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馴和暴戾
沈燼臨的骨折並不嚴重,只是骨折中較輕的骨裂而已,將近一個月便能拆石膏下地走路。
不過也算是多麻煩了伏明落,她在沈燼臨住院出院的日子忙前忙后,毫無怨言。
除了伏明落,也幾乎無人來探望了。
當然,並不是別人不想來探望,雖說他不討喜,但卻有無數人討好,無人探望倒是不現實,只是他受傷那天討好他的人一下子都湧進病房送禮探望,吵得他十分煩躁直接禁止了別人來看望他。
伏明落常常來探望,那小護士也借著由頭過來瞧瞧看她,每每都在伏明落在時進病房,也勉強算是和伏明落混熟。
今天算是沈燼臨正式出院了。
他在一兩周的時候就可以出院,卻又莫名其妙煩躁起了惱人的交際,應是在醫院呆了一個月,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最喜歡去酒吧開派對或者去飆車。
男護士一邊整理一邊碎碎說著:「這位小哥你恢復的很好,你是我見過的骨裂的人裡面恢復最好的……不過這一個月伏小姐忙前忙后,對你真的很好。」
沈燼臨突然抬眸看他,神色不定,猛然帶了絲深沉的晦暗來。
男護士早就明裡暗裡從沈燼臨嘴裡打探伏明落,聽到沈燼臨輕蔑又不屑的說著她是個舔狗的時候,小護士心尖抽動,明明是個……那麼漂亮又溫雅的女孩,怎麼能這麼說啊?
他不由得對沈燼臨多了幾分不易察覺埋怨。
雖說如此,但他也算盡職盡責照顧沈燼臨,畢竟自己年齡比伏明落大,總不能來段兄妹戀,總歸是對他來說有些壓力,和伏明落親密戀愛的關係只能自己在心裡偷偷幻想一下然後羞紅了臉。
但他還是很想讓沈燼臨多珍惜一下伏明落。
這年頭,這麼漂亮又有責任心的女人不多見,他甚至有些羨慕嫉妒恨。
當然——若是伏明落能受不了這氣把他甩了就好了。
小護士心裡不由得這樣陰暗的想著,沈燼臨長得好看又家境優渥,每每看到他漂亮的眉眼的時候便不由得與自己比較,他是住著高級病房的富家大少,而自己只是拿著幾千工資的平庸男護士。
男人與男人的差距,以及愛意與愛意的差距。
趁著伏明落去上廁所的功夫,小護士頓了頓開口:「伏小姐長得好看又那麼事無巨細,她對你真的很好……」
「沈先生,男人還是要溫柔的好,女人才能更喜歡。」
沈燼臨聽了他的話,頓了頓,突然嗤笑一聲,起身走到他面前,鞋跟與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沈燼臨比他高,只低頭俯視帶著壓迫感,眸中戲謔嘲諷:「她對我好關你什麼事情?」
然後微微彎下腰,對住男護士的眸子,呼吸撲在他臉上,極盡嘲諷與嗤笑。
「……你想替我?」
「不,不是……」
只是寥寥幾句便讓小護士的面色難看起來,他結結巴巴的反駁,面上又氣又羞恥,完全沒有想到沈燼臨能這麼直接,甚至直截了當的說出他隱秘的小心思。
沈燼臨又嗤笑一聲,拿出一支煙便要點起來,小護士急急忙忙的要搶過他手裡的煙制止:「這裡不能吸煙……請不要吸煙……」
沈燼臨頓了頓,側身隨意躲過了他的搶奪,眯著眸子點燃了那支纖細的男士香煙。
他結實又勁瘦的腰肢上胯骨微微隆起,性感又乾澀。
他指尖夾著帶著莫名香澀卻不難聞的香煙,唇角微微上揚,淡漠又倨傲的道:「這是私人的高級病房,沒有禁止吸煙的要求……你的培訓並不到位。」
「甚至……」他抿了一口煙,纖細的煙蒂被他紅潤的唇咬住帶著莫名其妙的氤氳色情,然後吐出煙圈,眸中嘲諷:「還想對我的男女關係進行說教。」
沈燼臨似乎漫不經心,呼出一口氣,無趣又隨意瞥了瞥眸子,「……挺好笑的。」
小護士的眼眶紅了,眸中氤氳著一層水霧,似乎馬上便要掉下來。
這時,伏明落走進來,看著二人情分凝噎,掃過了小護士紅潤的眼眶,然後伸手掐去了沈燼臨手裡的香煙,她輕聲說:「別在醫院吸煙,很難聞。」
沈燼臨「嘖」了一聲,不再言語。
然後猛地捏住她的衣領吻了上去,大抵是他今日出院心情好,眉目間是肆意與笑意,然後吻住她的唇,交換著口腔里的煙味。
他含糊不清的吻著她,啞聲笑著說:「你嘗嘗我嘴裡的,難聞嗎?」
口腔里是莫名的澀氣與果香,刺激著頭腦。
沈燼臨像是宣示主權一樣,攬住她的脖頸,不顧一切的親吻著,舌尖撬開牙齒,近乎狠戾的吮吸。
小護士看著二人擁吻,獃獃的站在原地,甚至他還看見沈燼臨在擁吻的間隙,抬眸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睫毛輕顫,然後又深深吻上去。
如何說,沈燼臨總是在她平靜的愛著他的時候,不識好歹的將她推走或是輕蔑的嘲諷。
然後在有人覬覦她時,送上為數不多的柔情,似乎是獵人的惡趣味與漫不經心。
但是,他並不是獵人,他只是獵人的玩具,甚至因為佔據上風而沾沾自喜。
伏明落垂眸平靜看著沈燼臨帶著笑意的眉梢,然後微微閉上眸子。
等吻完之後小護士又委屈又尷尬,頓了頓,似乎為了緩解尷尬,啞著嗓子開口:「沈,先生……今天出院,你家人來接你嗎?」
沈燼臨頓了頓,送來了被吻得通紅的唇,神色不明,搶過了伏明落手裡的煙,再次點燃。
顯然……他心情又不好了。
如此瘋瘋癲癲,陰晴不定,大概只有沈燼臨。
他抿了一口男士香煙,沒有言語,蹙著眉頭,抬眸看了一眼伏明落。
伏明落也知道他的意思,對著男護士笑了笑,漂亮又清雅:「多謝你這些天的照顧,我們去辦理出院手續了。」
男護士含著淚點了點頭,依戀的看了一眼伏明落。
等要出了醫院門的時候,沈燼臨依舊抿著唇不說話,氣壓也低得可以。
伏明落早就習慣了,甚至還能轉過頭對他笑著問道,「你要去家裡還是學校?我送你嗎?」
還未等沈燼臨說話,他便猛然停下腳步,眼神淡漠又厭煩的直勾勾看著前面。
他們的正前方停著一輛豪車,不一會兒便下來兩個人,帶著成熟風韻的漂亮男人急忙走上前來,提著伏明落手中的行李,嘴裡也急急忙忙,嗓音帶著心疼。
「燼臨啊,你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們?你不知道你媽多心疼你啊。」
溫評剛說完,車上便下來了一位漂亮高挑且成熟的女人,她行走之間皆是倨傲與威嚴,瞥過伏明落,只是蹙著眉頭看著沈燼臨,「上車,回家。」
沈燼臨「嘖」了一聲,甩開男人拉著他的手,便大步流星的向車上走去。
溫評拿過伏明落手裡住院后收拾出來的行李,彎著眸子笑了笑,「我們家燼臨脾氣不是很好,你和他在一起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我還真沒想到他這個還能有朋友,他在我們家可是說一不二的,打人也是常事。」
伏明落表現得得體又有禮貌,笑著說:「並不會,我覺得他非常好。」
「那多謝你對他的照顧了。」
溫評頓了頓,似乎有些詫異她的話語,又一瞬間斂下神色,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沈母則緊緊皺著眉頭,深深看了伏明落一眼,跟上了溫評的步伐。
伏明落倒是看著沈燼臨走進車裡,又狠狠帶上了車門,微微帶上笑意,只是這麼個動作也能感受到沈燼臨的不愉。
他直白又肆意,就差點把厭惡和憎惡寫在了臉上。
剛剛那個男人……是沈燼臨的父親嗎?
倒是不像,他和沈燼臨沒有一分相似。
沈燼臨的五官艷麗又肆意,張揚又如同艷陽,而那個男人則端莊溫柔。
況且沈燼臨的眼裡滿是對他的厭惡,在他迎過來時還下意識躲閃,臉上儘是不耐煩和嫌棄,甚至還使勁甩開了他的手。
伏明落倒是染上了幾分好奇。
她覺得那個男人和她是同類。
一樣溫溫和和,表面乖張有禮,溫柔至極……至於心理,一樣的深沉且飽含心計。
他剛剛和伏明落說話的時候,聽起來是賢夫良父的溫婉,實則話里話外貶低沈燼臨脾氣差。
伏明落垂下眸子,如此上車的沈燼臨,倒像是帶著不甘暴戾和兇狠而被降服的惡龍,被捆住,然後乖乖走進了籠子里。
他或許應該反抗的,不是嗎?
是什麼驅使他走上去呢?是恨意嗎?
比如,他看見了沈燼臨爆起青筋的手,帶著壓抑,冷漠的盯著男人的樣子。
伏明落甚至覺得這樣的沈燼臨可愛起來。
那張凶戾的臉,帶上這樣的表情……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色情與……可愛。
溫馴到……像是伏清的樣子。
伏明落頓了頓,嗤笑一聲,那張清麗又漂亮的臉蛋上帶了抹微紅的紅暈,微微彎起眸子。
她就是這樣的愛著他,不論他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