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暴風驟雨

看著李如釋重負的輕鬆表情，我也為自己能為我們這個團隊做一些事情而感到開心。

「你剛剛叫我什麼？」我看著李高興的神情，一臉疑惑。「小甜豆？」

「是的，因為你就像一顆甜滋滋的小豆子一樣，在這段時間裡提供給我快樂，讓我挂念著無時不刻想要保護你的小甜豆！」李摸了摸我的頭，面對李的誇獎，我低下頭，自愧的回答李：「其實，當時我害怕極了。」

李皺了皺眉，好像意識到剛才的語氣很尷尬，可以看得出他現在是在調節緊張氣氛，畢竟我們怎麼都沒有料到丹尼爾一家如此喪心病狂，誰又曾想到前一秒熱情款待我們的一家人眨眼間會讓我們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呢？回想起之前那恐怖的一幕，至今讓我終身難忘，幸虧先前李下樓阻止了我吃那一盤肉，事情發生的太快了，短時間內我們又接連失去了馬克和拉瑞兩個同伴，使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李現在特別擔心我目前的心情是好還是壞，就連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然而，目前並不是感慨的時候，我看了看一邊的肯尼，他正看著李和我，肯尼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他壓了壓自己的帽檐，滿不在乎地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嘿！肯尼！」李攔住了肯尼。

「讓開！我要去救我的家人！」肯尼抬起頭，沒好氣地推開了李。

看著肯尼走出了房門，李無奈地攤了攤手，看到還在地上低聲抽泣的莉莉，他走過去蹲下身。「我很抱歉，莉莉，但我們現在得離開了。」

「我知道…我知道…」莉莉擦了擦眼淚，「我只是…只是想和他…告個別…」

「我很抱歉…關於拉瑞…」李摸著後腦勺，看了看地上的拉瑞，又看了看殺死拉瑞的那塊碎鹽塊。

「這不是你的錯，你儘力去做了，李。」莉莉深呼吸了幾次，站起了身。

「肯尼？」李向門外看去，發現已經看不到肯尼的身影，「可惡，肯尼太衝動了，他這麼魯莽會害死我們的！」

李彎下腰對我說道，「暫時待在這裡，照顧好莉莉，好嗎？」

我點點頭，「注意安全，李。」

待李走出去之後，我看向莉莉，她守在拉瑞旁邊，沒有言語。角落裡，道格低著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呢喃地說道。「抱歉，克萊…我…沒能幫上忙。」

「沒關係的…道格，每個人都會害怕，這很正常。」我回想起剛剛的情景，拉瑞龐大的身軀給我帶來的壓迫感讓我現在還心有餘悸。

「謝謝你，克萊。」道格站起了身，「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嘩啦啦的雨聲從遠處傳來，噼啪的打在屋檐上，雨點每一滴落下的聲音聽得都十分清楚，天上的雷電震耳欲聾，這暴風雨如此之大，我真擔心外面的那些怪物們會隨著聲音被吸引過來，我憂心忡忡，也許這是我一生經歷的最恐怖的夜晚，我默默地禱告著，希望我們能熬過今夜，大家都不會有事。

「我們走吧，」莉莉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拉瑞，帶著我們走出了冷藏室。

「哦，天哪！」我們走出冷藏室，迎面而來的是一間滿是血污的房間，莉莉捂著嘴巴，看著牆上桌子上那些帶著斑斑血跡的工具，「看來這裡就是他們處理人肉的地方！真是一群人渣！」

「拿好！」莉莉拿起一把抓鉤遞給了道格，自己則是拿起一把鐮刀。「是時候給這些混球一點教訓了！」

「躲在我後面，克萊。」莉莉示意我躲在她後面，我們三人向外走去。

「砰！」突然，門外牛棚里傳來一聲沉悶的槍響，莉莉面色一緊，當即沖了出去。

道格和我對視一眼，李是不是出事了！？想到這裡，我趕忙往外跑去，道格低呼著讓我別跑那麼快。我剛想說什麼，只聽外面又傳來幾聲痛呼，我顧不上和道格說話，一溜煙跑了出去。

「你不能殺我，」只見在牛棚的不遠處，丹尼倒在地上，李拿著一隻草叉正瞄準著丹尼，丹尼被一隻捕獸夾死死咬住小腿，鮮血不斷從傷口流出，他高聲地沖李叫喊著。「你殺死了我，我的肉就會變質！那就不能吃了！」

「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你這食人魔！不殺你，馬克都不會答應！」李一把把草叉插在了丹尼身上，隨著丹尼的一聲慘叫，他再也沒有了動靜。

「不！」

天吶！看到李殺死了丹尼，我不由得叫出了聲，捂住了嘴巴，下意識地躲到了拾起丹尼獵槍的莉莉的身後，此時此刻，我腦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卡莉當時說李是個殺人犯那件事，當時我一直不願相信，李他是個很可靠很溫柔的人，可現在他卻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丹尼……

看著死去的丹尼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屋頂，張著嘴巴的慘樣，想來這一幕真是恐怖極了，我無法面對李在我面前殺人的做法，「呼。克萊？」李喘著粗氣，想來他跟丹尼剛剛是經歷了一場殊死惡戰，肯尼則膽怯地在一邊傻看著，李注意到了我，他走過來蹲在我面前似乎想要安慰我幾句，我又往莉莉身後躲了躲，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心裡不知道是抵觸、敬畏、害怕、還是恐懼，此時我看到李的表情充滿著愧疚感，一時之間李和我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讓他放開達克！求你了米蘭達！不！」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門外卡特嘉的哀求聲，肯尼聽到后更是奮不顧身地從穀倉跑了出去。李看著外面水簾接天的雨幕，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我要去幫肯尼！」李說著起身就要衝進雨里，莉莉出聲喊停了他，「我們一起去，我掩護你！」

李看了一眼莉莉，又看了一眼道格和我，「你和道格留在這照顧克萊吧，我自己能行！」

李似乎對道格在冷庫里的表現很失望，他和莉莉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走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莉莉將手裡的步槍放在一邊，用稻草擦拭著自己臉上的血漬，咒罵道：「M的！這東西怎麼擦不掉！」

我看著莉莉沒好氣地不斷擦拭著自己臉上有點幹掉的黑褐色血漬，我小心翼翼走過去。

「你……可以用雨水洗一洗……」我建議道。

莉莉用她那雙尖銳又蔑視的眼睛看向了我，莉莉這一晚同樣經歷了不好的事情，面對父親拉瑞的死亡，她的情緒變得時好時壞，我真怕自己又說錯了話，但下一秒我才發現自己的擔心貌似是多餘的了，也許我的擔心真是多餘的吧？我心裡不由問我自己。

「幹得好，克萊。」莉莉誇獎了我，她將獵槍遞給了道格，提醒他看著四周，道格還想說什麼，但立馬被莉莉嚴厲地打斷，「別那麼多廢話！」說完，莉莉看著沿著屋檐連成線的水簾，向外走去。

我四處看了看，角落裡奶牛還在地上病怏怏地趴著，而道格則坐在一堆稻草上看著自己的手裡的獵槍，一言不發，他想嘗試著撥弄拉栓，但手一滑，獵槍掉在了地上，看著地上的獵槍，道格嘟囔著「我真沒用。」

「道格他是不是需要一些安慰……」我心想著，走到了道格身前。

道格看到我走了過來，抬起了頭，又低下了頭，「我是不是很沒用，克萊？剛剛我和莉莉都看到李和丹尼在搏鬥，我卻沒有勇氣上前…我甚至不如你一個小孩子做的好…」

我輕輕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塵，在道格身旁坐下，「這不是你的錯，道格。」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呢？克萊。」道格轉頭看著我。「能不能告訴我？」

「唔，」我想了想，「我不知道怎麼說，就是當時我看到李遇到危險了，就想著要幫幫他，就是這樣。」

「是這樣嗎……」道格訥訥道，「可以看出你和李之間非常的親密。」

聽到這裡，我的臉有點紅，「是的，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照顧我，教導我知識和做人的道理。」回想起來，李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從我們相遇到現在我們也才相識不到四個月，他是真的將我當作了他的孩子一般……可是，他剛剛所做的事……真不知道等我到薩凡納找到我父母之後，他又該何去何從？

「小心！克萊！」我一時間走了神，直到莉莉的驚叫聲將我從走神中驚醒，我詫異地看向莉莉，卻發現屍變的丹尼離我已經近在咫尺！

「嗷！」我看著面前的行屍丹尼，驚恐之餘我手腳並用著往後退去，「道格？」我轉頭看到剛剛還坐在這裡的道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我來不及多想，現在擺脫掉丹尼才是當務之急。我試著站起來，但行屍丹尼步步緊逼，我沒有時間站起身逃跑，只能繼續手腳並用往後退去，莉莉的呼喊聲不斷傳來，但她離我太遠了……

「砰！」

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槍響，震得我耳朵嗡嗡不斷，面前的丹尼更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的頭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紅白相間的液體從洞中汩汩流出。我回頭看去，只見道格舉著獵槍，槍口微微顫抖，散發著縷縷青煙。

「道格…」我看著道格一副發獃的樣子，晃了晃被槍聲震得略微發懵的腦袋，試探性地問道。「道格？」

道格死死地抓著獵槍，眼睛盯著地上的丹尼，雙腿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著，莉莉此時已經走了過來，她把手搭在道格手裡地獵槍上，另一隻手在道格眼前揮舞著。「道格！道格！」

「嗯！嗯？」道格回過神來，他將手裡的獵槍往地上一扔，隨即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

「你看！你做到了，道格！」我給道格豎了個大拇指。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道格看著地上的丹尼屍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做到了！」道格一下把我抱起來在空中轉起了圈，「謝謝你！克萊！你簡直就是我的天使！」

看著道格突破了自我，我也感到十分高興。

「好了，現在不是慶祝的時候，」莉莉的聲音從牛棚門口傳來，「或許李他們需要我們的援助。」

外面的雨下得又大又急，我眯著眼睛向遠處看去，狂暴的雨聲掩蓋了所有聲音，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房屋方向亮著昏暗的黃色燈光。

「不！」只聽一聲凄厲地驚呼，我悚然一驚，「走！」莉莉也聽到了那聲驚呼，她和道格一起向著房子奔跑而去。

雨點擊打得我睜不開眼睛，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欄杆那裡，只見安迪正用槍指著達克和肯尼對峙著。

「你們這些混蛋，我們僅僅只是需要一些汽油！看看你們把我的生活毀成了什麼！」安迪眼睛瞪得像個銅鈴，

「達克！」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槍指著，肯尼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向著安迪直衝而去。

「砰！」安迪毫不猶豫的開了槍，一朵血花綻放在肯尼腰部，肯尼捂著肚子倒了下去。

「我的天吶，肯尼！」我捂住了嘴巴，李緩緩從側面走到安迪面前。

「冷靜點，安迪。」李舉著雙手，看著惶恐的達克，他開始安撫安迪。

「我們的生活都被你們毀了！我們只是想活下去！我們有錯嗎？」安迪憤怒地揮舞著手裡的手槍。「啊~！」

突然一聲槍響，安迪的耳朵被打了一個大洞，他疼得彎下了腰。

我循著槍聲看去，是卡莉！卡莉正保持著開槍的姿勢，她旁邊是本，他們從旅館來支援我們了！

李趁機衝上去奪槍，安迪想對李開槍，被李一個肘擊把手槍打飛了出去，安迪毫不含糊，腿部一別，讓李失去了平衡，李反手一拳打在安迪的肚子上，他們倆一起往下滾去。

「咔嚓！」脆弱的欄杆被他們撞了個稀爛，安迪率先起身，狠狠一腳踢在李的腦袋上，李痛苦地喊了出來。

「我們得去幫幫李！」我看著李痛苦的樣子，對莉莉和道格焦急地說道。

「好！」莉莉點點頭。

安迪看了看倒地的李，又看了看旁邊的發電機，一個陰狠的想法從他腦海中蹦了出來。

只見他走到發電機旁邊，按下了開關，發電機發出了突突突的響聲，與此同時欄杆上的電燈泡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

「他啟動了電網！」道格喊道。

「見鬼！」莉莉咒罵著往前跑去。

安迪將李拉起，向電網欄杆按去，李竭力掙扎著，但過度飢餓的李已經有些脫力，眼看著李的頭離電網越來越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砰！」莉莉見狀停下腳步果斷開槍射向安迪。

「啊！」安迪肩膀中槍，吃痛之下鬆開了壓制李的雙手。

李當即轉身將安迪壓在了身下，一拳又一拳地擊打在安迪的臉上。

道格蹲下身將發電機關閉，我們走到了李的旁邊，看著他痛毆著安迪；卡特嘉正為肯尼檢查著傷口，我看著已經被揍成豬頭的安迪和幾近陷入瘋狂的李，一時間有些害怕……

「夠了！李！」卡莉看不下去了，制止了李。

李深呼吸了幾次，向我們走來，背後，安迪勉強撐起身軀，叫囂著，「你就這點本事嗎？李？你就是個軟蛋！」

「一切都結束了！」李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再不看安迪一眼。

「等媽媽和丹尼來了，你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安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們…不會來了…」李略帶低沉地說。

「？」安迪一時間沒有說話，「你是什麼意思？他媽的告訴我你說什麼？」

李嘆了口氣，再沒說話，往外走去。

「回來！殺了我！」安迪的怒號逐漸轉為痛哭，他跌跌撞撞地沖向房屋。

「嗷~！」「媽媽~！」只見赫然已經屍變的布蘭達推開了門，向著院子里緩緩走了出來，安迪看著已經屍變的布蘭達，沒有後退，也沒有逃跑，而是迎了上去，深深地將布蘭達抱進了懷裡，任由布蘭達撕咬著自己……

「我們走！」李呼喊著，我趕緊跟上，莉莉看著周邊地玉米地，「我們搜集點食物再走……」

「來不及了，行屍們循著槍聲都來了！」卡莉大聲反對莉莉的提議，大家看著四周的圍欄，果然已經有好多行屍踩踏著往裡走來，道格盯著遠處的發電機和倒塌的電網，似乎在想著什麼，「別管它了道格！」李拉著道格提醒道，「李！也許那些東西還有用。」道格提醒李。

李拍了拍道格的肩膀，搖著頭說：「沒時間了，只能下次再考慮了。」

我看向對面的莉莉，剛剛卡莉駁斥了她的建議似乎讓她很生氣的樣子，見大家都開始離開，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憤憤地看了卡莉一眼，隨即快步離開了農場，我也趕緊跟著李向外面走去。

雨漸漸小了下來，我們一行人走在積滿雨水的小路上，沉默不語，來的時候還有11個人，現在卻只有9個了，我看著隊伍最前端的李，我對他殺死丹尼的行為還是有些難以介懷。

只見李放慢腳步和肯尼說了些什麼，然後他便向我這裡走來。

「克萊，跟緊隊伍，不要走在最後面。」李叮囑了我幾句。

「李，」我想了想，還是出聲問道，「那些人…」

「他們應該都死了，」李將我抱起，安撫了我一番，「也許你現在還不懂，丹尼和安迪他們是很壞的壞人，不，他們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了，他們殘殺我們的夥伴作為充饑的口糧，他們想要殺死我們所有人，在現在的這種環境下，我們對壞人一定要狠下心，如果你不願意去傷害他們，那他們一定會傷害你身邊的人，就像馬克和拉瑞……」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丹尼和安迪他們殺死了馬克，而拉瑞也是間接死於他們之手，他們是壞人，對待壞人一定不能留情。

「那卡莉說你在遇到我之前殺死的那個人，」我看著李的面龐，「他也是壞人嗎？」

「呃——」李似乎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他想了想，說道，「某種意義上是的。」

現在想來，這次李對我的談話算是李給我上的第一課：對待敵人一定不能留情，你對敵人留情，敵人一定不會對你留情。正是李教導給我的這些寶貴經驗，才讓我在以後的危險中一次又一次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