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繆伊總算帶著塞巴斯查恩走了。此刻瑞拉的心跳如擂戰鼓，她謹慎地盯著方才她們在天邊消失的那一點，握緊了拳頭。

是去往魔界了，不是去人間的其他地方。

塞巴斯查恩也跟著一起走了，不會有人再來抓她了。

就是現在！瑞拉向大門跑去，看到門邊的鏡子時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有些陌生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塞巴斯查恩在繆伊授意下為她製作的衣服看起來相當的華麗，但長度又控制得恰到好處，讓她不至於行動不便。瑞拉平時一直穿著身為巫師的黑袍，鮮少打扮的這般花枝招展，因而確實是不太適應。

最奇怪的莫過於她的髮型。

繆伊給她盤了一個像是貴族千金出席晚宴時才會做的髮型，還真的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堆花插在髮髻上。

瑞拉看著鏡中的自己，莫名生出幾分不舍來。

不過這分不舍沒有持續太久。現在她穿著便於行動的衣服，腿上還套著過膝的長靴，像那天晚上那般狼狽的逃跑不會再有了，她可以輕鬆自如地走過滿是荊棘的森林。於是她拔下了頭上的玫瑰扔在了地上，推開了大門，快步向外跑去。

「公主殿下！已經發現了第十一位中級巫師的屍體！」

年輕的公主站在裝甲車的車頂，冷靜地看著巫師們在裝甲車圍成的保護圈內進行搜索。隨著第十一個中級巫師的屍體從樹冠上回收下來，她鬆開了一直抱著手臂的雙手。

「只找到了中級巫師，沒看到掌權巫師嗎？」

「對，」底下的巫師擦了擦汗，「失蹤的中級巫師都找到了，但是沒看到安瀾和瑞拉的……」

特里希雅深吸了一口氣，一面焦急一面又有些慶幸。沒找到屍體，或許是沒死呢？

一陣狼嚎響起，特里希雅警覺地回頭：「立刻回車裡！」

所有巫師迅速縮回到裝甲車中，見所有人都進去了，特里希雅才一個翻身進入車內。

一行人在車內屏氣凝神等了許久，大巫師看著監視器道：「魔獸又走遠了。」

特里希雅微微蹙眉。今天這是好幾次了，魔獸突然靠近過來，等他們戒備起來之後又離開了，好像是在逗他們玩一樣。

她深呼吸，爾後下令：「再往裡推進一百米，繼續搜查。」

所有裝甲車一起向前推進了一百米。巫師們紛紛下來，再一次展開地毯式搜索。

「公主殿下！找到了一件掌權巫師的斗篷！」

聽到這個報告后特里希雅從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了過去：「拿給我看看！」

一個巫師拿著斗篷，從樹上跳了下來，雙手遞給了她。

特里希雅拎起斗篷，裡外翻著看了一遍，又提起來看了看長度。她眉頭緊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這是瑞拉的斗篷。」

斗篷整體還算完好，只有幾個地方破了個大洞。

「公主殿下！找到了斗篷的碎片！」

又有人找到了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斗篷。特里希雅抬手示意，那個巫師立即將一塊一塊的布片遞了過來。剛拿到手裡，特里希雅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

她把斗篷遞給大巫師：「你看一下，這是不是安瀾的斗篷。」

大巫師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規制是掌權巫師的規制，也有安瀾的術式氣息……應該是安瀾的沒錯了。」

特里希雅：「出血量很大，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向裝甲車走去，忽然腳邊踢到了什麼東西。特里希雅愣了一下，低頭看到了一抹白色。

她俯下身來，扒開草叢。

是一節脊椎骨。

「公主殿下！找到了……人的骨頭……」

特里希雅撿起了地上的骨頭，冷靜道：「都收集起來，帶回去驗屍。」

深淵森林到底危險，她不能讓所有巫師陪著自己一起冒險。

所有人都回到車上，正在他們準備撤退時，一道狂風忽然吹來。大巫師愣了一下：「這是……術式！」

特里希雅瞬間跳出車子，眼中全是希望：「是瑞拉！瑞拉最擅長風系魔法！」

一聽公主這麼說，巫師們也躁動了起來，紛紛跳下車循著風向跑去。一群人齊齊呼喊：「瑞拉閣下——」

特里希雅站在車頂，拿起望遠鏡向前看過去。

一個嬌小的影子在樹林間翻飛，特里希雅險些跟不上那人的動作。終於她看清了那人的臉，脫口而出：「……看到了！是瑞拉！瑞拉還活著！」

特里希雅從車裡扛出一把鐵斧，對著一棵樹的樹榦狠狠一敲，等時樹葉窸窸窣窣地落下，禽鳥一飛而散。遠處的瑞拉捕捉到了這個信號，立即調整了方向，向著她們全速奔來。

當瑞拉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時，特里希雅幾乎要落下淚來。巫師們起陣開出緩衝墊，瑞拉騰空而起從樹上跳了下來，剛好落入巫師們之中。

「瑞拉閣下！」

特里希雅衝到巫師之中，一把將瑞拉拉了起來，喊到：「全體聽令！立刻回到裝甲車上，全員撤離！」

所有人有序縮回到裝甲車中，瑞拉被特里希雅塞到了車裡。這時瑞拉才反應了過來，道：「中級巫師和安瀾都死了，只有我一個活著。」

特里希雅操縱著裝甲車向外撤退：「中級巫師的屍體都找到了，你能活著就是萬幸。」

不過看她這麼利落的下命令撤退，只怕是根本沒打算去找安瀾。

瑞拉坐在車裡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沒想到這次逃跑這麼順利，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她緩了兩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道：「安瀾是被惡魔殺死的，我也是被惡魔抓走的……」

大巫師大吃一驚：「你們遇到了惡魔？天吶……」

瑞拉有一頭沒一尾地說了這幾天的情況，特里希雅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拋向了後座：「給你。」

瑞拉伸手接過，竟然是自己的手機。她呼出一口氣：「多謝。」

聽了瑞拉關於惡魔的描述之後，大巫師蹙起了眉：「按照你的說法，那麼惡魔昨天也在人間……」

瑞拉：「惡魔可能不止在惡魔日出現，其他時間也有可能，以後千萬不要貿然進入深淵森林。」

裝甲車停了下來，幾人停止了閑聊。特里希雅胸前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公主殿下，我們好像迷路了。」

特里希雅有些詫異：「沿著標記走的，怎麼會迷路？」

「標記……不見了……」

「嗷嗚——」

野獸的嚎叫聲響起，特里希雅拿下了對講機：「都呆在車子里不要亂動，隨時準備進攻。」

瑞拉按了按眉心：「物理進攻對這裡的魔獸來說恐怕沒用，裝甲車也不一定能抵禦的住它們的攻擊，還是得做好施法的準備。」

好在野獸很快又離開了，裝甲車繼續向前走著。然而他們確確實實是迷路了，九輛裝甲車在森林裡徘徊了兩個多小時依然沒有找到方向。

瑞拉開口：「要不我爬到樹上去看看？」

「先別動，」特里希雅出聲制止，她面色凝重地看著面前的一棵樹，「情況不太對。」

她指著那棵樹上系著的紅綢子：「那個結應該是我綁的，但是我不可能綁在那麼高的位置。」

瑞拉抬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個紅綢子系在越四米高的樹杈上。

「……」

大巫師出了聲：「這座森林……會自己移動？」

一種隱蔽的恐懼爬上心頭，悄無聲息地在所有人的頭上拉起了陰雲密布。

瑞拉看著四周的裝甲車，這是在特里希雅公主的主持下經過改造的新型戰械，除了有輪子之外還可以伸出機械腿，像人一樣在山林野外之中攀岩，是絕對的森林專用車。

「你改造的這個車……能飛嗎？」

「那肯定是不能的啊。」

車裡一陣沉默。

大巫師：「要不棄車逃跑？出行前所有巫師都背了單人飛行器……」

話音未落，前面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對講機里傳來了急促的聲音：「公主殿下！飛行器突然爆炸了！」

幾人大駭，特里希雅開口：「人怎麼樣？有人受傷嗎？」

「用法術抵禦了一下，人目前沒事……」

又是幾聲爆炸聲響起，瑞拉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轉頭吼道：「大巫師！快把你的飛行器扔出去！」

特里希雅同時對著對講機喊到：「都把飛行器扔出去！」

無數個背包從車窗里扔了出去，空中瞬間炸開了一片紅浪。硝煙的氣息四處瀰漫，大巫師人都傻了：「怎麼會這樣……」

特里希雅更是疑惑：「好端端的飛行器怎麼會爆炸……」

「轟隆——」

「……」

大巫師瞪著空中那個正在上升的裝甲車：「是我眼花了嗎？裝甲車飛起來了？」

「公主殿下，裝甲車遭到了不明攻擊……」

對講機里一片嘈雜。

瑞拉的視線順著那輛立起來的裝甲車一點一點的向下滑，既在意料之內又在意料之外的，看到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是繆伊。

她單手舉著裝甲車，抬手敲碎的車窗，對著裡面驚恐的巫師露出了微笑：「把你們的那什麼對講機，拿給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