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靠山王營中見信

書接上回。話說在四方陣，楊林與潁州王夫人劉玉蓮相遇。楊林讓劉玉蓮下馬，有話要說。劉玉蓮不聽，舉起綉絨大刀就砍，楊林只好招架。幾個回合過後，楊林覺得劉玉蓮刀馬純熟，武藝果然不錯，是一名女中豪傑。劉玉蓮雖然武藝不錯，可她哪裡是楊林的對手哇。打著打著，刀棒相交，把綉絨刀綳出多遠，劉玉蓮也翻身落馬。楊林命人把她生擒活捉，捆綁之後押回營中。楊林又傳令，叫楊方從陣中衝出去，不要攔他。楊林的想法是，這樣有兩個好處，一來減少軍兵傷亡，二來也好勸其歸降。楊林歸座，早有軍兵來稟報楊方在陣中衝殺的情況。楊林聽罷點頭，暗說：楊方對排兵布陣，果然樣樣精通。沒過多時，楊林又傳令說：「把劉玉蓮請進來！」「是！」軍兵們知道楊王的為人，來到外邊說：「楊夫人，我們王爺請你進帳。」劉玉蓮哼了一聲便往裡走。一進中軍，楊林就說：「快把綁繩解下！」「是！」軍兵上前給劉玉蓮鬆開綁繩。楊林說：「楊夫人，本王多有冒犯，你受驚了！來人哪！」「有！」「看座！」「是！」軍兵搬過木凳，劉玉蓮坐下，心想：沒想到楊林如此對待，問道：「既然將我捉來，為何不殺？」楊林說：「夫人，你想錯了，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為什麼要殺你呀？今日把你請來，是本王有話跟你說。」劉玉蓮說：「有何話說，請講當面。」楊林說：「本王早聞你父是個武藝超群之人，他帶你賣藝，沿街乞討，浪跡四方，豈不空有了一身本事。今與楊將軍合在一起，如虎添翼，真是難得呀！本王也早知楊將軍自幼受過挫折，坎坷頗多，父母被害，自己被迫出家遠走，萬苦千辛，為報仇才有今日。我隋楊也有相同的遭遇，推翻周朝，也是為了給死者報仇雪恨。殘暴的君主，不顧黎民死活，百姓怨聲載道，恨之入骨。為了天下的安寧，男耕女織，共享太平盛世，免去爭殺，我們才不得已為之，本王這次來潁州，是請楊將軍與我們共享太平。即使將軍不肯歸降，我們也絕不回害，請夫人能勸楊將軍深明大義，以天下黎民為重。我想他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遲早是可以同我們共扶大業的，望夫人三思！」劉玉蓮見楊林如此大義、忠厚、誠懇，不由得心中一次感激。也想到潁州，孤立無緩，長此下去又能怎樣呢？楊林看出她的心思，緊接著又說：「夫人，常言說得好：人怕勸，車怕墊。而且你們是患難夫妻，休戚與共，楊將軍並非鐵石之人，夫人的金玉良言，他也不會不聽。」劉玉蓮說：「楊將軍現在被困軍營。」楊林說：「這請夫人放心，我們絕無傷害之意。」劉玉蓮說：「既然如此，小夫人告辭了！」「送客！」軍兵把劉玉蓮送至營外，只見雙方的軍兵正在對峙，戒備森嚴。原來潁州王進陣，劉玉蓮被擒，軍兵們人人擔心，個個驚慌失措，頭目們重整人馬，想衝進楊林大營。來到營前一看，人家是兵層層，將層層，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正在此時，見軍兵護送劉玉蓮出營，大家一齊迎了上來。劉玉蓮帶領軍兵回城之後，孫世龍也從城頭上趕來，見了嫂嫂急忙問道：「大哥如何？」劉玉蓮說：「無妨！」說話間，楊方已經衝出大營出城，楊林無意加害，反而使楊方心中不安。回城後來到廳前，眾軍兵一齊圍上說：「王爺回來了！」有人跑進大廳稟報劉玉蓮，說：「王爺回來了，請夫人放心！」楊方進廳，劉玉蓮抬頭一看，只見他汗流滿面，顯出十分疲勞的樣子，她趕忙上前給王爺擦汗。不叫王爺解盔卸甲，怕的是中了解甲風。楊方歸座之後，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麼。劉玉蓮急忙問道：「將軍進陣如何？」楊方說：「夫人，那楊林擺得是四方陣，外四方，內五行。要是不懂此陣，進去休想出來。我進陣之後，東擋西殺，看來，楊林並無傷害之心，他夠個領兵的帥才！」接著又把進陣之後的詳細情況說了一遍。最後說：「下令整頓好兵馬，明日出城與其決一雌雄！」劉玉蓮見楊方勞累不堪，並沒有多說什麼。等汗消下去之後，給他解除盔甲，換上便裝，然後命人置酒，為王爺壓驚。劉玉蓮親自斟酒，酒後又親自獻茶。楊方感謝夫人對自己的情分，心中轉怒為喜。劉玉蓮見楊方高興，溫聲細語地說道「：義臣，為妻我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楊方說：「夫人，你我二人是患難夫妻，情深義厚，今晚，你為何客氣起來了？夫妻之間，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呢？」劉玉蓮沉思了一會，說道：「義臣，依我看，楊林乃仁義之師，恩施於人，禮賢下士，將軍英勇，終究寡不敵眾。今日之戰，若非楊林不加害於我們，咱們就恐難團圓了！」楊方聽罷沉思不語，劉玉蓮又把她如何想闖陣，如何落馬被擒，受到寬容之事詳細說了一遍。最後說：「現在隋朝統一天下，治國有方，江北一帶人心所向。回想起，多少年來，天下兵荒馬亂，刀兵四起，我與你都是親身經歷過的。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不，困守孤城，獨立潁州；要不，歸順大隋，也算是我們有個出頭之日，省得如此日夜操勞。將軍你曾說過，為將者要扶一明主。什麼是明主？有德者正天下，萬民順從。義臣啊，我請你原諒為妻斗膽直言。」楊方聽罷沉思不語，劉玉蓮再也沒往下多說。一夜無話，單表第二天清晨，楊方要備馬出戰，劉玉蓮說：「將軍何必如此著急，何況你昨日疲勞未解。自古戀戰必敗……」劉玉蓮剛說到這，廳外忽有軍兵來報：「報！隋軍撤離二十里安營紮寨。」「啊？再探！」「是！」書中交待，楊林為何下令撤兵？用是他另有打算。說書的嘴快，楊林撤兵之後，一連兩天沒有動靜，楊方心中悶悶不樂，不知楊林是何用意。雖說兵不厭詐，也引起楊方憂慮。心想，好一個楊林，真是用兵如神哪！直到第三天，有軍兵來報說：「報，青苗山劉老太爺到。」劉玉蓮聽說爹爹來了，親身出外迎接。楊方聞報心中一愣：啊？他老人家來了！心想：他老人家當初不願來潁州城啊，說是自己上年歲了，在山上圖個清靜。今日突然前來，莫不是青苗山出了什麼事了？他一邊相著一邊夫人一起將老人家接到大廳。書中交待：自從楊方出陣之後，楊林便重整軍營，下令兵退二十里安營紮寨。營中眾將見楊林的行動很是稀奇，軍令如山倒，稀奇也得撤。楊林又傳令，將陣亡的軍兵一一掩埋，把名字、家鄉、住處記下，為的是照顧死者的全家老小。這樣一樣，所有的軍兵深受感動。常言道：善不掌財，慈不領兵。楊林則不然，他雖然紀律嚴明，卻是以仁義待人，所以眾人心服。一個元帥掌管千軍萬馬，這些人的性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旦失策，就得全軍覆沒。楊林受過師父慕容道長的真傳，深得此理，又經安陽一戰，心地更加寬宏。楊林不僅待人待兵如此，對自己也是從不偷閑，無事之時，除自己熟讀兵書戰策之外，就是同伍建章、邱瑞等人商討用兵之道。所以幾年來，楊林廣見多聞，成為一個嚴明智勇的仁義之師，眾軍兵對此無不心服口服。單說楊林下令退兵之後，邱瑞問道：「王爺下令退兵，難道你有什麼打算嗎？」楊林聽罷笑了笑，說：「我軍要攻打城池，雖說兵多將勇，一時也難攻下。而且楊方是一個智勇雙全之人，如此硬攻，雙方都得損兵折將。如此看來，不如智取。聽探馬報，前些時候他們曾在青苗山佔山為王，后占潁州。那楊方的岳父劉江，也是個武藝高強之人，走南闖北，知多見廣。我想親自走趟青苗山，請老人家下山來說服楊方。一旦老人家肯於出頭，說服楊方之事也就好辦了。」邱瑞點頭，表示此話有理，楊林見邱瑞贊同，便把掌管軍營之事交付忠孝王伍建章，同邱瑞一道微服出營。楊林和邱瑞來到青苗山下，從林中闖出一伙人來，個個青衣服，小打扮，上前攔住去路，問道：「來者什麼人？要到何處去？」楊林下馬問道：「此處是青苗山吧？」「不錯，你找誰？」「啊，我是來拜劉老寨主的。」「唔，你貴姓？」「不必多問，請你們回山稟報，他老人家就知道了。」「請你稍候！」兵丁跑回青苗山，來到后寨。此時，劉江正在屋裡坐卧不寧。原來他是聽說隋兵攻打潁州，他放心不下，正在日夜思念。忽見兵丁來報，說：「山外來了兩個人，要拜見你老人家。小的問他們姓字名誰，他們不告訴，說見了面就認識了。」「嗯！」劉江心想：見了面就認識了？這能是誰呢？我走江湖這麼多年，雖說交了一些朋友，但想不起是誰能來？想不起，也只好下山。劉江來到山外，只見山下站著兩個人，相貌不俗，可一時竟想不起在哪見過。楊林見劉江，年紀已經六十開外，花白的鬍鬚，穿著黃衣服，身材適中，身體健壯。趕忙搶前幾步，抱腕拱手說：「劉老英雄，你一向可好？我們這邊有禮了！」邱瑞也跟著一起拱手見禮。劉江說：「不敢當！不敢當！老夫眼拙，不敢冒認，請問二位貴姓高名？」楊林說：「老人家，請不必過謙，我二人來得魯莽，打擾貴處，願到裡邊一敘。」劉江見來人的舉止，又聽言語，不是尋常之輩，忙說：「請，二位請！」有兵丁引路，劉江奉陪，三個人一同來到山裡。楊林舉目觀看，見山內耕地片片，牛羊成群，處處伐木為屋，正面是五間大廳。三人來到廳里分賓主落座，有人獻上茶來，茶罷落盞，楊林說：「多承老伯熱情招待，晚生實實不安。我叫楊林，他叫邱瑞……」劉江聽罷，不覺一愣：「啊，楊林，鐵臂靠山王。」楊林欠身起座，說：「我是隋朝靠山王楊林。」劉江聽罷連忙起身，剛要下拜，楊林伸手攔住，說：「老人家，請不必多禮，便衣在身，咱們還是隨便吧！」邱瑞說：「今日貿然來此，特為拜訪你老人家。久聞老人家是位走江湖的武藝之人，我等十分羨慕！」說到這，劉江早已知道，他二人是為潁州之事而來，說道：「二位光臨，小老兒有失遠迎，望乞恕罪！」楊林說：「老人家，休要如此！我二人來此非為別事，我們來潁州乃是為的迎請潁州王，請他同歸隋朝，拜將封侯，同享其樂，天下太平。怎奈楊將軍執意不肯，竟要在戰場上對敵。如此，雙方必定傷亡慘重。於國於家，居心何忍！因此，我二人今日特來拜見，懇請老人家能以天下為重，出山規勸，楊將軍乃是深明大義之人，也不會固執己見！想老人家為國為民，也不會推辭，不知尊意如何？」劉江聽罷頻頻點頭。邱瑞又介紹：「此次潁州戰場之事，楊王並無加害楊將軍之意，只是為了共扶大隋，保衛江山！」劉江點頭說：「既然王爺如此恩義，我願去規勸楊方，請王爺聽我迴音。」楊林說：「我們多謝了！」邱瑞與楊林要告辭，劉江百般不允，命人置酒宴款待。酒飯過後，三個人又說了一些家常話，這才告別下山。劉江送走二人之後，回山安排了山裡之事。第二天下山來到潁州，只見城外真的並無兵營。城上旗幡招展，防守森嚴。老人家叫軍兵回去稟報，玉蓮、楊方這才出來迎接老人家入城。在大廳里，楊方拜見老人。楊方對老人是一向尊重的，將老人讓到上座，命人置酒款待。酒宴間，楊方問道：「老人家，你老此次來潁州城，是不是為這裡的戰事擔心哪？」老人家嘆了一口氣說：「咳！這個事可叫我怎麼說呢？」劉玉蓮說：「爹爹，你老為何如此憂傷？」劉江說：「多少年來，這天下爭啊，打呀，何日了結呀！各地爭雄稱霸，都望有個明主，而今江北一帶都歸了隋朝，我認為楊王為人忠正，處事光明，實是難得。至於潁州戰事，我已經知道了，今日來此，是想問你們如何打算？照此打下去，將來又將如何？那楊林，不僅為人正義，而且精通用兵之道。如今雖然大兵壓境，仍以寬厚待人，使天下平靜，合乎人願。你當初也是為此，可是，到了潁州，你卻改變了心意，也有稱王之心了，真使我感到意外。義臣哪，我是個涉世不深，見識不廣的賣藝之人，可我總認為你們已經不是當年了。我，不能干涉你們的富貴，但是要防備聰明反聰明誤啊！我今天說話，可能你們不愛聽，要記住，為人者，無有遠慮，必有近憂！人人都懂得此話，可是做起來不易呀！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識…時…務義臣，我喝多了，話也多了，不要怪我！」明人一點就透。劉江幾句話，楊方就明白了。岳父是勸我歸降，可只是不明說，只暗示啊！劉玉蓮看看楊方，楊方低頭不語，意思是，已經知道了老人家的心意。這時，他又想起了楊林，從交手到現在，他是與眾不同。又想到劉江父女，對自己是一片誠心，百般尊重。明知老人家的心意，但又不願屈膝於人，拜倒他人腳上。劉江見楊方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在想，又問玉蓮：「孩子好嗎？如果這裡不方便，我可以把他們帶走。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再叫孩子受這刀兵之苦了！」楊方說：「岳父，你老人家請先歇息，關於潁州城的戰事，我一定會有安排。」「也好。」劉江走後，楊方在廳前踱來踱去，往事近事一齊湧上心頭，使他舉棋不定。最後，拿起筆來，寫了一封信，喊聲：「來人哪！」「有！」「把信送到楊林軍營。」「是！」軍兵答應一聲，拿信送往楊林大營不提。單表楊林和邱瑞，從青苗山出來，直接奔回軍營，在營中，一邊靜候老人家的消息，一邊與眾將商議，規勸不成，將如何攻破潁州。楊林與眾將正在議論，忽有軍兵來報：「報，營外有人前來下書。」楊林說：「叫他進來！」「是！」軍兵出去不一會，便帶進一個人來，進門便說：「拜見王爺，我是潁州王楊方差遣來的，現有書信在此，請楊王過目。」說著雙手將信遞上。楊林拆開一看，不由地說聲：「啊，他……」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