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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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車水如潮，斑駁陸離的燈光印在呂妐婇清冷瞳底，如緩緩淌過的銀河，靜靜聽完了052的表訴。

052說道：「這下，你是不是該相信我了？」

呂妐婇並未回應052，只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誰啊，大半夜的……」那頭的男聲聲音帶著明顯的困意。

呂妐婇：「我。」

「……」

「總！總裁！」張醉瞬間清醒，語氣帶著惶恐，「怎、怎麼了？」

「你來一趟A大。」呂妐婇道。

「是是是！」張醉不迭應聲，手忙腳亂爬下床，才發現電話已經掛斷，狼狽抹了抹臉，立刻換衣服出門。

052不解的問：「找張醉幹什麼？」

車輛停駛，司機泊好車，過來拉開車門，將呂妐婇推出車，推著輪椅走到A大正門。

052真誠的建議：「恕我直言總裁大人，如果是想看黑蓮花慘淡收場，咱們最好是過幾天再來。」

門衛聽見響動，揉著眼睛走出保安亭，將手電筒燈光打在呂妐婇身上，大聲問：「誰啊？」

「需要聯繫你的家人嗎？」院委問。

靳思闕捉緊自己的十指，反問：「我有沒有家人，你們不知道？」

辦公室再度沉寂下來，須臾，輔導員問：「你的養父母……」

靳思闕：「十七歲的時候病逝了。」

「和日記內容一樣。」教導主任說道。

靳思闕目光稍抬，盯著教導主任：「日記不是我寫的。」

但內容未必是假的。這一刻，除了靳思闕，所有人幾乎都是這麼想的，那晦澀目光下所透露的，藏著鄙夷和輕視。

教導主任摘下眼鏡揉搓了下雙眼，問：「沒有家人，但你好像經常不在學校或者宿舍？」

陳剛譏諷一笑。

「我來找靳思闕。」呂妐婇雙眼微眯，避開電筒的強光，一張冷白皮的臉，在光下則愈顯得白皙。

門衛大概五十歲左右，對校內風雲人物也略有所聞，一聽要找靳思闕，立刻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

「找誰？」門衛不確定問。

呂妐婇：「靳思闕。」

門衛關掉手電筒，走過來，問：「alpha？這麼晚了來找一個omega，你們什麼關係？」

「我沒有家人。」靳思闕嘴角微動，「私自離校的事，學院可以處罰我，但這些流言蜚語，校方不應該讓我一個受害人出來發表澄清。」

「陳剛也會公開道歉。「教導主任說，示意自己手中的平板，「你首先需要澄清的是自己。」

靳思闕：「讓一個受害者，站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教導主任：「有問題？」

靳思闕道：「證明了，然後呢？那些污衊我的人，又怎麼處理？」

教導主任說：「這是為你……」

靳思闕：「因為發博IP是學校，因為不管怎麼樣，損壞的都是校方的名譽？所以真相和背後的元兇都不重要。」

「和稀泥？是嗎？」靳思闕問。

輔導員沉眸：「思闕！」

院委：「別衝動思闕！」

靳思闕沉默一會說：「你們根本就不信任我，讓我發言，也只是敷衍。」

教導主任的怒火隱隱浮現，說：「信任你，你值得信任？這些東西你該怎麼證明它是假的？」

陳剛站起來指著靳思闕：「生活軌跡，身材模樣和隱約透露出的生活細節，那點不和你吻合了？你狡什麼辯！還元兇——」

「陳剛！」輔導員也已經逼近憤怒邊緣，「坐下！」

「算了。」輔導員揉眉，「今天太晚了，要不還是先回去休息，思闕你也考慮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給家長網友一個交代就行了。」

靳思闕抿唇，冷靜輕盈地問：「那誰給我一個交代？你們從來沒問過，哪個微博描述的人，究竟是不是我！甚至於你很可能懷疑那博主就是我，是嗎？」

「靳思闕！」教導主任暴怒，「再這樣紈絝不化，學校只能對你做勸退處理！」

院委和輔導員對視了一眼，前者道：「思闕，不是我們信任你，是你的陽台上，確實掛著一件和照片中吻合的披肩。」

「這麼多證據……」輔導員問難道，「讓我們怎麼信任你？」

靳思闕一愣。

那一刻，屋子裡的人的眼神，似乎和三年前，謝瑩的眼神重合了。

「妥協了？」謝瑩站在門廊邊，婉轉身材被身後斑駁的燈勾勒出迷人的曲線，她的身體，散發著濃濃的情/欲味道。

那是omega的發情味道，而在謝瑩的身後，是錯亂的人裙和歡呼聲。

靳思闕站在台階下，朝後退了兩步。

謝瑩：「嗯？」

靳思闕抿唇，她的唇角青黑，額頭破著，帶著血絲，一身衣服臟兮破爛，雙眼露出堅定的光芒，說：「麻煩你，作個牽線人。」

謝瑩細細打量她，站起身，款款走下階梯，端詳靳思闕的臉：「小雀兒，你真想通了？」

靳思闕一笑，那一笑，是謝瑩都比不過的千嬌百媚。

謝瑩回頭看了眼，說：「我這還有局，你先回去，我睡醒了約你。」說罷謝瑩匆匆回了派對。

靳思闕頓在原地，看著謝瑩消失在門縫裡，有一刻，那虛無的夢幻燈光穿過謝瑩的身體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承認，有一瞬間，她是後悔的。

門縫緊閉，隔絕一切。靳思闕站了一會，才一瘸一拐的離開了別墅，那天，她走了很久，這棟別墅到她住的地方隔著十幾公里的路。她沒錢打車，只能走回去。

那一天，她每邁出的一步，都在消磨她的自尊個驕傲，也在堅定著她妥協后的選擇。

教務處的電話響起，滴滴作響聲，打斷了室內無聲的對峙，眾人的目光一齊望向靳思闕。

電話來了……

眾人腦海里，都不約而同出現了日誌里的內容。

靳思闕拿出手機，猶豫著是否要接聽。

「你的客人吧？」陳剛諷刺道。

這下，就連輔導員都保持了沉默。

凌晨兩點，這個時間，簡直過於曖昧。

靳思闕沒接這個電話，等它自動掛斷，但很快，對面又撥來了第二次。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的帶起了審判味道。

靳思闕則低著頭，看著那通電話不知在想什麼。

電話再次掛斷。

寧靜再次恢復，幾分鐘后，輔導員尷尬的一聲咳嗽打破了僵局。

「要不然今天就到這吧。」院委說。

教導主任也疲憊不堪，朝靳思闕說：「你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不要被一時的憤怒和意氣沖昏了頭腦，靳同學，你還有學業。以後也會有光明的未來。」

靳思闕淺淺呼出了一口氣，她攥緊手機，看向教導主任：「我……」

叩叩。

兩聲門響。

眾人有些詫異的扭頭看門。

「是不是朱同學？」院委問，然後起身開門。

靳思闕則蹙眉，下意識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兩個未接來電。

「你……」

門口的聲音一頓。

「你是誰？」

「您好，我找思闕。」一個清冷禮貌的聲音說道。

驀然，靳思闕抬頭，錯愕的看著辦公室門口。

呂妐婇滑動輪椅走進來，目光定在靳思闕的身上，問：「怎麼不接電話？」

靳思闕尚處在意外中，怔愣看著呂妐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門外，司機和門衛撐著膝蓋躬身喘氣，朱婉清才被吵醒，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著兩個人。

「您是哪位？」教導主任站起來。

陳剛則朝後一退，面露警惕，那是alpha之間本能的一種迴避，但下一刻，注意到呂妐婇的輪椅后，他的表情又輕鬆了起來，拿出手機偷偷回復消息。

【你們再開一局，來了個殘廢，估計還要等會。】

室友則瘋狂八卦：【騷貨的姘頭找來了？】

呂妐婇朝屋子裡其他人說道：「我是思闕的家人。」

靳思闕回過神來，想叫呂妐婇一聲，卻抿唇沒有出聲，她低著頭，兩手虛攏在一起，像個犯錯的小孩。

教導主任打量呂妐婇，看她實在年輕，模樣只有二十五，不像什麼正兒八經的長輩，問：「你是她什麼人？」

靳思闕的眸光一閃。

052說：「承認你是黑蓮花的金主姐姐，這樣一來，就能坐實那些傳聞，打擊黑蓮花！撕破她虛偽的假面！」

輔導員和院委回神，看呂妐婇的氣場，猜測她是一個女alpha。

呂妐婇：「她姐姐。」

052:「？」

輔導員轉而問靳思闕：「你有姐姐？」

靳思闕愣然抬頭，看著呂妐婇。

呂妐婇：「遠親，不太聯繫，今天看到熱搜，知道她在學校，路過所以過來看看。」

「剛才的電話……」教導主任打量呂妐婇，觀她一身昂貴，又坐著輪椅，神情逐漸微妙起來，「哦，你給靳同學打的電話啊？」

「怎麼稱呼？」輔導員給呂妐婇倒了一杯水，「您看著有些眼熟。」

呂妐婇接過水，繼而將輔導員倒的水隨意遞給靳思闕，示意她喝。

這個動作極其自然和熟悉，輔導員有點尷尬，轉身又倒了一杯給呂妐婇。

辦公室里再次安靜了下來，呂妐婇的出現，一下將一對四的局面，拉扯到二對四，即便是二對四，呂妐婇坐著輪椅，微微仰視的模樣，也絲毫不落下乘。

甚至隱隱有能壓迫過眾人的氣場。

一個alpha，就能這麼輕易改變一個omega孤立無援的現狀。

靳思闕心底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教導主任清了清嗓子，說：「是這樣的，既然家裡人來了，我們也把這件事的商量結果再說一遍……」

教導主任再次陳述了一遍他的想法，呂妐婇靜靜聽完，看向靳思闕，無聲詢問著後者的意見。

靳思闕為難道：「我……想報警。」

此話一落，教導主任幾個人顯然緊張了起來。

呂妐婇頷首：「那就報警。」

教導主任臉上的表情微微裂開：「呂小姐，我們的意思，還是盡量能大事化小……思闕還有學業，大三是至關重要的一年……」

呂妐婇淡淡一笑，語氣是不容分辨的禮貌篤定，說：「我堅持報警，希望校方能予以配合，也希望陳同學能解釋一下自己火上澆油的行為。」

052:「總裁？總裁！你被奪舍了嗎？這和設定好的劇情走向不一樣啊！」

陳剛一愣，站直身體，神色逐漸慌張：「我……我……」

教導主任試圖勸說呂妐婇，卻被呂妐婇隨手一揮，示意安靜，

辦公室房門再次被叩響，張醉到了，辦公室的幾個人尚未反應過來，張醉已經挨個打過招呼后，遞上了自己名片。

「律師？！」教導主任端詳名片，吃驚道。

靳思闕握緊手中的紙杯，水沿著杯壁傾斜，滴落幾滴灑在了地面。

呂妐婇：「接下來的事，要麻煩張律師了。」

張醉訕訕一笑，心想你真是抬舉了，面上卻正了正衣領，笑容和善道：「侵犯他人名譽權，可以處五日以上或十日以上拘留，而故意造謠污衊詆毀他人名聲情節較為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張醉把一張紙遞給呂妐婇，呂妐婇看過，彬彬有禮地將這紙訴狀遞給陳剛。

張醉笑著說：「來得匆忙，簡單印了一份，各位先看著這個，等明天回所里，我再擬一份更加詳盡的。」

眾人：「……」

「為什麼，學校也在起訴名單上？」教導主任問。

張醉笑道：「任由學生肆意傳播污穢內容，作為沉默的幫凶，我覺得學校也有不可或缺的責任。當然了，法律管不管的，還要再翻翻條律了，但我覺得放到網上，或許可以為靳同學，扭轉一些印象。」

輔導員：「這、這簡直荒謬，我們也是站在思闕的角度為她考慮這個問題的。」

「譬如……」張醉抓了抓腦袋。

呂妐婇：「譬如，推出受害者，隱藏污衊的真兇，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並話里話外用學業威脅學生妥協的行徑。」

「還有這回事？」張醉打了個響指，奪回那幾頁張，「等著吧，我回去再補幾句。」

眾人：「……」

靳思闕：「……」

出教務處，時間已經趨近凌晨三點。

靳思闕走在人群最後，看著張醉、司機還有門衛三人，一起用力的抬著呂妐婇和她身下的輪椅下，緩慢的，一步一步走下長階。

朱婉清走出幾步，又追回來，雙眼狂冒粉紅泡泡地看著靳思闕：「思闕，真是你姐姐？好颯好美好禁慾！是個alpha吧！能不能介紹一下！」

「什麼？」靳思闕眨眼回神，愣愣看著朱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