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別雲香樓

開始

「叮咚！」電梯門隨著聲響打開。

一個身影搶先沖了出來，當看清他全身的明黃外賣套裝后，眾人便對他匆忙慌亂的動作表示理解。

好在這一層樓只有一家公司，不需要再花時間尋找，外賣小哥確認了一眼公司的名字「九環公司」，隨後便把手裡的最後一份餐食放在了前台的柜子上。

剛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人影，正想打電話的小哥走近了才看見櫃檯後有一個半蹲的女人，身著旗袍，姣好的身材，周身勾勒出曼妙。

她的身旁放著一個較大的木色紙箱，看其動作應該是在收拾東西，雖然現在的角度只看得見側影，但是光是其鬢角散落的縷縷青絲與絲綢包裹的曼妙就令人直嘆美好。

轉頭想到自己手裡工作的事情，外賣小哥立刻就從片刻失神中反應了過來。

「你好，這是木子的外賣，我放在這可以嗎？」

不知不覺中小哥語氣都溫柔了許多。

聞言旗袍女人依然收拾著堆放得越來越亂的雜物，只是唇齒輕啟，簡單地說了聲放下即可。

沒能看一眼女人的正臉，小哥心中略有失望，但這不過他忙碌生活中的插曲，於是再次知會一聲后就如來時一般匆忙離去。

女人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抬手把垂落的髮絲挽至耳後，把目光放到了包裝嚴實的餐食。

「還是先吃飯吧，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忙完，等搬到了新的駐地，我定是不會再買這麼多東西嘍！」

起初剛知道搬公司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都表現得十分興奮，到了這天卻都嫌棄活計煩累。

看著保溫袋上「雲香樓」幾個字，女人暫時忘記了收拾東西的煩惱，麻利地解開了封口，這家的菜很對她的胃口，她已是常客了。

……

回程的外賣小哥再次接到了雲香樓的訂單，於是穿過幾個路口，再駛過一條繁華的小吃街，一個轉角處就看見了那棟古香古色的建築。

門口的路邊就有合適的位置，小哥停下陪他征戰許久的電動車后，一路小跑地來到正門的入口。

只是還不等他進去，一個年輕人就左右手各提著一份餐食微笑著看著他。

「小江，你站在門口乾啥呢？」外賣小哥與站在門口這個年輕人已經是老熟人了，他的名字叫江無靈，是雲香樓廚子的一把手，年紀輕輕便燒得一手好菜。

「當然是在等你嘍！」說著江無靈就把手上的兩份餐食都遞給了他。

外賣小哥接過手后仔細一看，其中一份確實是自己接到的訂單，但是另一份顯然是多餘的。

「這是咋回事啊？就不說這次為什麼這麼快了，最多出來的一份是怎麼個說法？」外賣小哥帶著滿滿疑惑問道。

雲香樓生意向來不錯，這個點雖然不是用餐的高峰期，但也十分忙碌，不至於江無靈有空親自把外賣送到門口。

「這多出來的一份是送給你的，明天雲香樓就關門了，你手裡頭的是最後一個單子。」說到這，江無靈嘴角的微笑顯然減弱了幾分。

「謝謝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外賣小哥真心感謝了一番接著問道：「為啥說關門就關門啊，這個消息還挺突兀的。」

聽到這個問題，江無靈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闆家裡出了急事，明天就得回去，雲香樓也被轉手了。」

「那你怎麼辦？」外賣小哥知道的，這小子在這裡已經幹了三年了，老闆對他也很好，如果雲香樓轉手，他定是不會再接著做下去了。況且以明日就關門的情況來看，那麼接手的老闆多半不打算繼續經營這樓面了。

「不知道，打算休息幾天又找工作。」此刻的江無靈心中也滿是遺憾和惆悵。

始終相識一場，外賣小哥還是提了一句：「實在不行就來跟我一起干吧，雖然風吹日晒的，但咱們打工的也不怕這些。」

只是年輕人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提醒到：「你還得送這一單呢！別等會兒菜涼了客人反而怪我們雲香樓的廚子炒得不好。」

「這不可能，哥們跑這片區三年了，實力就在這。」外賣小哥呵呵一笑，最後告別了一句：「等我送完這一單可得好好嘗嘗你的手藝，以後可就吃不到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廚藝也不會愁工作的。」

說完就轉身朝著他的電動車離去，而後傳來了一句：「有緣再見！」

江無靈揮了揮手：「保重，有緣再見！」

看著外賣小哥離去的身影，江無靈心裡卻知道，他們應該不會再見了，只是兩個遠離家鄉來到這座繁華都市漂泊的異鄉人，因為工作而有緣相識，但以他們各自的人生而言不過萍水相逢，以後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是對於江無靈來說，今天的告別有些分外的多了，除了他以外，店裡其他人在外賣小哥來之前就已經陸陸續續全部離開了，就連老闆也因為要趕著回去坐上了今天早上的飛機。

胸口好像多了一團散不開的濃霧，包裹著喉嚨欲吐不快。江無靈轉身推門走進了雲香樓，擦拭乾凈的木質餐桌不再擺放碗筷，樓梯口的燈光也已經熄滅，他順著走廊一處處看過，然後記憶著同時也回憶著。

「江哥，我先走了。」這個剪了最新潮髮型小孩才剛成年，這是他第一份工作。

「江哥，有機會找你喝酒。」這個兄弟馬上要結婚了，記得當時因為有著一手燒鹵的好手藝，差點和他們的老師傅打上一架。

「小江，再見！」這個阿姨是個單親媽媽，女兒考了個好大學，這幾年的學費都是在這裡掙的。

「……」

三年的時間，好像過得很快，但是回眼一看，卻在回憶中留下了那麼多痕迹。

許多聲音在腦中浮現，還有那些已然不在的身影。

「再見！」

江無靈關上了雲香樓的大門，看著裡面漆黑一片，而後抬頭看著門匾上那承載了他人生一段時光的三個字，心中默默告別，最後鎖上了沉重的鐵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