣在頭上一巴掌重重地沖貳的頭拍過去。
貳委屈地摸摸被打的地方:「為什麼打我?帶我們來的是叄,拿信的是壹,在下只是帶了狗,跟著來幫忙的……」
「就因為你連一點貢獻也沒有!」還多嘴!又一巴掌。
「還是找出路要緊。」安婧提點道。
「對了,你們三個,可知這個林子有古怪?」雅兒突然想起關鍵之處,連忙發問。她好害怕,害怕以這三人的智商不管三七二十一傻呼呼的就跑進來了,她們又多三個拖後腿的!!
「雅兒姑娘,請你收回那種看智障的眼神,在下承認在這件事上咱們有處理不當的地方,但那是關心則亂,我們的智商是不容置疑的。」叄星眸微眯,嫌棄地盯著雅兒。
貳鄭重其事,認真起來:「咱們查過了,這裡是天下第一富賈慕雲常的地盤,方圓百里都是他的。他原本身子不大好,這裡山青水秀恰好適合作為他養病之所。這個慕雲常的仇家似乎異常的多,為了自個安心養病,遂請高人在此處設置了八卦陣、迷魂陣等等陣法,幸虧你們只是被圈在了此處,若是再往前二三十里,據說還有各類機關和陷阱,異常可怖啊!單是這迷霧,就夠咱們折騰的了,我等沒有破它們的把握,只好把阿旺給帶來了。」
貳隨手指了指那隻口水拖了一地的長毛狗。
「帶只狗來有何用?」雅兒蹲下去嫌棄地看著它,拎起長毛狗的一隻耳朵晃晃又甩開,「看看這沒出息的小樣兒……這把年紀在狗裡頭都是老大爺了,居然還流癩哈子。」
長毛狗聞言腦袋一甩,使勁沖她翻了個白眼,表示對她的話十分不削,雅兒甚至聽見它微不可聞的一聲「哼」。
雅兒顰蹙,不好意思,她剛才好像耳鳴了一下?這狗剛剛居然用鼻子鄙視她!
「咱們一路撒著花香粉過來的,雖然有八卦陣和迷魂陣坐陣,但它們只是會影響咱們的感官,讓咱們無法判斷方向。然而,真正的樹木甚的是不會移動位置的,有了花香粉,待會阿旺嗅著這香味便能帶我們出去絕對不會迷路。」叄有些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一個水袋,原本鼓鼓的水袋癟了好多,除了上面,底下還有個自製的小塞,似乎別有用處,看來這個水袋就是他們裝花香粉的。
「好,出去的問題解決了,那可有找我三弟的法子?」這個問題,始終是安婧最為關心的。
「拿公子的衣物出來讓阿旺聞一下它便會帶我們去找公子了~」貳信心十足。
雅兒和木凜聞言連忙在包袱中一陣翻找,翻出安樂的一件青衣,嗖地遞過去給那老狗:「喏,是這個了,趕緊的!」
阿旺上前嗅了嗅,「哼「了一聲后便慢悠悠地踱到一旁坐下,眼觀鼻鼻觀心,然後……
一動不動了!
獨留木凜和雅兒手一件執青衣,躬著身子在原地各種凌亂……
木凜遲疑地問:「雅兒姐,我剛才是不是耳鳴了,我怎麼好像聽到這隻叫阿旺的狗『哼』了我們一聲……」
雅兒有些尷尬:「不是耳鳴,我也聽到了……」這狗到底是有多嫌棄她,她前後聽了兩次它的鼻孔出氣。
雅兒轉首怒吼:「貳!這就是你們說的『便會帶我們去找公子了』?啊?我看它分明是活得不耐煩想借姐姐我的手升仙了!!」
「噓!噓!」貳比著手指急跳過來捂住雅兒的嘴巴。
雅兒掙脫:「呸呸!男女授受不親!你做什麼?」
「我家阿旺很記仇的,你說它壞話不要這麼大聲,待會我們還得指望它帶我們出去呢。」貳漲紅臉。
「區區一隻畜生竟敢……嗯?等等?你說這狗你的?」雅兒突然像想起什麼,「這狗不是叄的嗎?」
貳苦道:「是在下的,不過它好像很粘叄,平日便給叄管教了。」
「所以,你們小的時候,第一次來見公子之時,你懷裡捧的就是這隻東西?」
「嗯,是的,怎麼了?」貳疑惑。
天啊!
雅兒崩潰了。
原來是這孽畜在記仇!!
小小姐,這是天都要亡你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