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 二
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憑老媽怎麼看怎麼摸,可嘴裡卻不停地安慰著老媽。老弟在一旁說道:「媽,別看啦,快吃飯去吧,我們大俠沒事呀」。接著沖我一抱拳又說道:「四哥,你這叫夜遇紅顏遭強暴,勇斗奸賊行大義,賢弟佩服佩服」。他有意將佩服二字說得很重且拉地很長很長。我見老妹幽蘭姐高晶瑩陪老媽進屋啦,就笑著對老弟說道:「你別來這一套,是不是不信吶?」「大俠,賢弟豈敢不信,賢弟倒要討教大俠,是如何行俠仗義的?」「告訴你沒啥」。我清了清嗓子,正要接著說,只聽屋裡傳來老媽的喊聲:「小五,快進屋吃飯吧,看一會兒上學不趕趟啦」。「啊,等會兒,趕趟」。「當時,那個流氓騎在那個女人身上,並沒有想到我能上,其實我也尋思半天,到底上不上呢?可一看那女人的慘狀,我是實在看不下去啦,當時也不知哪來的那股勁,冷不防一個箭步衝上去,薅住他頭髮隨後就是一個大電炮打在他下巴上,當時就把那小子掀翻在地。那女的也挺高挺膀,也不知哪那麼靈巧,好像練過似地,一骨碌就起來啦,我們倆一起奔那小子使勁想抓住他,那小子看那樣,個頭也有一米七左右吧,跟你差不多,看我倆不但不怕他還要抓他,都把他嚇毛啦,手裡有把槍刺都不知道咋使啦。慌慌張張地朝我們撇過來轉身撒丫子就跑。我倆一看他沒傢伙事了,膽子更大啦,緊追不捨,最後……」。「最後終於把他抓住了?」老弟搶過話說道。「哎,沒有,最後還是讓他跳牆跑啦,跑開關廠院里去啦」。我手舞足蹈地向老弟講述當時的情景。「比比劃劃地,我還尋思你們能把人抓住呢」。「沒抓著,大牆太高,我們倆誰也翻不過去」。「得了吧,別吹啦,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似地。我就不信你能有那倆下子,還一個大電炮把人掀翻在地,就你,說死我也不信」。「信不信由你,不過當時我確實就那麼乾地。說實在地,要不是那女地也挺猛,說不准我還真叫人給嚇尿褲子呢」。「四哥,老媽讓你穿上點,早晨有點冷別凍感冒嘍」。老妹幽蘭姐高晶瑩這時拿過一條長褲遞給我說道。
我接過長褲往肩頭一搭接著說道:「那女地真膀啊,比那男的稍微矮點,我騎車馱她都直打晃,後來是她馱地我」。「哎呀呀,你還舔臉說吶,丟不丟人吶?」老弟撇著嘴說道。「老四,那小子肯定是個廢物」。不知啥時候又湊到旁邊的三哥插嘴道:「就憑你們兩個,一個娘兒們一個小不點,再有勁能有多大勁,有啥不好對付地,如果我是那小子再來兩個我都能把你們收拾嘍」。「三哥,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也不是啥好事」。老妹兒幽蘭姐高晶瑩又說道。「我知道不是啥好事,我不過就說那個意思」。「啥意思呀,我咋沒聽明白呢?」「他說救人你就信吶,人家那麼大個男人還拿把槍刺,就能讓他們兩個給嚇跑嘍,我是不信呢」。「就算有這事兒也不該管,這次是他撿便宜碰著個窩囊廢,如果那男地真厲害咋辦?如果那倆人真是兩口子咋辦?如果旁邊還藏著同夥兒咋辦?」老爸的聲音由遠而近,再次來到院子里,又數落起來。「當時我沒想管,後來看那女地實在太可憐啦,也就沒想那麼多,才上去幫她一把」。「你說幫就幫,你就不考慮考慮後果。真出事兒誰管吶,現在這社會你也不是不知道,誰還幫誰呀,有事躲都躲不過來還有閑心管閑事兒,就顯你能耐呀?」老爸停下來抽了兩口煙接著說道:「不說別地,坐汽車那老頭老太太哆哆嗦嗦的在那兒站著,有誰給讓座呀?車來啦,一窩蜂地擠呀,誰管誰呀,還讓座,生怕個人撈不著。還有閑心管這閑事兒,弄不好就得讓人訛上,好處撈不著倒惹一身騷。你可倒好,做好事兒連命都不要啦,逞上英雄啦,出了事兒誰管吶。天天走道看不著,馬路邊的花罈子都沒人種了,還扯這犢子,真把你能耐地」。老爸惱火地說完又抽起那支快沒有的喇叭筒旱煙。面對老爸我反倒覺得挺委屈,於是小聲自言自語道:「人家不過就是幫個忙還幫出錯來啦。還信佛呢,總說要做好事兒做善事多給祖宗積點德,沒成想會這樣,就算……」還未等我說完,老爸猛地竄過來暴跳如雷地指著我大罵道:「你個小癟犢子,你說啥?你再給我說一遍,再說一遍我聽聽,你當我聾呀嗯?」「小四兒,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聽媽話別惹你爸生氣,快進屋吃飯去吧啊」。老媽這時又跑出來站到我的跟前隔開老爸說道:「他爸,不管咋說,孩子沒啥事兒,不是挺好嘛,事兒過去就算啦吧,以後叫他別多管閑事兒就得啦」。老媽說完給老妹幽蘭姐高晶瑩使了個眼色,自己拉著我回屋吃飯去啦。
飯後,家裡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就連老媽也推著小推車外出撿破爛去啦。就這樣,家裡只剩我一個人啦。於是我又找出信念鏡掛到了脖子上,撫摸著心愛的小鏡,看著小鏡里的我,我輕輕地吻了一下小鏡子里的我,心想:這是梅哥送給我的信念鏡。為的是讓我時刻堅守自己的信念,這根本不是老爸說的邪鏡。我怎麼能讓別人給毀啦呢,別人不懂它的含義,跟他們講也是白扯,反正我又沒做錯什麼。管他吶,不讓戴我偏戴。只不過往後注意點,別讓別人看見就是了。想到這兒,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表,都已經八點多啦。牡丹姐張健麗說來咋還不來呢。呆坐了一會兒,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心裡感到挺彆扭,晚上說不定還得挨收拾,可又沒辦法,乾脆啥也別想啦,想那麼多幹啥呀。於是站起身來,又來到前院,將盆中的短褲和背心洗了出來晾上啦。磨磨蹭蹭幹完這一切都快九點鐘啦,看看錶心想:牡丹姐咋還不來呢,往常她早來啦,今天這是咋地啦。屋裡屋外地轉了幾圈也沒什麼事兒可做。這心裡不知是咋回事兒很煩很鬧心,於是自己安慰自己,想那麼多幹啥,上炕躺會吧,一會兒牡丹姐就來啦。於是上炕翻出小被和枕頭躺下啦。儘管自己叫自己別想那麼多,可這腦袋就是不聽話,越說不想反倒越想,尤其想念的是牡丹姐,心中盼著她能快點來,因為我這心裡真是太煩啦,也只有她來啦我才不煩。哎……再等你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要是再不來我就傳你。現在是九點過五分,等到九點半吧。我躺在那裡,看著牆上的石英鐘,秒針一圈一圈地走著,咋那麼慢呢,快點走哇,都快急死人啦。這時就聽前院好像有動靜,我趕忙爬了起來朝鏡子里看去,鏡子里反射出來的前院大門還是老樣子,根本就沒人來。於是我坐到炕上又望起牆上的石英鐘。望著望著,又想起昨天的事兒,還有今天早晨的事。這要是對牡丹姐說,她會相信我嗎?她也許會相信我,也許不會相信我,那她到底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呢?哎,真不知道她會怎麼認為,反正家裡人是不相信我,完了還埋怨我。牡丹姐呀牡丹姐,你能啥樣呢?哎……不想啦,想地我腦瓜仁子都疼。哎,牡丹姐呀牡丹姐,你咋還不來呢?我都有點困啦。哎,我先躺下閉眼睛眯愣一會兒吧。真希望你能快點來,越快越好,哎……就眯一小會兒,哎……實在太困啦,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竟然睡著啦。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聽牡丹姐張健麗在歡呼:「醒過來啦,醒過來啦,松哥他醒過來啦。快看吶老媽,松哥他醒過來啦」。看著她高興地笑著,好像還流出了眼水,眼圈紅紅的,兩串淚珠順著她的臉龐淌了下來。我迷惑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樣子,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床單正中還有一個鮮紅的大十字。手上呢,還打著點滴。再看看周圍,床邊站著滿面笑容的老媽和一臉淚痕的牡丹姐張健麗,旁邊還有幾位穿著藍條白衫的病人和家屬,也同樣正盯著我瞅呢。我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不是醫院嗎?我咋躺這兒啦呢?……」話還沒等說完,就覺氣不夠用,嗓子一癢便咳嗽起來。這時牡丹姐張健麗忙上前輕輕地用手在我的前胸往下扶按著柔聲說道:「別說話啊松哥,好好躺著別動」。我咳嗽了一會兒,等平穩下來我又說到:「牡丹姐,我咋躺這啦呢?」說著話我就要坐起來,可是很快又被牡丹姐張健麗輕輕地摁下說道:「別動松哥,好好躺著,呆會再起來」。「快溜躺下別動,加小心別滾針」。老媽也和藹地上前說道。看了一眼手上的針,又抬頭看了看掛著的吊瓶,我不解地問道:「牡丹姐,我這是咋地啦?」「松哥,你發高燒啦,一勁咳嗽還說夢話,我們把你送醫院來啦。現在好啦,沒事啦」。「八成是昨晚著涼啦,要不能這樣嗎?」老媽在一旁看著我又看著牡丹姐張健麗心疼地說道。「是這麼回事呀,我還尋思咋地啦呢,不就是感冒發燒嗎,在家吃點葯就好啦,上這打啥針呢?」我斷斷續續咳嗽著說道。「松哥,看你咳嗽地,別說話啦,躺這慢慢打吧啊」。牡丹姐張健麗說道。「牡丹姐,我還發燒嗎?」我又問道。「不燒啦,就是還有點咳嗽」。她說道。「不燒啦,那就沒啥事啦。牡丹姐,咱回家打去吧,我才不願在這呆著呢」。說著我咳嗽著就要坐起來。「不行不行,你咳嗽還沒好吶,大夫說你得……」牡丹姐張健麗急得趕緊又摁著我,漸漸放慢語速,露出笑容,看著我柔聲說道:「你得好好養幾天,觀察觀察才能出院」。「還得住院觀察?我又沒啥大病,住啥院吶?回家吃幾天葯就好啦,觀察啥呀?」我咳了兩下說道。「不行,要回家,怎麼也得把吊瓶打完再說」。「不用啦,回家打吧」。「不行,再說回家我生氣啦」。「好好好,打完這個吊瓶再回家行啦吧?」說完我又咳嗽起來。「你看看你,咳嗽這樣還回家吶,別說話啦松哥,安心打吊瓶吧啊」。「好吧,聽你地行了吧」。牡丹姐張健麗沒再言語,笑著拉起我的一隻手輕輕地吻了一下,甜甜地看著我點了點頭。我也沒再說什麼,傻笑著盯著她那張美麗甜潤的臉龐,同時握過她的一隻手輕輕地拿到自己的嘴邊重重地吻了一下。不知老媽在一旁說了句什麼,我也沒聽清楚,就見牡丹姐張健麗紅著小臉兒站起身低聲說道:「我出去一趟,你躺著別動啊松哥」。然後轉身跑出了房間。我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那麼多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兩個呢,難怪牡丹姐張健麗會跑出去。望著牡丹姐張健麗的背影,我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又望了一眼周圍愣愣的人們,笑了笑便閉上眼睛獨自沉浸在這幸福的漩渦里。同時,聽著老媽同他們嘮著家常嗑。不長時間,就聽老媽又說道:「你們回來啦?」你們回來啦,你們是誰呀?這麼想著我忙又睜開眼睛,就見竹哥滿文博手裡拎著一塑料兜水果走進屋說道:「回來啦,松哥咋樣啦老媽?」「沒事啦,剛才都醒啦」。「竹哥」。我忙輕聲喊道。「松哥,好點啦吧?你把我們嚇壞啦」。竹哥滿文博把兜子往旁邊一放,坐到我的床邊,拉起我的手說道。「就是個感冒發燒怕啥呀。梅哥,幽蘭姐你們都來啦?」我又同隨後跟進屋的梅哥蔣欣明和老妹幽蘭姐高晶瑩打著招呼道。「松哥,好點啦」「四哥,感覺咋樣呀」他們兩個同時問道。「沒啥事,看你們大驚小怪地」。「四哥,餓了吧,趕緊吃點飯吧,飯菜我們都拿回來啦。老媽,你也吃點兒吧。牡丹姐呢?牡丹姐幹啥去啦?」老妹幽蘭姐高晶瑩將手裡的塑料兜放到床頭柜上笑道。「八成是上廁所啦,剛出去不大一會。小四,你先吃吧,我等會再吃」。老媽笑道。「來老媽,坐這一塊吃吧,等啥呀?」竹哥滿文博起身拉過老媽往我床邊輕輕一按說道。「吃吧老媽,這都三點多鐘啦,早餓了吧」。老妹幽蘭姐高晶瑩從兜里往外拿著餐盒擺到床頭柜上同時笑道。「我不餓,早上吃飯晚,還沒覺得餓」。「你們吃啦嗎?」我同時問道。「我們仨吃完啦。老媽,不餓也吃點,省得一會兒回家再吃啦」。竹哥滿文博又笑道。「來吧老媽,咱們吃吧,我都餓啦」。我咳嗽著就要坐起來說道。「那誰,那個健麗還沒回來吶?」老媽又說道。「吃吧老媽,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