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個少女的對話(上)
城中村偏遠的角落，下水道口旁。
莫黎正無聊地托著腮幫子，蹲在地上盯著井蓋邊緣的泥巴。
苔蘚的根系穿插在泥巴之間，一滴滴污水在泥巴的表面流淌。
兩隻螞蟻從泥巴里鑽出身子，與她對視了一眼。
它們並不是井蓋里的住戶，只是在葛茲用他的鐵手一把掀起井蓋時碰巧經過而已。
那時，兩個小傢伙只覺得天旋地轉，緩了好一陣子才恢復清醒，暈暈乎乎地從井蓋的縫隙中探出來。
它們有些好奇地看著莫黎，覺得她的大眼睛像寶石一樣閃著光。
莫黎小心翼翼地向螞蟻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輕和螞蟻的觸鬚碰了碰。
螞蟻攀著六條腿爬上了小女孩的手指。
莫黎看了看四周，發現四下無人，便對著螞蟻開始說話。
「貝貝（她臨時給螞蟻取的名字），你說牧姐姐那個大壞蛋為什麼會這麼好心，讓我不用進這個臟地方？
她平時連奶茶都要搶我的喝，現在怎麼突然轉了性子？不會是她突然意識到我是個天才，想要來討好我吧？那我可不會讓她得逞！」
螞蟻順著手指的紋路轉了幾個圈，觸鬚迷茫地向莫黎搖晃了一下。
莫黎順著它觸鬚擺動的方向搖了搖腦袋。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她不聽念叨著，就像老奶奶念佛經。
「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
莫黎突然悲憤地喊了起來，彷彿回憶起什麼令她並不愉快的事情。
「肯定是這裡有大壞人！牧姐姐那個大壞蛋就這樣！總喜歡自己去欺負菜鳥，再把大Boss留給我！上次在臨港市就是！」
「肯定是這樣的！不然姓羅的也不會在我這裡留一顆水晶——他肯定還想著上演什麼英雄救美的戲碼！」
她的目光轉向了身邊閃爍著輝光的水晶球，百無聊賴地用手指狠狠地彈了它一下。
「嗚？真痛...好硬的球...」
女初中生把小螞蟻放回到地上，傷心地摸摸自己的手指，彷彿自己的手指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羅檀奇那張英俊冷淡的臭臉，有些惡狠狠地想著「死皮膏藥...沒事裝高冷...臭蘿莉控...等我以後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一定要讓他好看...算了！我想這傢伙幹什麼？滾出我的腦子，滾出去>-
莫黎甩了甩腦袋，把羅檀奇的身影甩出了自己的腦海。
「還有壞人要來找我，我得做好準備。」
她輕輕向小螞蟻招了招手，對它們輕聲說：「貝貝，你們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有壞人要來了。」
她接著從口袋中掏出另一本魂書，站起身子向街道中望去。
她的腰背在一瞬間變得筆直，彷彿屹立在路中央的一顆小松。
在小道的另一端果然有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走來。
其中一人個子不高，全身都被包裹在毫無特徵的衝鋒衣里。塑料衣領高高豎起，遮住了嘴唇與下巴；衝鋒衣帽子被死死地拉下，遮住了頭髮、額頭、耳朵與眉毛。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和一個鼻子裸露在空氣中。
這副神秘而不帥氣的打扮倒是很符合莫黎對電影中反派間諜的印象。
另一個人的打扮就更不像好人了。那是一位粗壯的白人大漢，他邁著八字腿一臉驕橫地走在矮個子的身後，嘴裡叼著一根長長的香煙，
手中握著一根鐵棍。
在這個東夏南方的城中村中，這樣的一位存在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這樣的一個組合行走在四下無人的泥濘小道上，活像邪惡軍師與他的罪惡打手。
莫黎雙眼微微眯起，手中的魂書緩緩翻動。
一匹戰馬的虛影從虛空中踏著步點走來，莫黎握住想象中的長槍，準備翻身上馬，向邪惡勢力發起勇敢的衝鋒。
嘹亮的戰歌在街巷中憑空唱起，吟遊詩人吼叫著念誦出屬於騎士的傳奇詩篇。
聖戰士的幻影在書中閃現而過，暗紅色的洪流在幻境中奔流。
空氣凝固於歌聲中，金紅色的氣息開始在莫黎的靈魂旁凝聚。
就在莫黎即將衝鋒而起的時候，對面的小矮子用一個簡單的動作使她磅礴的氣勢消散一空。
只見小矮子高高的把雙手舉起，筆直地舉向天空。
「別動手！我是友軍！」
一位少女的聲音從衣領後面傳出，雖然言語內容無比怯懦，但語氣卻沒有絲毫慌張。
「女的？」
莫黎疑惑地看著對面，身後的戰馬並沒有消失，警惕地說：「你可以不要藏在衣服後面嗎？」
「好的好的。」
來人連忙點頭，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拉開了自己的衣領。
一張完美的面容展現在莫黎面前。
莫黎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用力眨了眨眼睛。
蔚藍的天空、灰黑的煙霧、赭赤的泥巴、綠色的牆壁……莫黎視線中的一切景物都在霎時間失去了色彩，彷彿被洗爛的舊照片一般變成了模糊黑白色，只有女孩的金色長發與笑容依然閃爍著色彩。
或者更準確地說，正是因為她吸收了所有的光，其它景物才變得如此暗淡。
莫黎不自覺間咽了咽口水，壓下悸動的心臟。
她疑惑地看了看地面，心想自己的確是喜歡男人的，這是生了什麼病？
當莫黎回過神來時，金髮少女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莫黎小姐，你好。我叫讓娜，來自法國，很高興認識你。」
金髮少女向莫黎招著手，開心地打著招呼。
「哦，你好。」莫黎語無倫次地回應著，重新抬起頭看向金髮少女。
伴著又一瞬間的失神，她趕緊閉上了眼睛，緊張地說：「你，你是不是對我使用了魅惑類神術？」
魂書的書頁迅速翻動著，吟遊詩人的誦聲愈發嘹亮，戰馬喘著粗氣準備踐踏而出。
「啊？」金髮少女疑惑地看了莫黎一眼，隨即明白了過來。
她飛速地拉上帽子，又緊緊拉起衣領，把自己驚人的容顏掩藏在衝鋒衣里，隨即弱弱地說：「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現在你可以睜眼了。」
莫黎緊張地微微張開了自己的眼睛，小心向金髮少女瞧去，發現「試圖改變自己性取向的陰險魂術」終於消失了。
她如負釋重地睜開雙眼，恢復了一絲理智，向金髮少女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怎麼知道的？」讓娜笑著說：「我是一名歷史學家，我的歷史書告訴我這裡將發生一個有趣的故事，它還告訴我故事主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