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自大隋亡后,眾反王雖向李淵進獻了降書,但仍各佔領地,互相攻伐,都想逐步吞併其他反王,一統天下。李淵佔盡河西之地,亦有東侵之意,只是剛失了李元霸,所以暫無動靜。一日,李密得報,說是宋義王孟海公興兵攻金堤,現駐兵城外三十里。單雄信以為孟海公麾下並無大將,不足以俱。而今叔寶情緒低落,羅成剛剛成親,都不適合出戰。李密聽單雄信說不懼來者,便要御駕親征,以壯士氣,命單雄信為先鋒,王伯當為軍師,次日隨他去金堤殺敵。第二日一早,李密的車輦就隨著大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車輦錦羅綢幔,甚是華貴,旁邊還有十六名將士保護。單雄信向身後看了一眼,厭惡道:「他御駕親征好大的排場!還帶黃蓋馬車!」王伯當道:「皇上這次連帶皇后一起出征,黃蓋馬車裡坐的是娘娘。」單雄信一聽之下臉色大變,勒馬皺眉道:「你說什麼?!他把行軍打仗當成什麼了?遊山玩水,還帶著女人!」胸中怒火直冒,就要調轉馬頭去找李密理論。王伯當忙抓住單雄信的袖子,驚道:「二哥,你幹什麼?」「我幹什麼?!他帶著個女人上戰場,還御什麼駕親什麼征!戰場上不是他逍遙快活的地方!」單雄信雙手將韁繩一牽,就要掉頭。王伯當怕事情鬧大,耽誤了戰機,蹙眉勸道:「二哥,你聽我一句,皇上說是親征,但頂多只是坐鎮而已,到時候我會勸皇上不要帶皇后出來觀戰也就是了。」單雄信橫了王伯當一眼,狠狠道:「再讓我看到他帶那女人出來擾亂我軍心,我非一刀砍了她!」生生將心頭怒氣壓下,繼續帶領大軍前行。然而到得金堤,李密卻不聽王伯當勸阻,帶了蕭後到城樓上觀看,還擺上桌椅美酒,供兩人享用。單雄信冷眼旁觀,見到兩人推杯換盞的親密情狀,只覺十分煩惡。王伯當臉色也不大好看。孟海公的軍隊已經兵臨城下,戰馬嘶鳴,戰鼓喧天,李密一面愜意地喝著酒,一面問道:「丞相,現在情況如何啊?」王伯當回道:「按照陣勢來看,他們的主要兵力集中在中間,兩邊相對來說比較薄弱。」單雄信不屑地哼了一聲:「一群蝦兵蟹將,我不會放在眼裡的,我馬上殺他個片甲不留!」當下單雄信拿了槊下樓迎戰,李密親自擊鼓,以壯軍心。隨著一聲聲雄壯渾厚的鼓聲響起,單雄信率領大軍沖入了敵陣之中,所到之處,敵軍丟盔棄甲,屍橫遍地。牆頭上蕭后何曾看到過戰場廝殺的情景?大為興奮,一面拍手嬌笑一面對李密道:「皇上,別光顧著打鼓,你看他們打得多好玩啊!」李密顧著打鼓,一時沒有應她。王伯當皺眉道:「皇后,現在我軍士氣正盛,這鼓聲不能停,戰場上是絕對不允許嬉笑的,還是請皇后坐回原位,觀戰吧!」蕭后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訕訕站了片刻,見下方將士殺得正猛,又對李密笑道:「皇上,您讓臣妾我也打一下鼓吧,我長這麼大,還沒打過這麼大的鼓呢!」李密正掄動雙臂,打得氣喘吁吁,聞言笑道:「這鼓啊,不是你要打就能打的!」蕭后嘟起了嘴,撒嬌道:「皇上,你不是答應臣妾什麼都依著臣妾的,君無戲言嘛!」王伯當實在聽不下去了,凝重了臉色拱手道:「皇后,兩軍交戰,鼓聲如令,現在不是兒戲的時候啊!」「反正都要贏啦!」蕭后蹙眉道,「我們不是已經快贏了嗎?你就忍心看著皇上累壞身子啊!都打了這麼長時間了。」王伯當無可反駁,臉色一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蕭后已湊到了李密身邊,嬌聲道:「皇上,您累了吧,讓臣妾替您打一陣子,歇歇嘛!」李密也確實累了,停止了打鼓笑道:「好,愛妃說得不錯,反正啊,勝局已定,你試試吧!」蕭后喜笑顏開,接過鼓槌道:「多謝皇上!」王伯當大驚,正欲阻止,卻聽李密不以為意道:「丞相,沒關係的,就讓她玩一下吧,就算是為將士助興,來吧!」「皇上!」王伯當剛叫了一聲,蕭后已經開始擂起鼓來,鼓槌沉重,她舉得吃力,鼓聲便緩慢而低沉,且毫無節奏,一聲一聲如喑啞的暗雷,帶來了死亡的預兆。鼓聲一亂,眾兵的心也突然一亂,愕然的瞬息,敵軍趁虛而入,戰局頓轉,不知多少瓦崗將士命喪黃泉。單雄信渾身一震,回首望去,見蕭后持著雙槌,好玩兒似的擊打著戰鼓,還不住地和李密嬉笑。王伯當看到樓下戰局,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單雄信滿心大怒,揮舞著槊拼力廝殺,見瓦崗軍隊士氣低落,已有退意,忙舉槊大吼道:「聽我命令!不許後退!誰敢後退我砍他腦袋!」眾兵得令,這才又衝上拼殺。然而鼓聲沉沉,每一次的鼓聲響起,就有一個瓦崗將士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單雄信又急又怒,舉臂高呼:「大魏必勝!」身先士卒死命拼殺。眾兵見到單雄信無懼無畏,重新振作了士氣,終於將狀態調整了過來。到底是實力懸殊的軍隊,瓦崗雖折損了不少將士,卻也將孟海公的軍隊生生擊退,收兵回城。蕭后見己方勝了,這才停了打鼓,將鼓槌往王伯當懷中一扔,興高采烈地坐到了李密的膝蓋上笑道:「皇上,原來打仗這麼好玩啊,你看你看,單將軍他多英勇啊,一會兒你可要重重地賞他呀!」「賞!」李密大聲道,「朕重重地賞他!」說罷便與蕭后喝起酒來。只有王伯當明白單雄信此時是什麼心情,皺眉望了李密兩人一眼,心下擔憂。果不其然,單雄信很快就怒氣沖沖地大步踏上樓來,見李密摟著蕭后打情罵俏,怒火更熾,腦中一熱,就要衝上前去。王伯當恰到好處地攔住了單雄信,提醒道:「二哥,你剛才那一戰真是英雄,不如這樣吧,你先回營休息一下。」李密和蕭后聽到王伯當的話,才知單雄信到了,一起站起身來。蕭后嬌笑道:「單將軍天生神力,又怎麼會累呢?」單雄信想起方才無辜枉死的將士們,悲憤難當,咬牙切齒,一雙眼睛狠狠地盯著蕭后,似要噴出火來。蕭后猶自不覺,笑道:「單將軍這一仗打得漂亮,我可算是大開眼界了!你呢,一會兒和我們一起去用膳吧,好嗎?」蕭后和李密自顧自笑著,全然不見單雄信已經變了臉色,眉心暗沉,已經漸露殺機。王伯當見到單雄信的神色,暗道不好,剛要想個法子勸勸他,單雄信左手一扭,手中的槊已經直直刺了出去,捅進了蕭后的心窩。蕭后的話頓時堵在了喉嚨里,口吐鮮血,捂著胸口難以置信地望著李密,手指顫抖著欲指向單雄信,卻已經無力地倒了下去,不多時,便抽搐了幾下,就此死去。李密滿臉悲痛,大聲呼喚,卻仍是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就這樣死在了身邊。不過一瞬,李密全部的哀傷便化為了仇恨,猛然轉頭盯著單雄通道:「單雄信!你竟敢殺朕的愛妃?!」單雄信吐了這口惡氣,終於開口說話,冷冷望著李密道:「她配做皇后嗎?前朝妖妃!現在又來蠱惑我軍心!還有你,你把我們眾位將士當做什麼啦!你知不知道,剛才鼓點一亂,有多少將士白白送了性命!」單雄信指著李密大罵:「你簡直是草菅人命!」李密的臉漸漸變得鐵青,胸口起伏,直起身子厲聲道:「你好大的膽!竟敢辱罵朕!你殺了皇后,你罪不可恕!」單雄信怒吼道:「我只知軍中有元帥,不知軍中有皇后!」李密氣得渾身發顫,大聲道:「反啦!來人啊,把他給綁了,推下去,斬!」王伯當大吃一驚,亟亟勸道:「皇上,這使不得啊!」旁邊軍士已經奉命到來,卻遲遲不動手。李密掃了眾軍士一眼,指著單雄信大喝道:「還愣著幹什麼?他殺了皇后,我要他償命!愣著幹什麼?!」眾軍士仍舊沒有動作。單雄信鄙夷而厭惡地盯著李密道:「李密,虧你還是一朝皇上,竟然做出這種烽火戲諸侯之事!這和當年褒姒和周幽王有什麼區別?!」李密勃然大怒,顫抖著手指著單雄通道:「你竟敢把朕與亡國的周幽王相提並論?!」「都是一路貨色!」單雄信凜然怒道,「你以洛陽換妖妃,已是昏上之昏,現在又把兩軍對陣當做閨房之樂,你是昏上加昏啊你!」「你住口!」李密陰狠地看著單雄信,已經氣得腦中發暈,「你反啦!來人啊,給我砍啦!」王伯當奔上前來急忙求情:「皇上,不行啊!」李密卻毫不理會,只對著紋絲不動的眾軍士喝道:「還愣著幹什麼?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王伯當倏地跪了下來:「皇上,請皇上明鑒,單將軍他論罪理當處斬,但念在他為大魏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請皇上饒了他吧!皇上,單將軍他只是一時衝動,誤殺了皇后。」「別說了!」李密陡然喝止,「今日朕不殺他,它日他定會犯上作亂,殺了你,殺了我!」王伯當苦苦求道:「單將軍他忠心耿耿,絕對沒有半點私心!而且他還是開國功臣,如果現在殺了他,我怕會影響軍心,搞不好還會引起動亂!皇上,不如饒了單將軍,改為收押,讓他有戴罪立功的機會。皇上,請你三思啊!」李密見了眾軍士不擒單雄信的情狀,總算知道了單雄信的影響和地位,心裡越發的惱恨和忌憚,一時沒有做聲。單雄信上前一步,虎目圓睜:「伯當,用不著替我求情!什麼立功贖罪?我不稀罕!我再也不想為這個昏君賣命了!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殺了他!」說著大吼一聲,手中的槊往前一送。李密渾身一顫,往後退了一步,王伯當忙站起身來拉住單雄信,叫道:「二哥!」單雄信的槊指著李密,槊尖上還血跡未乾,咬牙道:「念在他對瓦崗有功,我也立過誓言,我今天可以不殺他!但是,若是你日後對我眾兄弟不利的話,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李密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敢再出聲。單雄信怒火稍平,對王伯當道:「伯當,勞煩你轉告眾兄弟,就說我單雄信對他們不住,日後有緣,我們再把酒當歌。」王伯當難以置信地望著單雄信,半晌才道:「二哥,你要走?」單雄信狠狠盯著李密:「我不屑與這個人為伍!給他下跪!」「你……」李密驀然轉過頭來,眼光森冷,嘴唇抖了會兒,終是懼怕單雄信衝動之下殺了自己,便住口不說。單雄信又望著王伯當,眼中流露出一絲黯然與牽挂,道:「伯當,其實我很早就想走了,只是一直放不下冰冰,現在冰冰也成了婚,我也了了牽挂……」說罷掉頭就要離開。「站住!」李密在背後一聲大喝,「你把朕當做什麼?!朕還沒赦免你,你走得了嗎?」單雄信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眼光掃向眾軍士道:「那你問問他們,看看他們誰敢攔我?!哼!」一干軍士全部低
下了頭,毫無抓捕單雄信的意思,單雄信拔腿就走,又聽見王伯當在身後叫道:「二哥!」單雄信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見王伯當滿臉的悲痛和不舍。分別在即,也不知今後還能不能再見面,想到這點,單雄信一直對王伯當的怨怪也都一消而散了,拍了拍王伯當的肩膀誠懇道:「伯當,我們兄弟多年,浴血奮戰,二哥沒有好好照顧你……可今日,沒想到……你保重!」「二哥!」王伯當拉住了要走的單雄信,怔怔看了他半晌,眼中隱有淚意,終道,「既然你執意要走,伯當——也強留不住你,可是二哥,你知道嗎?這些年來你對伯當的情義,伯當銘記於心。今日……請受伯當一拜!」說罷重重拜倒。單雄信把王伯當一把扶起,語重心長道:「伯當,再聽二哥最後一句,好男兒上拜天地,下拜賢君,對這種人你根本不值得!」王伯當深深看著單雄信,良久,他伸出右手,和單雄信的右手緊緊相執,鄭重道:「二哥,伯當明白,你要保重。」「嗯!」單雄信重重點了下頭,終於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城樓,離開了這熟悉的地方。騎在馬上回望金堤城牆,單雄信心頭百感交集,甚是凄涼。七省綠林會早已解散,如今單人獨騎,背井離鄉,天下之大,何處才是他的容身之地啊!大軍回朝,單雄信離開的消息很快不脛而走,原因也被三軍將士傳了個熱火朝天。瓦崗眾將聽聞消息的時候都大為震驚,為單雄信抱不平,一起來找李密理論。眾人趕往大殿的時候,最先知曉情況的徐茂公已經在殿內大罵開來,斥責李密昏庸誤國,沉迷酒色,草菅人命,壓迫忠良。李密只聽得臉色鐵青,拍案而起:「你連朕也敢罵?!」徐茂公毫無懼色地直視著李密道:「為何不罵?如果不罵的話,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將士們!你視將士們的性命如同兒戲,在這寸土必爭的關鍵時刻,趕走朝中大將,完全不顧大局!你……你同昏君楊廣如出一轍!你……你枉為人君!」王伯當從未見過一向平和的徐茂公如此激動過,想插嘴卻又插不上。此番怒極,徐茂公一邊指著李密一邊破口大罵,直氣得胸中鬱結,面紅耳赤。李密更是勃然大怒,顫抖著手指著徐茂公道:「我看你是和單雄信同流合污,他把朕比作周幽王,你竟然把朕和楊廣混為一談?!你……你好猖狂!」王伯當得了空,忙拉住徐茂公賠笑道:「軍師,皇上已經赦免單將軍了,況且是單將軍自己決定離開的,再說皇上在路上也累了,軍師,這樣吧,我們回去再……」徐茂公怒盯著李密,完全沒聽見王伯當的勸說,掙脫王伯當的手,上前幾步繼續罵道:「李密,你好糊塗!自從納了那妖妃入宮之後,整日貪圖享樂,不思進取,你可知不進則退的道理?!單將軍殺了她……殺得好,殺得好!要不然這大魏的江山就要斷送在你和那妖妃手上!」李密剛遭了單雄信一頓罵,回來又遭徐茂公一頓罵,身為君主,此時心情可想而知,一張臉愈發陰沉,狠狠道:「我看是少了像你這等胡言亂語之人大魏才能太平!來人啦!」話音未落,王伯當已知他要處斬徐茂公,臉色大變,上前求道:「皇上,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皇上!」徐茂公只是不聞,痛心疾首地嘶聲大喝:「我們當初好糊塗啊,有眼無珠,竟然會擁你為王!!!」李密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忍無可忍,只覺今日簡直受到了奇恥大辱!皇后被臣子擅自殺掉不說,自己還被臣子指著鼻子罵!當下怒喝道:「來人,把他推出去斬啦!」王伯當失聲驚叫:「皇上!」正要求情,忽聽殿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哪個人敢動徐軍師一根毫毛,我就跟他拼了!」徐茂公和王伯當齊齊轉頭,卻見叔寶、羅成和咬金三人一起踏進了大殿,並肩向李密走來,神情威嚴,氣勢迫人。方才那聲喊就是咬金髮出的,咬金難以置信地盯著李密道:「你這個李密,好大的膽子!趕走了二哥,現在還敢殺我們軍師?!」李密的臉色愈發難看,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道:「今天什麼日子?你們這群狐朋狗黨,都是一群垃圾!竟敢一起來罵朕!」咬金一聽,怒火直往上躥,分開人群走到最前面道:「你不要忘記,如果不是我們這群垃圾,你現在能做皇帝?!當初我在路上撿你回來的那時候,還沒見你這麼神氣啊!」「撿」這個字眼深深刺激到了李密,不禁大怒道:「竟敢如此奚落朕!」「什麼?!」徐茂公一聲怒喝,「難道程將軍說錯了嗎?秦將軍傷重時,性命危在旦夕,你為求自保,不肯獻血,獨要李姑娘捐血,貪生怕死豈乃大丈夫所為?!你連個弱女子都不如!」叔寶心裡猛一陣刺痛,繼而化為熊熊怒火,上前道:「你不同意我和蓉蓉的婚事,說她是個不潔之身,害得她背負羞辱出走,而你呢?!卻和前朝昏君的妃子尋歡作樂!」李密的臉乍青乍白,只覺肺都要給氣炸了,冷冷道:「你們是不是想學單雄信犯上作亂,別忘了,你們曾經立下誓言,要聽我的命令!怎麼,你們想背信棄義?」想到當初,眾人悔得連腸子都青了。徐茂公大聲反駁道:「當初你也曾立下誓言,是你毀約在先,我們問心無愧!像你這樣的昏君,不拜也罷!」「好!」李密狠狠道,「我早就知道,我做皇上肯定有人不服,怎麼樣?現形了吧?啊?來人,把這幫亂臣賊子推出去斬啦!」眾人怒瞪著李密,昂然站立著紋絲不動。王伯當卻心神俱震,慌忙求情道:「皇上,請皇上三思!請皇上切莫再殺朝廷重臣啊!」「你還要求情?!」李密嘶聲道。「念在他們各人的功勞的份上,請皇上收回成命!」王伯當苦苦求情,帶頭下跪。殿內大臣們頓時呼啦啦跪了一地:「請皇上收回成命!」咬金頗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看著王伯當道:「你還跪他?萬一他哪天不高興,連你也殺掉啊!」王伯當不答,只是堅持著跪在地上。李密心中很清楚他們這群人在瓦崗的地位,殺他們定然不成,搞不好還被他們反推下來,便惡狠狠吐了一口氣道:「好吧,既然眾人求情,朕就饒你們不死,但是活罪難逃,把你們全部革職,趕出瓦崗,永不錄用!」眾人此番一起來找李密理論,心知肯定會和李密鬧僵,本就沒存留下來的心思。咬金逼近李密一步,十分瀟洒道:「走就走啦,你以為我還真的想留下啊,我絕對不想看見我們辛辛苦苦打回來的瓦崗寨被你給糟蹋了!」羅成快走幾步,和咬金並肩站於一處,冷冷盯著李密道:「程大哥,我跟你一齊走!」叔寶也上前道:「對啊,這個瓦崗,多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咬金滿心憤怒之中總算感到了一絲欣慰,點頭道:「嗯!好兄弟!」說罷有些得意地看著李密。李密自取其辱,臉色很快又沉了下去,大喝一聲:「退朝!」匆匆走出殿去,離經眾人身邊時又狠狠「哼」了一聲。李密和其他官員走後,叔寶對王伯當道:「伯當,李密他並非是個明主,要不……」王伯當知道叔寶想勸他什麼,黯然地擺了擺手。咬金很是惋惜,擔憂道:「你這樣跟著他,他遲早有一天不高興,連你也殺掉!」王伯當雙眼平視前方,嘆了口氣幽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他日後殺我。」羅成問道:「王兄,你這又何必呢?」王伯當轉過頭來,掃視了一圈眾人,緩緩道:「你們不必勸我,我是不會走的。我一心為瓦崗策劃未來,指望有所作為,只可惜,我空有一身抱負……是李密,是李密接受了我,是他給機會讓我的想法逐一實現;是他,是他讓我的夢想不至於落空。」眾人見王伯當如此執著,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心裡不免感嘆唏噓。徐茂公嘆氣道:「現在瓦崗今非昔比,天下不是李密一人的,你可另擇明主啊!」王伯當微一沉默,已神色鄭重道:「士為知己者死,如果沒有李密,就沒有今天的王伯當!這裡的一草一木我都無法捨棄,眼看著多年來的夙願就要實現,我是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王伯當再次不舍地望了眾人一眼,「各位兄弟,人各有志,你們的好意,伯當心領了。那麼多年來,我要謝謝你們對伯當的關懷和處處的照顧。」眾人都神情複雜地望著王伯當,王伯當眼圈一紅,一行眼淚緩緩流下:「眾位兄弟,明天伯當還有要事要議,恕我不能相送。在這裡,就此別過……好兄弟,保重了。」說罷慢慢轉身,心情沉重的離去了。眾人望著王伯當孤單蕭索的背影,皆是心頭傷感,今次一別,再見何期?待眾人攜了家眷出得瓦崗城門,心裡驀然升起一種蒼茫迷惘之感,不知往何處走去。叔寶思量一回,想和母親回曆城,順道去找找單雄信。徐茂公則想趁著空閑仿效孔聖,周遊列國,以增見聞。眾人剛剛計議定,忽聽後面有人大叫軍師,回頭一看,卻是史大奈騎著馬追了上來。奔到近前,咬金笑問道:「哎,史大奈,你想清楚了嗎?」史大奈道:「我想清楚了,各位兄弟都走了,我一個人留在這也沒什麼意思,我也不想伺候那鳥皇帝,不如跟大家一塊走,圖個逍遙自在,不知各位兄弟打算去哪?」徐茂公便將各人的計劃講了一遍,史大奈聽了,要跟隨軍師而去。咬金「哎呀」一聲,道:「還軍什麼師啊,他現在沒官銜了,臭道士而已啊!」眾人哈哈大笑,想到一起被李密趕出,一起丟了官職,倒真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徐茂公長嘆一聲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我們就此告辭吧。」相互道了珍重,徐茂公便和史大奈一起駕馬離去了。咬金見瞬間又走了兩人,心裡頗為傷感,回頭望瓦崗的城樓,久久不動。叔寶見到咬金的樣子,心裡也泛起一絲苦楚,笑道:「怎麼啦,咬金,捨不得了?」咬金苦笑道:「怎麼講都是我們兄弟辛辛苦苦打回來的江山,我還在這裡做了幾年的皇帝,怎會捨得呢?」叔寶黯然沉默了一會兒,道:「咱們離開這裡,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又回望了一眼,終於嘆氣道:「走吧!」一行人迎著夕陽,緩緩離去。殘陽如血,將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老長。然而,在眾將離開瓦崗不久的日子裡,李密怎麼也沒想到,大魏竟會在短短時日內發生如此大的變化。王猛私離金堤,江泥關總兵周方投靠高談聖,臨陽關被徐元郎所攻陷,不少將領私離職守。李密心裡暗怒,不相信這大魏離了叔寶一行人就會垮掉,便立即著王伯當從三地選拔新進將領,不得有誤。單雄信一人漫無目的的閑逛,一日竟來到洛陽城。尋了一家客棧,單雄信剛要了一壺酒,在房間里自斟自酌,就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卻是王世充和一個陌生的白
衣男子,想來是王世充的主簿。「王世充?」單雄信頗吃了一驚,不知如何剛到洛陽,王世充就循跡而來了。原來,在單雄信剛剛進洛陽城之時,守門的士兵識得單雄信,不知他為何一人到此,便一頭跟著單雄信,一頭快速稟告了王世充。王世充認為一定有問題,便來到客棧查看查看。王世充呵呵笑了幾聲,「小關羽單雄信單將軍,久違了!」單雄信臉上閃過一陣落寞,抱拳道:「單某現在是一介匹夫,怎敢勞煩洛陽王親自過訪。」王世充又打了個哈哈,「單將軍太客氣嘍,單將軍不在金墉,隻身單騎千里來到洛陽,不知所為何事呢?如需要本王效勞,單將軍儘管開口。」單雄信頓時提高了警覺,忽而笑道:「說來話長,不提也罷。」王世充察言觀色,已猜到了幾分,道:「看來單將軍有滿腹的冤屈,如果不介意的話,咱們到屋裡相談。」「二位請。」單雄信閃身請兩人進屋。雖然單雄信對王世充的印象不怎麼好,但確有滿腹的牢騷想要找人傾訴,便對著兩人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到激憤處,單雄信幾度拍案。王世充聽完后驚嘆了一聲:「哎呀,單將軍此舉真是駭世驚俗。唉,李密實在是太糊塗了,不知道愛惜良將。」單雄信憤慨道:「只怪我們當初輕信了這個小人,我真恨不得一劍殺了他!省的以後又多了一個亡國之君。」王世充贊同道:「他是前朝昏君的大臣,既有其主必有其臣哪,這也是在所難免的。」「只可惜我跟我兄弟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單雄信心下擔憂。他又哪裡知道,瓦崗一干人等會因為他和李密鬧翻,又緊隨著他離開了瓦崗呢?王世充心裡暗喜,問道:「單將軍不知今後有何打算?」單雄信微微仰頭,悵然道:「天大地大,何處是吾家?」「好!」王世充猛然讚歎,「好一個何處是吾家呀!單將軍,此處是我家啊!如果單將軍不嫌棄的話,望肯賞光接受本王的大元帥一職。」「這個……」單雄信一驚,甚是猶豫。王世充急切道:「單將軍有所不知啊,李淵對我洛陽一直是虎視眈眈啊。」不提李淵還好,一提李淵,單雄信想起了殺兄之仇,頓時恨得咬牙切齒:「李淵?!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王世充一愣,「單將軍跟李淵有……有什麼深仇大恨哪?」「是的,李淵殺了我的大哥單道,殺兄之仇至今未報。」單雄信雙眼怒睜,袖中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那主簿輕輕一笑,一面為單雄信斟酒一面道:「單將軍要報殺兄之仇,其實並不難,我們大王早就有意興兵伐唐了,只可惜在朝中沒有一名合適的大將啊!」單雄信心念一動,倒不是因為大元帥的職位,而是目前看來,眾反王中除了瓦崗就只有王世充能夠與李淵抗衡了。自己要報兄仇,非得加入王世充不可,然而……王世充見單雄信神色有所鬆動,忙拱手道:「在下早就仰慕單將軍的武藝高強,用兵如神,現在單將軍既已經離開了金墉,何不……」沒想到單雄信一口打斷:「多謝二位的好意,單某心領了。在下雖已離金墉,但在下的很多兄弟還是李密的部下,倘若我投靠大王,難免要在戰場上、要與我的兄弟們兵戎相見,這是在下不願意看到的。而且現在在下還不想另投他主,請恕確是難以從命啊。」王世充只得暫且作罷,笑道:「單將軍顧及兄弟情義,在下十分佩服啊,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勉強你啦!洛陽的大門永遠為單將軍這樣的良將敞開著。」說罷起身告辭。單雄通道了謝,目送著二人離開。心裡愈發的煩惱,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王世充回了府,一把坐在椅上長嘆了一聲。旁邊主簿笑道:「大王真是好眼力,單雄信氣度不凡,不愧是一員大將啊!」「我們現在缺的就是這種人哪!」王世充想起未能勸得單雄信投靠,心裡十分遺憾。主簿沉吟道:「他執意不肯與自己兄弟為敵,這樣一來,恐怕到時難以說服啊!」王世充眼中閃過一絲狠辣,道:「他現在離開了李密,隻身一人,他對李淵又恨之入骨,我們已經摸到了門路,現在差的,就是怎麼打開這扇門了。」主簿點了點頭。就在此時,王世充的女兒王螢正好從房內走出,脆生生叫道:「爹,您回來了!」給王世充福了一福,請了安后便自去了。主簿望著王螢離去的倩影,陡然心生一計,喜道:「大王,臣想到一個辦法可以打開單雄信這扇大門。」王世充驀然站起身來,「什麼辦法?」主簿不答,只是指了指王螢離去的方向。王世充心裡一震,疑道:「螢螢?」「正是!」「螢螢?單雄信?」王世充細細思量著,覺得心中的一角已經慢慢打開了一條縫,撒了些陽光進來。女兒正當青春貌美,未必單雄信就不會動心,若是用她牽絆住了單雄信,還愁單雄信不投靠自己么?次日,王世充便請單雄信到府上飲宴,又著女兒王螢在宴上彈琴。王螢沉醉在自己的琴聲中,嘴角一直帶著一抹微笑,手指輕撥,便流出一串清新琴音。王世充見單雄信低頭不語,只是怔怔聽著琴聲,心下甚是滿意。一曲彈罷,王世充拍手大笑:「好!來來來,螢螢,彈得好啊!」王螢走到桌邊,嫣然笑道:「好久沒練了,指法有些生疏,將軍不要怪罪。」單雄信忙起身行禮:「公主。」王世充笑道:「螢螢,你要真是給單將軍道歉,來,你就敬單將軍一杯。」王螢也不推辭,笑著接過酒杯,便敬了單雄信一次。「多謝公主撫琴助興,來,我也敬你一杯。」單雄信親自斟了酒,又道,「公主彈得非常好聽,只是在下不懂音律,還望公主見諒。」王螢沒想到單雄信會親自給自己敬酒,愣了一愣,一時沒有動作。王世充笑道:「螢螢,單將軍這杯酒,你必須得喝,快喝!」王螢望了一眼單雄信,臉頰微紅,只得拿起一杯酒來喝了。剛喝完便覺腦中有些眩暈,扶著頭便往丫鬟懷中倒去。「公主!」單雄信忙伸手扶了王螢一把,甚是自責道,「在下不知公主不勝酒力,真是對不起。」王世充在一旁哈哈大笑:「小女這是高興,她平時是滴酒不沾的。」吩咐丫鬟道:「快,把公主扶回房休息。」王螢不好意思道:「讓單將軍見笑了,小女子先回房了。」沖單雄信點了點頭,便由丫鬟攙著離開了。單雄信望著王螢離去的背影,一時有些怔怔。王世充心裡暗喜,喊道:「單將軍,小女的琴彈得怎麼樣啊?」單雄信回過神來,笑道:「彈得非常好聽。」王世充緊緊盯著單雄信:「與她的琴藝相比,模樣怎麼樣啊?是不是與琴匹配?」「公主清麗脫俗,可謂才貌雙全,說實話,真是大家閨秀啊!」「哎喲!」王世充呵呵直笑,「小女要是聽到單將軍的讚揚,她可是高興得不得了啊!」一連聲地催單雄信坐下,又道,「單將軍,你隻身來到洛陽,家眷何在?」單雄信心裡一陣刺痛,表面上卻頗平靜地道:「在下一家人連同內子全死在了宇文化及手下。」王世充沉默了會兒,道:「我提到將軍的傷心之處了吧?」單雄信強笑道:「不,沒什麼。大王,時過境遷,再說宇文化及已死,我也算報了家仇了。」王世充暗暗放下心來,仔細端詳著單雄信的神色道:「單將軍是否有意再娶呀?」單雄信一震,不知王世充此話何意,疑惑地向王世充望去。王世充打了個哈哈道:「直說了吧!小女啊,其實對將軍仰慕已久,今日聽說將軍要來,非要親自為將軍撫琴不可。若……將軍要是不嫌棄,老夫真想盼著與將軍做個親戚啊!」單雄信心內驚疑不定,總覺得哪裡不妥,抱拳道:「大王,單某何德何能,這次來洛陽已經勞煩您很多了,我豈敢攀親呢?」王世充一拍桌子,不以為意道:「你我是豁達之人,還計較這些幹什麼?你不答應是不是沒有看上螢螢啊?」「單某不敢!」單雄信急忙道,「只是……只是公主貴為皇族,而單某乃一介匹夫……」「啊喲,什麼皇族不皇族的!」王世充截道,「我打下天下之前,那不也是一介匹夫嗎?就怕你不肯!只要你肯答應這事,我跟螢螢去說。」見單雄信不說話,只當他默認了,站起身來就要去找王螢,對單雄通道:「你,喝酒喝酒……我現在就去找螢螢去。」王世充樂呵呵地走了出去。單雄信阻勸不得,只得無奈地坐了下來。他不是不願意娶王螢,相反,他對王螢倒有些好感。只是看到王世充極力把自己和他女兒撮合到一起,其心可昭,不禁雙眉微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出幾日,王世充便得到消息,大魏秦叔寶、程咬金、羅成以及軍師徐茂公等人已經離城而去,紅泥、天馬、臨陽不是失陷便是降人,李密眾叛親離,大魏金墉如今不堪一擊。王世充聽聞大喜,立即傳令命各將軍候令,準備發兵,先奪金堤,再取金墉。洛陽大軍攻到金堤,金堤守將賈甫順、樊虎不戰而逃,大軍一舉攻破。李密得到消息驚得目瞪口呆,金堤既失,金墉城空無大將,難以抵擋,只怕不日就會攻到皇宮,自己便做了亡國之君。李密見近日來自己四面楚歌,眾叛親離,滿心的絕望和悲傷,知道單雄信投靠了王世充,自己若落入了王世充的手中,他一定會報復。王伯當見到瓦崗現在這副風雨飄搖的情狀,也是失望痛心了許久。然而要找出路,他苦思冥想,終於提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降唐。現在大唐氣勢最盛,降唐可以自保度過難關,才有機會東山再起。李淵和李密又曾同朝為官,想來也不會太為難了李密。李密深以為然,在洛陽大軍抵達的前一晚,便和王伯當收拾好了行李,逃出了瓦崗。王世充得到單雄信的請求,求他千萬保存王伯當之命,洛陽大軍進城后,便欲抓王伯當回去復命,然而搜遍了整個瓦崗,也不見王伯當的影子。洛陽大軍攻下了金堤瓦崗,很快便班師回朝,正巧趕上單雄信和王螢成婚,王世充與眾同喜,犒賞三軍。大婚當天,叔寶一行人路經洛陽,見洛陽城內張燈結綵,一派喜慶,不禁很是納悶。咬金一面四處張望一面和叔寶說話:「今天又不是過年又不是過節的,洛陽城挺熱鬧的。」停了馬隨意向路邊一個小攤的攤主打聽道:「大叔啊,今天怎麼這麼熱鬧,是不是有喜事啊?」那攤主道:「對啊,算您說對啦,今天啊是我們洛陽城公主大喜啊!」「公主大喜?」咬金嘀咕一聲,和叔寶對望了一眼,道,「你們的駙馬就好啦,娶到你們的公主,肯定以後衣食無憂不用幹活啦!」那攤主一臉驕傲,興緻勃勃道:「提起我們駙馬那來頭可大了,他和我們公主,那可真是郎才
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提起他的名號,誰不知道啊?」咬金的胃口被那攤主吊起了半天,見他老不說出來,泄氣地啐了一口道:「你說了半天,說得天下無敵一樣,說出個名字聽聽啊!」「他就是大魏五虎將之一,單雄信單大將軍!」「二哥要成親?!」叔寶不等咬金說話已經脫口問了出來。單雄信離開瓦崗之後,眾人便和他斷了聯繫,此番陡然聽到單雄信在洛陽,並且馬上要娶洛陽公主為妻,這驚喜當真是非同小可。殊不知,單雄信見到眾人之時的驚喜只比他們多,不比他們少。大婚晚上,單雄信聽下人稟報說,駙馬府外頭有幾個客人帶著家眷非要見他一面,納悶之下便出門來看看,哪想竟是叔寶一行人!單雄信興奮得都不知說什麼好了,握住眾人的手喜道:「咬金,叔寶,你們怎麼會來呀?」咬金笑罵道:「你還敢說?丟下我們這幫兄弟,原來跑到這來娶夫人!」眾人相視大笑,單雄信又見到後面的羅成夫妻,眼眶一熱,奔過去叫道:「冰冰!羅成!」「二哥!」單冰冰癟著嘴叫了聲,眼圈也紅了,「二哥,你不辭而別,是不是不要我了?」單雄信又是歡喜又是心疼,忙道:「冰冰,對不起,二哥沒有及時地跟你說一聲,別生氣好嗎?」單冰冰這幾日未見兄長,每天都在為他擔憂焦心,此時兄妹重逢,被單雄信軟言一哄,眼淚刷地涌了上來:「我就你一個哥哥了,你怎麼那麼狠心?你……」單冰冰抽泣著,再也說不下去。咬金堆著一張笑臉過來道:「冰冰啊,今天是二哥大喜的日子,你哭哭啼啼的不吉利嘛……哎呀,二哥你真是的,想著將冰冰嫁給羅成就一走了之啊,就算天涯海角她都跟著你啊!」眾人一聽都笑了起來,單冰冰也破涕為笑,紅了臉甚覺不好意思。羅成輕輕摟著單冰冰笑道:「二哥,我們找了一路,沒想到能在這遇上你。」咬金更是一臉的驚喜和迫不及待:「哎,別說那麼多了,今天大喜日子,你快介紹嫂子給我們認識!」咬金一說,眾人都開始起鬨。單雄信哭笑不得,將咬金往府里推道:「光顧著說話啦,你們快進去!」「哎,慢著!」咬金一攤雙手道,「我們兩手空空一點禮物都沒有,不太好吧!」「嗨,還要什麼禮物!兄弟來了就是最好的禮物!」單雄信大笑著,將眾人引進了府中。王世充得知瓦崗眾將到來,也是異常歡喜,不僅另擺了酒宴迎接眾人,又親自出來相迎,請眾人入座。單雄信笑道:「我岳父洛陽王為人隨和,又不拘小節,各位請坐。」眾人便都依言坐下了,唯獨咬金跑到單雄信身邊壓低聲音道:「二哥,既然是不拘小節,不如這樣先開飯,我餓了。」眾人哈哈大笑,王世充也大笑著走過來道:「程將軍真是快人快語,不同凡響啊!程將軍,你貴為瓦崗之王,卻急流勇退,這真是膽識過人天下少有啊!」一番話說的咬金心花怒放,卻連連擺手道:「哎,不要講什麼膽識了,我那個時候就是不想做皇帝才會讓給別人做的,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還有些不忿呢!」王世充拍拍咬金肩膀笑道:「程將軍,你就不必過謙啦!請!」咬金坐下后,王世充又到叔寶身前行禮:「秦將軍!」叔寶起身還禮:「大王。」「我一向佩服有膽有識的英雄豪傑,秦將軍是智勇過人哪,血洗長安,殺宇文智及,揚州城內火併靠山王,這等英雄事迹老夫現在談起來還是熱血沸騰啊!佩服佩服!」王世充神情激動,說的眉飛色舞。「大王過獎!」叔寶謙虛地抱一抱拳,依舊坐回。王世充又走到羅成跟前:「哎呀,羅將軍智破長蛇陣大敗魏文通,比武場上獨佔鰲頭,揚威四海啊!老夫是真想倒退十年拜將軍的門下,學一手絕世的武功啊!」「大王真是客氣!」羅成起身抱拳,淡淡笑道,「羅成不才,僥倖罷了!」「請,請!」王世充笑著請羅成入位。那邊廂單雄信的新婚妻子王螢已經更衣出來同大家相見了,單雄信笑道:「我向各位引見,這是我的新婚妻子洛陽公主王螢。」眾人便都紛紛站起身來,王螢向眾人行了一禮笑道:「久聞大魏五虎,小女子今日得見真是榮幸啊!」叔寶見這王螢容貌端莊秀麗,談吐大方有禮,笑道:「單二哥,你在此贏得美人歸,我們兄弟都十分高興啊!」眾人都紛紛應是,單雄信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單冰冰笑著湊上前,看看兄長又看看王螢,道:「嫂子長得真是漂亮!」「她是冰冰?」王螢早聽單雄信多次提過這個妹妹了,是以方一見面,便能猜個j□j不離十。單冰冰拉著王螢的手一本正經道:「我二哥呢,平時最喜歡教訓人了,你可千萬不要讓著他啊!」單雄信見單冰冰一來就揭自己瘡疤,笑罵道:「哎,臭丫頭!」又對王螢道:「你可別聽她說,她呀,生性刁蠻,我是深受其害呀。」王螢看了單雄信一眼,輕笑道:「你呀,怎麼能夠這麼說自己的妹妹呢?」單冰冰越發神氣,得意道:「對呀,還是我們嫂子精明。」眾人笑鬧了一回,寧氏卻突然頭風發作,耳暈目眩。將寧氏送入內房后,單雄信極力挽留眾人留下,叔寶因母親發病,倒也無法,又和兄弟重逢,便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