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與灰燼之鑰07

赤金與灰燼之鑰07

推門。江戶川柯南沒猜錯,他們的確都在護理室。

毛利蘭正靠在臨時病床上和毛利小五郎講話,後者著急忙慌地倒水,嘴上還在痛罵犯人,江上步躺在隔壁那張上兩眼無神,不知道被迫聽了多久中年男人的碎碎念。

「江上步同學?」

柯南撲向了他的小蘭姐姐,碇吟選的視線轉向另一位倒霉蛋,床前空落,「……你監護人呢?」難道警方還沒和他家裡人說嗎,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接。

隔壁床其樂融融,江上步多少有點尷尬:「這個啊,警察應該跟我叔叔說過了吧,不過他肯定在酒會應酬沒空……」

「沒事的。」少年坐在床上還挺樂觀,「頭磕到了地上而已,其實沒有腦震蕩,吸入迷藥被打了頓——也還走得動,等做完筆錄一個人回家就行了。」

護理室的空氣靜了一瞬。

光監護人不是父母這條就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那就太晚了。」白髮青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躺著吧,待會我送你回家。」

太多東西在夜色里潛伏。

「謝謝。」江上步驚訝而隱蔽地打量他的神色,確定沒有任何同情意味后才點頭。

碇先生就像哥哥一樣啊。

********

等江上步做完筆錄已經將近八點,這還是柯南替毛利蘭謙讓的。

白日里再怎麼暖和,入夜起風也冷得刺骨,大衣翻飛,碇吟選插著兜走在河邊,覺得這路線實在離譜:「你不是江上集團的嗎,怎麼住得這麼偏?」

縮在羽絨服里的少年悶悶地解釋:「其實再走一會,河對岸就是郊區的別墅群了……雖然房子挺好的,但上學的話,也是真的麻煩。」

「你叔叔是江上集團的董事長江上環吧?」春風不柔,碇吟選開始考慮買條圍巾了,「那給你在學校隔壁街買間公寓大概不難,怎麼,他是要你每天都必須回家嗎?」

江上步沉默了下:「……是啊,畢竟小時候我被人買兇刺殺過。」

因為他是江上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月明星稀,久久的沉默。

只有風聲鼓盪,江上步最終在自己被焦慮淹死前率先看向了同行人,結果發現對方其實在看手機:「碇先生,你——」

「江上同學。」碇吟選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真的很喜歡築城院椿啊。」

高中生不明白他想說什麼:「嗯,什麼?等等,怎麼突然說這個——」

神探停住步伐,真摯而不解地盯著他:

「我是說,男性的嫉妒心也太可怕了吧。」

「之前的跟蹤犯也是你,現在又貼追蹤器,你是病嬌嗎——因為築城院椿多提了兩句工藤新一,就決定為了報復他而謀殺毛利蘭?」

「沒有下手是因為你發現築城院椿的GPS顯示在警視廳,以防萬一,只好讓你雇傭的那個人把你捆起來裝成無辜人士。」

「以上,我有哪句說錯了?」

江上步面無表情地頓住回望。

氣溫低得指尖和心寒涼。

真是的,像哥哥一樣嚴厲啊碇先生。

「不用回家了,江上步。」碇吟選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可以回暖氣充足的警視廳了。」

令人迷惑,對方竟然沒有逃跑和反抗的意圖。

「你在說什麼啊,碇先生?」

少年笑起來,斯文俊秀,是學生會長的優等生模樣,「空口無憑的,你有證據嗎?」

「FAKE的消息記錄禁止外傳,既然你從椿那裡拿到了鏈接,應該知道觸犯條例會是什麼下場吧?何況那群警察可恨不得把使用者和FAKE一起消滅,你和椿只會倒大霉的。」他甚至善意地提醒。

碇吟選定定地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睛。輕鬆下全是傲慢與篤定。

他剛才划手機就是在拜託江戶川柯南進行駭客操作,畢竟當時主事者的手機落在了他手裡,他也盡量把信息都複製發送給了自己。而既然小偵探對網警的搜查不可置否,他背後一定存在先行一步過了的高水平黑客,隨後就很簡單了,在他和江戶川柯南都在做筆錄的時候,那位黑客破解和追蹤個交易賬號當然綽綽有餘。

江上步的計劃很成功,只輸在找來的人水平太次。

「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築城院椿?」碇吟選忽然天馬行空地跳了話題,「江上步,你本該是比現在更理智和殘忍的人。」

「這我不否認。」黑髮少年聳了聳肩,「可能愛就是這種富有魔力和詛咒的東西,它讓我父親為了救我母親雙雙赴死扔下我,也塑造我成為現在的模樣。」

他的語氣虛幻起來,欣喜而飄渺。

「至於我喜歡上她——不是超簡單的嗎?你們這種盲人是看不見的。無法反抗,永遠忍受,忍受磨難的靈魂,破碎的裂口如此美麗……」

「我的珍寶,必然是最璀璨的,最美麗的。」

「它的價值在於舉世無雙,並屬於我。」

他願意把自己的心給築城院椿。

——前提是築城院椿聽話。

「那看起來你在她面前才是演技最好的時候。」風壓不住碇吟選的聲音,「學生會長,你在學校里還真是處心積慮。」

江上步揚起笑臉:「沒辦法啊,沒有人會喜歡怪物,我只能穿上件好看點的衣服去見她啦。」

寒江月冷,神探的語氣都顯得沉重起來。

「你這是都承認了?」

「我——」開玩笑,我承認什麼了?

江上步很想這麼說,但對著那張衝擊性的臉,那雙關切而憂鬱的紫羅蘭,被珍重著的感覺油然而生,他近乎鬼迷心竅地脫口而出。

「是啊。」

他知道,碇吟選名為偵探的皮底下,是跟他一樣的同類。他的直覺嗅得到那種味道。

有人嘆息了一聲。從碇吟選的口袋裡,夾雜著微不可察的電流音。

他一直和江戶川柯南通著電話。

名偵探坐在警視廳里,錄音一秒一秒地跳動。

這個夜晚終於結束了。

********

隨著被押回來的江上步抵達,警視廳再次陷入忙碌,「偶然」忘掛電話提供了有力證據的小偵探又被留下來等著做新筆錄,毛利小五郎倒是先送毛利蘭回家預約各項體檢了,直接把他塞給碇吟選。

捧著熱水的江戶川柯南只好無所事事地划手機。

「這件事會有組織的痕迹嗎?」他打字如飛,「雖然我不想說這句話,但客觀上來看,FAKE簡直是為組織量身定做的。」

然而,既然組織的勢力遍布全球,軟體裡面就不可能只有日語,不涵蓋多種語言和內置翻譯的話,再怎麼也得把語言換成英文吧。

灰原哀的速度也不慢,眨眼就出了一行:「有可能,但概率很小,他們一般不會幹這種小打小鬧,也不會隨意把信息外露——你沒從碇吟選那裡拿到邀請碼嗎?」

FAKE,給犯罪分子是狂歡地,給警察和偵探就是釣魚執法的魚塘。

「我——」江戶川柯南梗了下,「還沒找到合適的空當跟他說這件事。」

「那我個人建議是不要管了。」灰原哀的字元冰冷地閃爍,「你舉報這一個,他們隨時都能轉換陣地,不但沒有實質性處理,而且平白惹事,江戶川,你最好別做什麼把全東京安危都放在自己肩上的蠢事,聽懂了嗎?」

她在隱憂。灰原哀完全能想象江戶川柯南著魔似的盯著FAKE破案的場面,但到處妨礙黑色人士也有危險,總有一天,這個過於活躍的小偵探會再次進入組織的視野。

那時候,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好吧。」他打下這樣的字眼,卻清楚內心並沒有放棄,「你先早點睡吧,博士肯定在後面盯著你——」

「……拜託你們了。」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

他一個支棱從沙發背往外眺望,在門口邊緣發現一個身影,風戶忍正和伊達航說著什麼:「雖然京介哥是我的親人,但我沒有說情的意思……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希望法律能公平審判他吧……」

「連續設計謀殺三位警官,甚至妄圖在逮捕現場襲警,即使犯案未遂我們也必須給民眾一個交代。」原本緊繃的伊達航緩下來神色,「當然,我們會按照規定來的。」

面色複雜的心理醫生離開了。

伊達航搖搖頭,回頭一眼就看到了趴著聽牆角的男孩:「柯南?你怎麼在這裡,筆錄還沒輪到嗎?」

「因為碇先生還沒好啊。」江戶川朝他擺擺手,溜回原來的位置。

屏幕里是灰原哀的最後一句留言。

「別死了,大偵探。」

********

第二次的筆錄就快了許多,九點半不到碇吟選就能抄起柯南走人送回毛利偵探事務所,要是再跑快點,他說不定還能趕上7-11的特惠便當。

「安室先生?」江戶川柯南出聲。

走到樓下時波洛還亮著一盞燈,安室透正在收起門口的熒光板,背影一轉就是張笑臉:「柯南、碇先生?這麼冷的天,小孩子還是早點回家吧。」

「……我知道啦。」男孩乖乖揮手,「安室先生也要早點回家喲。」

江戶川柯南和碇吟選交換了個發現一致的眼神。

是啊,安室先生,這麼冷的天——

你身上為什麼會有一股水汽深重的濕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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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幻影侵入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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