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歡迎你來拜訪我這個老人家，孩子。先進來再說吧。」卡爾溫滿臉微笑地邀請譯元，眼睛里全是警惕，在上台階時腳下不穩，腳底沒有站穩，譯元連忙扶住一邊的胳膊，才發現卡爾溫渾身發抖，難道他生病了？剛想詢問，就發現府邸大門兩邊守衛的兩名士兵正死死地盯盯著卡爾溫，如同禿鷹一般的眼神令譯元心中疑竇頓生：為什麼他們的眼神如此兇惡，根本不像是能夠保護主人的，反倒是能夠將主人吞噬的猛獸。話到嘴邊，想起耶爾德利斯的叮囑，立刻全部吞進肚子里，譯元一臉平靜地跟著卡爾溫進府。在客廳坐著寒暄了一陣，卡爾溫就提議去花園裡面逛一逛。這裡的花園雖比不上王室的御花園面積大，植物種類多，但茂林修竹，清靜淡雅，體現出主人不俗的品味。

卡爾溫呷了口清茶，吩咐僕人不用在旁邊伺候，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譯元正想說些什麼，卡爾溫用眼神制止。接著拿起茶壺為譯元斟茶，低聲說道：「不要四處看，有人在暗處監視，以正常的表情談話就行，記住聲音一定要輕，不要讓他們聽了去。」譯元點點頭。

雖然剛才已經發現些許的不對勁，但是真正地聽到卡爾溫這樣講，譯元心裡還是吃了一驚。什麼樣人要監視國師，又是為了什麼原因要監視他，無數個問題衝進譯元的腦袋，一時間不知該先問哪個，只有先端起杯子喝茶。

「我知道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放心，瑪姬現在沒有危險，她和我一樣，只是暫時被軟禁而已。」卡爾溫夾了塊點心送在譯元面前的盤子里，又給她添滿了茶，這才自己端起茶杯站起來走到由花崗岩砌的魚池旁邊。譯元早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吃，此時將點心一口吞下，端起茶杯忙忙地喝了幾口，連忙站起來去了魚池那邊，卡爾溫見到她的樣子，和藹地問道：「是不是早起沒有吃東西，我叫人送早餐過來。」譯元連忙擺手：「不用了，多謝國師大人，剛才的點心已經差不多了。」卡爾溫也不勉強：「這一點上你與瑪姬很不一樣。換作是她，肯定會再吃一份早餐的，從小被嬌慣，什麼東西都不會節制。」

「每個人成長環境不同，養成的習慣當然也不一樣。以瑪姬的出身來講，無論是脾氣還是性格方面，她都很好，身上沒有大小姐驕傲的習性，雖然她是有這個資格的。」譯元站在朋友這一邊。

「瑪姬能有你這個朋友是她的福氣。看得出來你被教得很好，拉瑪小姐是個非常優秀的師父。而且她是第一個將希望帶回我們家的恩人。當時拉瑪將你們兩個仍然活著的消息帶給我時，瞬間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十分衝動地就想立刻把瑪姬接回來，還好拉瑪提醒我稍安勿躁，要小心背後挑事之人，有些事情就怕被放在日光之下。要保證瑪姬的安全，必須由王室接她回去，越多人知道越好，這樣躲在後邊的人也沒辦法再有什麼詭計。按照拉瑪說的，先把瑪姬接回家，再按照迎接王后的規格將她接回傲蘭城。只是回到王室后，本來要準備大婚，卻遭到了一個人的反對，拉瑪提到過若是誰反對誰就是背後之人。只是這個人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反對國王大婚的人必定也是王室里的人。」譯元思索著接了一句。

「你是怎麼知道了？」卡爾溫略帶驚訝，沒想到眼前的小姑娘洞察力驚人。

「如果不是王室的人，早就背負著欺君之罪被押上斷頭台了。而且只有王室里有一定權勢的人才能夠指使那個教習嬤嬤來害瑪姬。」譯元有條理地分析。

「拉瑪和我說過你救瑪姬的過程，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卻如此的沉著冷靜又有頭腦，瑪姬那些能夠活下來幸虧有你，我還沒有感謝你救了我的外孫女。」卡爾溫鄭重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譯元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心裏面還是有些高興的，畢竟能夠被國師當面稱讚也是值得珍藏的回憶。

「這個反對的人就是國王的母后，當今的王太后娜麗！在瑪姬到達傲蘭城的王宮后，娜麗立刻下令將她帶去城堡里最偏遠的一處行宮，派了人看著她，連我都和她只見了一次面。為此我專門上書給國王，希望他能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何時能夠讓我外孫女出來。當時我已經不想再讓這場婚姻繼續下去了，只要他們放了瑪姬，我才不稀罕那個王后的名分！拉米斯也很意外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為，他為此還專門找娜麗幾次，想知道為什麼這樣對待他未來的王后。王太后的理由是瑪姬能夠死裡逃生，雖然是得到了別人的幫助，但畢竟是被邪靈攻擊過的，所以要讓她先在僻靜的宮室里休養一段時間，確定沒有問題再商議其他事情。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答覆，怎麼說瑪姬才是受害者，怎麼能反而懷疑她？數次上書要求將瑪姬接回我府中靜養，可能是讓那個女人覺得厭煩了，她索性頒旨，說我年事已高，不必再上朝議事，連我也被禁足了。」老人緊緊地握著魚池旁邊的大理石欄杆，手上青筋暴起，過了半晌再次開口：「大門口那兩名士兵你剛才也看到了吧？就是王太後派來守著我的。拉米斯為了我與他的母后據理力爭，但是他初登王位不久，位置尚不穩固，目前蘭花王朝里的那些大臣還是以王太后娜麗馬首是瞻，所以他的憤怒目前還沒有什麼用處。」說著卡爾溫轉身往他們剛才的涼亭走去：「站了這麼久，我們需要添些熱茶了。」

一杯熱茶下肚，譯元渾身舒服了許多，但是心裡仍然揪著。之前譯元還在薩卡國時心裏面隱隱約約地擔心瑪姬，到底為什麼自己也說不上來，現在發生的一切證實了她的預感。「娜麗既然幕後主使之人，難道她也是個魔法師？那幾個被邪靈附體的嬤嬤就是被她控制的。照這樣推理，她隨時有可能對瑪姬下手，讓邪靈來攻擊瑪姬！」譯元被自己的推論嚇到了。

「娜麗是背後主使極有可能，要不然那個宮廷嬤嬤也不會聽話到讓邪靈附在自己身上。但是她不太可能是魔法師。」卡爾溫仔細地分析。

「為什麼不可能？」譯元不解。

「因為娜麗本來是薩卡國的人。你應該是知道的，那裡的國民只信仰火神，不相信還有其他精靈，也不相信魔法。立國以來，從未出過哪怕一個魔法師。娜麗不相信邪靈的存在，但是她可以用權勢讓那個嬤嬤聽話，由別人來施魔法，邪靈於她來講只是個借口罷了。」

「娜麗是薩卡國的人？！」譯元大為震驚，突然間她明白了娜麗咖啡色的膚色，富有侵略性的美色的源頭了。與蘭花王朝慘白膚色拒人千里的冰山美人不同，薩卡國盛產圓眼小鼻厚唇的岩漿美人，健康的淺咖色皮膚，靈動的大眼睛帶著點不諳世事的懵懂，熱情又直白的性格，加上熱帶國家非常清涼的著裝，讓薩卡國的美女十分受歡迎，難怪那晚見到的王太后，譯元當時就覺得她是如此與眾不同，或者說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可是一個外族人怎麼可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呢？」

「娜麗在來傲蘭城之前是薩卡國的聖女。」身為三朝元老的卡爾溫對於蘭花王朝的歷史瞭若指掌。

娜麗是若干年前被薩卡國偷偷送來的，同時送來的函件上說只可以讓她入宮為教習女官。聖女是薩卡國極為神聖的象徵，為什麼會對娜麗這樣，另外收到薩卡國王專門叫人帶來的密件的老國王看完后什麼都沒有講，一切按照對方的要求來做，讓娜麗只當個默默無聞的服侍老王后的女官。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薩卡國廢除了從王室和貴族家庭中遴選聖女的法例，改由從民間遴選，延續至今，也就是說出身貴族家庭的娜麗身上發生的事情讓薩卡國改變了規則，只可惜她的驚世美貌不允許她默默無聞下去。老國王無論如何沒有料到的一件事情發生了：當時年少氣盛的拉蒙特王子看上了這個女子。他本來是個聰明睿智的青年，在看到娜麗后，天天往自己母後宮里鑽，只為了能夠看到她，無心學習。很快宮裡面謠言四起，老王后心疼兒子，就提議讓拉蒙特乾脆娶了娜麗。

老國王非常激烈地反對這件事情，立刻指定一個出身貴族的女子為新王子妃，很快為王子舉行了婚禮，想藉由法律保護的婚姻束縛住王子的行為。未曾想這樣一來，反而激起了拉蒙特的逆反之心，不學習如何處理政務，整天把自己鎖在書房裡。老國王一向疼愛兒子，但是這次異常的堅決，父子兩個之間的拉鋸占持續了很長時間。後來老國王因為建造神廟之事被彈劾下台，拉蒙特上台成了新國王，剛上台他就要迎娶娜麗。但是蘭花王朝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如果違反這條是要受到刑法制裁的，連國王也不可以違逆，否則也會被彈劾。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怎麼也不可能讓娜麗坐到這個位置上。」卡爾溫嘆了口氣：「現在的蘭花王朝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後來發生什麼事情了？」譯元十分好奇。

「老國王為拉蒙特新娶的王子妃，也就是當是的新王后突然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