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拉斯特看到國師的神情，剛才還笑意盈盈的臉瞬時收斂，變得嚴肅端莊起來，身體坐直，雙眼看著卡爾溫，低聲道：「我正為此事而來。」

噴泉濺出的水花如同鑽石一般，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涼亭中的三人輕輕的說話聲被這水聲帶走……

聽著馬蹄敲擊在石子路上的聲音，有一種催人入眠的魔力。譯元昨晚沒有睡好，現在心裡想著「很好呢，事情總算是找到可解決的辦法」這樣的念頭，暫時放下內心重擔的她不知不覺在馬車裡睡著了。醒來時發現馬車沒有動，拉開窗戶一看，已經停在驛站大門，只是不知道停了多久。拉斯特見她醒來，放下書卷問道：「你醒了？睡得如何？一路上不算很顛吧？」

「不好意思，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失禮了。」譯元連忙站起來施以一禮。

「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到了目的地沒有叫醒你。沒想到你睡這麼久。」拉斯特微笑著說，還輕輕搖了搖頭。譯元的臉一下子紅了，才見了幾面就在人家的馬車裡打盹，幸好服侍的僕人不在車上，沒有太過尷尬。她道了謝就想下馬車，剛打開一半車門，拉斯特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小姐，這兩天先好好休息，我會派人來通知你的。」因為悶熱，拉斯特除早已去外袍，裡面穿著絲綢的白色長袍，身上有著淡淡的百合香膏的味道，聞起來是一種讓人舒服和放鬆的香味。譯元沒想到拉斯特會拉住她，呆了一下，沒有聽太清楚，只是不可能再問第二次了，在香味的環繞下，譯元的臉更紅了，她急匆匆地逃下車，與前來迎接的耶爾德利斯一起給拉斯特行禮送別，直到馬車消失在大街盡頭，譯元才敢抬頭。

與耶爾德利斯詳細說了此次行程的所有細節，又將準備要行之事與耶爾德利斯商議，耶爾德利斯又給她提了幾點注意事項之後，已經是晚飯時分。

用罷晚餐，互道晚安，回房洗漱。感覺今天比昨天還累，但是心裏面踏實好多，譯元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夢見瑪姬，夢見師父，甚至還夢見了拉斯特，帶著淡淡的百合香味。這個無序的夢直到早上還能記起來，為什麼會記得如此深刻？譯元給自己的解釋是對香味的敏感讓她夢到了拉斯特，並不代表什麼，拉斯特對她而言只算是個熟悉的陌生人，有了結論后，譯元就把這個想法扔在一邊不再去想。

只是很快「陌生人」又來了。隔了一天，還是一大早，拉斯特的馬車隊就停在了驛館門前，這次不只是拉斯特與他僕人和護衛隊的馬車，另外還有兩輛馬車隨行。車甫一停住，從裡面下來好幾個身著宮中女官服飾的婦人，身上穿著銀灰色絲制長袍，端莊文雅，目不斜視走進驛館。身後還跟著一小隊宮女，捧著東西，裊裊娉娉地走進大門，雪白的袍子包裹著全身，除了頭髮顏色有深有淺之外，都梳著相同的髮式，頭上戴著金色的發冠。

「你趕緊換上合適的衣服，教習嬤嬤教你一些宮中基本的禮儀，然後就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能直接把你帶去聖女的神廟就去，如果不能一切就由我出面來解決。趕時間，我們需要在今天晚飯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拉斯特嚴肅又溫和地安排好一切。譯元不多說，只顧點頭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環目前著落在她的身上，即或是心裏面再緊張，再有壓力，她只能強迫自己專註於眼前，不要再想些有的沒的。

一縷百合香味幽幽傳來，譯元心裡一動，沒有抬頭，假裝專註於手頭的事情。「不用緊張，我會一直在外面等著你的。」香味隨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口，譯元不覺得他會在車上一直等著自己穿戴好、學完禮儀出來。等待是非常無聊的，親王應該是留人在外面守著，他自己先回去休息，到時候從自己的府邸那邊出發都可以的。

從髮飾到耳墜，從裡面的襯裙再到外袍衣帶的樣式，著裝每一個細節都必須非常注意，譯元被宮女們擺弄了半天才穿戴好，頭髮梳成宮女統一的樣式，也戴了個金冠，譯元修長的身形配著剪裁得當的白袍，整體的氣質頓時顯得矜貴非常，不像是宮女，但像是公主。不過對於當事人來講並沒有什麼不同，譯元只是覺得頭有些重，不太舒服罷了。

對於禮儀的學習譯元上手也很快，要知道卡希拉夫人在這方面把她和瑪姬調教得非常得體，譯元的記憶力非常強，教習嬤嬤只教了一遍她就全部掌握，整個過程只重複了一遍，譯元已經非常熟練了。那幾位教習嬤嬤十分滿意自己培訓的結果，都誇譯元學得又快又好。

時近中午，天空卻越來越灰暗了，颳起的風帶著涼意，吹起了地上的泥土。擔心會毀了剛弄好的妝發，譯元趕緊拎起裙擺往車子那邊一路小跑。快到車邊，突然被路面的一塊石頭硌到，腳一滑，身子一歪，長年在森林裡面奔跑長大的，肌肉自然做出反應，譯元知道自己不會摔倒，未曾想從開著的馬車門裡面忽然伸出一隻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譯元順勢穩穩地上了馬車，還以為哪個是侍衛，抬眼一看，一雙綠色的眼睛正看著她，滿是關心的神色：「沒關係吧？」剛要道謝的譯元連忙後退一步行屈膝禮，一邊回應「我上錯馬車了」，一邊就要退下去。拉斯特當即攔住：「你就坐這輛。我知道這輛是專門給僕人和侍衛乘坐的，是我下令要換了自己的馬車，不要引起注意。」譯元點了點頭乖乖坐在了椅子上，要低調行事這點說得沒有錯。

「之前就說了我要等在這裡的。我沒有回去是想著這邊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如果等結束了再派人去叫我，一來一回的太耽誤時間。索性我就在這車上等著，只是叫人把我專用的馬車弄回去了。」拉斯特彷彿看透了譯元心中的疑問，不等她開口就自顧自地開口。自己在裡面忙了多久，這位親王就在車裡待了多久，中間要好幾個時辰里，要是換作譯元，恐怕要悶壞了，就算是可以休息，有書卷可看，也不會太舒服的。想不到堂堂一個親王為了救瑪姬能如此犧牲，譯元不由得衷心替瑪姬向王爺致謝。拉斯特聽了只是笑了笑，小事而已，轉身去收拾擺了一桌子的書卷，譯元感覺他有點不太開心，越發地小心翼翼，只是沒有看到背對著她的拉斯特其實是一臉的幽怨，要知道他並不是全都為了瑪姬才如此的啊！

國王的城堡今天有些安靜，除了守門的一隊士兵之外，其他人全部跟著國王與王太后出城查看剛修建完畢的水利灌溉設施。拉斯特也正是趁著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才能把譯元送進王宮裡去，聖女就在王宮裡專門為火神建立的神廟裡居住，而這個神廟是當時還是王后的娜麗專門建造的，她是一名虔誠的火神的信徒。對於這次聖女的到來，雖然對蘭花王朝來講多少有點替薩卡國王擋煞的意思，但娜麗還是非常歡迎的，畢竟她自己曾經也是薩卡國的聖女。

整個王宮城堡從外到里，無論是圍牆還是房間都是的大理石建造起來的尖頂高樓，外面有蜿蜒而上的花崗岩質地的階梯與扶手，所有高樓的外部都被塗成了淡藍色，城堡里最高的建築是瞭望塔，分佈在城堡的外牆，在塔頂上是印有蘭花王朝徽章的旗幟——藍色的旗幟上有一大朵鑲有金邊的蘭花。整個城堡佔地寬闊，在一眾藍色的建築中，一幢白色的宮殿式樣的神廟被襯托得相當突出，它是譯元在城中見到的那座老國王建造的神廟的縮小版，沒有那樣的宏大，但是更加精緻。

神廟外面是由九十六根雕刻精美的門柱圍起來的門廊，從門廊進入后，會看到裡邊是一座非常大的庭院，種滿了各式花草，中間是一座噴泉，裡面有火焰形狀的雪花石雕塑。噴泉後面對著一條通道，連接著另外一座由大理石門柱圍起來的門廊，這裡的石柱每一個都被雕刻成豐滿美貌形象各異的女神形象，雕刻手藝非凡，身上的輕薄長袍勾勒出女神們的曲線，衣袂飄飄，彷彿是被微風吹拂起來似的栩栩如生。這邊同樣也是由柱子圍出了個庭院，同樣是花草繁茂，不過花草中間由各色大理石塊拼出來了一條小徑，從這邊的通道連到對面，穿過門廊，還是一座庭院，不過是之前庭院的兩倍有餘，被花草包圍的院子當中矗立著一座純白色大理石質地的梯形石台，四面都是寬大的台階，石台上方是一座宏偉的平頂建築，即神廟的主體，支撐著房頂的是愛奧尼式門柱，相當大氣肅穆。

聖女芝妮雅早已經等候在石台的巨大的台階前，身著淡藍色袍子，映襯出白色的膚色與嬌美的臉蛋，比起本國人咖啡色的皮膚，芝妮雅顯然要白上許多。她身邊跟著一個宮女，手裡端著一個銅製的水盆。

「歡迎兩位，請先在盆里洗手，這是要進入神廟的規矩。然後我們可去偏殿詳談。」一行人緩緩拾階而上，譯元跟在拉斯特與芝妮雅身後低頭而行，聽得兩人相談甚歡，想必拉斯特過來的次數不算少，兩人聊天沒有初識之人的拘謹。這樣很好，計劃應該能夠順利地實施，譯元提著裙擺邊走邊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