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嘗人世艱辛
轉眼之間來到了1990年。這一年應教育局的安排，馮曉萍的工作調動到了鎮上，在鎮小學當老師。王勇和哥哥也跟隨媽媽到了鎮里，住在學校分配的小學家屬院一孔磚窯里。當時哥哥已經上了初中，王勇還在幼兒園。
王勇和賴校長的兒子同歲，又在同一個家屬院住，自然而然的他們倆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經常在一起玩耍。但是，家屬院里還有一個年齡稍大點的孩子，經常挑唆不讓賴陽陽跟王勇玩，每次只要那個大孩子一出現，王勇就知道總沒有好事情，雖然心中極度不悅，但是也沒有啥辦法。畢竟他年齡尚小，哥哥一般都跟那些年齡相仿的初中生在一起，媽媽每天忙了工作忙家務，根本就顧不上仔細的管他。
第二年王勇和賴校長的兒子都得了「花兒」，這是那個年代小孩子標配的一個「病」，就是一種全身都出的疹子，一開始從前胸後背開始，每個孩子的反應不同，有的伴隨著發燒，有的類似感冒的癥狀，出疹子的這段時間異常兇險，搞不好會生個大病，落下個病根啥的。
這個家庭現在這種情況，媽媽每天還得上班，哥哥要上學，只能把王勇小朋友一個人鎖在家裡，有時候餓了等不上媽媽回家，他就啃一些涼饅頭，有一天竟然把剩餘的一塊生豆腐啃了一大塊。
而賴校長的兒子待遇就不同了，賴校長的夫人雖然在學校里掛著職務，順便負責上下課打鈴，但是碰到這種情況，賴校長一聲令下把控制電鈴的線往家裡扯了一根，這樣他的夫人就能坐在家裡拉閘打鈴了，順便也能把賴陽陽照顧好，該吃吃，該喝喝。
王勇每天憋在家裡，上躥下跳的，他本來就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哪裡能閑得住啊？鬱悶的時候他就打開窗戶，用手抓住防盜鐵棍，像犯人抓著鐵欄杆一樣往外面張望，有的時候還聲嘶力竭的叫著「媽媽，媽媽……」，期盼著有人路過能順便說一聲：「能去學校叫一下我媽媽嗎？」但是，回應他的始終是沉寂，畢竟家屬院里住的都是老師，到上課的點都去上課了，賴陽陽家又住在他家後面那一排。
這是一段難熬的歲月，即使他受盡了那個年齡段小孩子不應該忍受的疾病折磨和關家禁閉，好不容易等到媽媽回來還經常免不了一頓打。這不，今天他再次爬上窗戶的時候，一隻腳踩到了窗檯下的盆子里，而那個盆子里是媽媽育的西紅柿小苗，等著長得稍大些再往地里移植。為了節約家庭開支，馮曉萍在工作之餘開了幾分地、養了幾隻雞、種了一些蔬菜，自力更生，自給自足。
可王勇畢竟還是太小了，根本談不上生活自理能力，每天把他關在家裡實在是太殘忍。這一天他口渴了，暖瓶放在靠西牆的桌子上，他把小茶缸放到桌上，個子不夠，踩在小凳子上提著暖瓶往茶缸里倒水。可今天的暖瓶灌的有點滿，對於他來說有點沉，為了能夠把水倒入茶缸，他身子一傾斜悲劇發生了：凳子倒了，他抱著暖瓶摔倒在了地上，暖瓶里的開水灑到了他的身上……隨後熟悉的一幕又發生了，他扒在窗戶上撕心裂肺的叫著：「媽媽，媽媽……」只是這一次因為疼痛他叫的聲音更大了。
終於，有人聽見動靜去學校把媽媽叫回來了，看到眼前的一切，馮曉萍哭了，「孩子，媽媽對不住你，都是媽媽不好……」，趕緊帶著他去了醫院，到了醫院解開衣服才看到王勇腰間布滿了亮閃閃的一顆一顆的小水泡，還有很多顆已經被剛才抱著壓破了，
疼得他哇哇叫。
那個年代也沒有啥好辦法，醫生給開了個京萬紅軟膏，讓回去塗抹。回家的路上馮曉萍又買了一些點心想安撫一下這個受傷的靈魂，平時他根本沒有機會吃到這些好吃的東西。晚上，王勇疼痛地無法入睡，馮曉萍就給他吹一吹受傷的地方，順便輕拍著哼著節奏，這樣慢慢的也就哄睡了。
王勇睡著了，馮曉萍躺著，眼淚不停的流著，想想這孩子可真是命苦啊。王勇三歲那年，她還在娘家村裡小學教書，當時讓孩子奶奶在家裡幫助帶娃，農村的冬天家裡一般都生一個鐵爐子，既用來取暖，又用來做飯，馮曉萍這個鐵爐子當時還多了一項功能是給王勇烘乾洗了的尿布。
有一天王勇把棉褲子尿濕了，奶奶給他把褲子脫掉，心想家裡太冷了，就搬了一個椅子放到鐵爐子旁邊，讓王勇先坐到椅子上，然後他去拿乾淨的棉褲子，就在她轉身去拿褲子的一剎那，王勇往前一趴兩隻手一下子壓到了爐子上面，十個指頭燙傷了五對，又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不知道是心裡有愧還是王勇姑姑生孩子的原因，反正過了不久，奶奶就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馮曉萍就只能學校家裡兩頭跑。在農村學校還行，她既是老師又是校長，可現在在鎮里學校，規模大了若干倍，規章制度非常嚴格，她是真的沒法兩頭兼顧的，想著想著她就哭的越來越傷心了……
雖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但是日子還是要繼續。馮曉萍就這樣咬著牙堅持著，日復一日，一大早起來先做飯，早飯後王毅騎著自行車去鎮中學上學，這個中學也是馮曉萍當年畢業的中學。她再拌點雞飼料把雞餵了，然後帶著王勇去學校上課。
中午下了課，也是趕緊回家做飯，三口人吃完飯，然後馬不停蹄的再去學校。晚上回來先做飯，三口人吃完飯後，兄弟倆寫作業她備課，等兄弟倆都睡了之後，她要麼繼續備課要麼洗洗衣服干點家務，反正每天也早睡不了，工作和生活的重擔的都壓在她一個人肩上，這就是那個年月夫妻異地生活的狀態。
最終，馮曉萍還是累倒了，她病了。她這一病改變了這個家的未來走向。首先，這倆孩子沒人照顧，日常生活無法為繼。其次，沒人照顧她看病也不行啊。無奈之下，她託了人先把王勇外婆接過來給孩子們做飯，又給王勇爸爸拍了電報讓他趕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