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媽媽生病了

王永亮很快回來了，給家裡帶回來很多東西，並且也給孩子們帶回來一些玩具。馮曉萍的病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嚴重的多，最起碼鎮里和縣裡的醫院都辦不了，沒有醫生能夠說清楚講明白。著急忙慌的把家裡安頓了一下，王永亮就帶著馮曉萍去Y省城看病去了，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在這期間，發生了兩件讓王勇同學很難過的事情。

其一是六一兒童節快到了，學校里要給學生們統一做校服，在班裡把尺寸都量好了。到了交錢的日子，班裡只有王勇一個人遲遲沒有交。其實，當時的校服也不貴，只不過王勇屬於那種「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類型的，他很懂事，從小目睹父母的辛勞、體驗生活的困苦，他平時都不問媽媽要好吃的，何況現在當家的是外婆，他更不忍心問外婆要錢了。

後來，班主任家訪到了家裡，哥哥和外婆才知道了這件事情，外婆說：「傻孩子，你爸爸走的時候給咱們留下錢了，還夠咱們開銷的。」只是校服的繳費日期已經截止了，哥哥拿著錢領著王勇去了負責做校服的蘇老師家，蘇老師又給服裝作坊打了電話，補交了費用，這件事才算是圓滿解決了。

六一兒童節當天，王勇穿著校服，撫摸著潔白的襯衫，他偷偷的抹著眼淚，其實他心裡非常非常的想媽媽，不知道媽媽現在的病好了嗎，他在默默地期盼著。

另外一件事對王勇來說可就有點恐怖了。家屬院最西頭有幾孔磚窯是個公灶，就是給外地住校的學生們做飯的地方。每個周末這些個學生回家的時候順便背過來一些米、面、糧油之類的，負責大灶的史大師傅是個五大三粗的伙夫，他會按照一定的規則把學生帶來的物品給他們兌換成糧票，然後學生們每天憑糧票打飯。大灶再往西幾米開外一牆之隔就是學校的大操場，操場上並排有6個用磚和水泥砌築的那種乒乓球檯子。

有一天，天氣晴朗，史大師往外面的乒乓球檯子上曬了玉米粒，不懂事的熊孩子王勇和賴陽陽小朋友先是抓起來玉米粒玩，後來竟然互相拿玉米粒扔對方，笑著鬧著，圍著乒乓球檯子嘻嘻哈哈玩的不亦樂乎。這時候史大師正好拿著小耙子過來翻晾玉米，一看這種情形，頓時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徑直朝著王勇沖了過去。

奇怪的是，這麼個氣急敗壞失去理智的「野獸」竟然只看了一眼校長公子，而把全部力氣都用在了追王勇上。說時遲那時快，王勇也被此情此景嚇壞了，拔腿就跑，還時不時的往後面瞥一眼看看史大師還追不追了，而史大師是一直窮追不捨，追出了家屬院，追出了小學範圍，追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依然沒有善罷甘休之意，直追到氣喘吁吁。王勇在前面跑著，邊跑邊想，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哥哥了，他就朝著鎮中學的方向一直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王勇終於發現後面那頭「野獸」已經沒了蹤影。王勇小朋友當時在家屬院也是有名的「骨骼精奇」小子，不但出「花兒」沒人照顧也沒有落下大病，他更是以身手敏捷令小夥伴們羨慕。家屬院前排屋后種著一排楊樹，小小年紀的王勇就能夠爬樹上房頂，這項技藝讓同齡的小朋友們都可望而不可及。

這次也是他第一次來哥哥的學校，他並不知道哥哥在哪個班上課，他就趴在教室窗戶上一間挨著一間的這麼瞅。有個路過的老師喊了一聲把他叫了過去，問明來由，幫助他找到了哥哥。說明來由，哥哥一聽知道是他惹了禍，

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弟弟並不是個壞孩子，只是一時貪玩生出事端。

兄弟倆打小感情深厚，媽媽每次買了好吃的，包括去年他生病後買的那些點心，他都會主動的給哥哥留一半。有一次媽媽帶回來一個芝麻餅，他想留一半給哥哥，但是那個芝麻餅有點硬，他掰了半天愣是沒有掰開，就跑到門邊上有稜角的牆上使勁兒撞，撞成了好幾半，然後給哥哥留一半。

哥哥給老師請了假，騎著車子帶著他回到了家屬院，找到史大師當面給史大師賠禮道歉，並且說願意賠償損失。史大師雖然氣還沒有全消，但是看著一個初中生在真誠的給自己道歉，並且用單薄的身體努力的護住站在身後的弟弟，可能也是被這兄弟倆的情分打動了，動了惻隱之心，「管好你弟弟啊！下不為例啊，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決不輕饒。」哥哥連忙答應著，兄弟倆退了出來。

幾個月之後，爸爸帶著媽媽終於回來了，一家人重新團聚，王勇別提有多開心了，他做夢都想著能夠像別的小孩子那樣圍繞在父母周圍，有父母的呵護和庇護。其實，他的爸爸王永亮從16歲出去當工人，一路走來更加知道生活的艱辛，本來打算像別的工友那樣，先攢攢錢，然後再找機會在Y省城安個家，隨後再把他們娘仨接過去，這樣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下一代的命運。

但是目前的情況已經不容許他這樣做了，出院的時候醫生囑咐他以後可不能再讓馮曉萍太勞累了，生活忙碌而飲食不好，營養狀況不良，有點好東西都擠出來讓孩子們吃了，她的身體底子虧欠太多了。於是，王永亮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決定把工作調動回來，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這樣方便照顧家裡，分擔一下馮曉萍的擔子。但是這樣就意味著重新回到了原點，又回到了貧窮落後的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