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夢一場
我看向廚房的方向,玻璃裡面隱約映出來一個人影。
穿越之前就因為他們工作過於忙碌,我很少能見到他們,周末也基本是一個人在家。
許久不見,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我還有些不敢置信,站在原地不敢邁進家門。
老媽已經走過來一把把我拉了進去:「門都打開了還不進來,留著喂蚊子嗎?怎麼一回家就發獃……」
還是那股熟悉的語調。
拽著我的手溫暖極了,我低頭看去,臉上極快地劃過了什麼。
我有些愣地看著落在手臂上的那滴水漬。
話音戛然而止。
「怎麼了你這是?怎麼哭了?」頓了頓,老媽又用熟悉的聲音喊老爸:「老陸!老陸!老陸你先別做飯了你快來看看!你姑娘哭了!」
喊完人她接著轉過身來,低頭看向我:「怎麼了?今天出去玩不高興嗎?」
這是淚滴。
我哭了。
我後知後覺。
意識到的時候,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一把抱住老媽。把臉埋在她肩膀處哭了起來、
溫暖地手掌輕拍著我的手背。
我哭地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十分不像一個高中生。
等我終於平靜下來,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
再說清事情原委,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我吸了吸鼻子,一股奇異的味道飄了過來。
「壞了!」老爸一拍巴掌:「菜糊了!」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還好意思笑,要不是你剛才突然哭的那麼凶,菜能糊嘛。」老媽沒好氣地看向我。
「想我們了就回來唄,又不是看不見。在外面瘋玩了一天想起來想我們了?快洗手去,回家都還沒有洗手呢,還哭髒我一件衣服。」
我坐在椅子上,用抽紙擦著鼻子:「嗯。」
「沒啥事,啊,」老媽的語氣緩了下來:「洗完手就能吃飯了,吃個飯什麼就都好了。」
「嗯。」我應著,又忍不住掉眼淚。
真是好丟臉,今天一天就哭了好幾回,還都被人看見了。
明明以前我沒這麼能哭的。
去洗手的時候,我猛地想起來。
對了!
我還沒給狗卷回消息。
顧不得把手擦乾,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濕著手影響指紋解鎖,越急越提示我解鎖失敗。我又點開密碼解鎖。
手機是剛開學的時候家裡給買的,平常上學我也不常用。
翻找了半天都沒有看到line的APP。
我翻看的速度慢了下來。
這是國內。
國內沒有line。
而且……
而且狗卷他們跟我不在一個世界。
我就算找到方法下了line,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
不,很大可能找不到他們。
透過洗手間的鏡子,我清晰地看到,我的眼眶又紅了,視線再一次被模糊住。
怎麼會這樣。
我無助地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我甚至都還沒有跟狗卷好好道別過。
告白的事情也沒有好好的回應過。
還有織田作、太宰他們,都還在等著我的好消息。
還有花礫,明明說要罩著他的……
我本來以為回來以後我會高興的,實際上卻一直在哭泣。
洗手間外面,老媽敲了敲門:「飯做好了,收拾好了就出來吃飯啊。」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平靜地應了一聲:「馬上來。」
我神思不屬,被老爸看出來了。
「怎麼了?今天的飯不好吃嗎?」他關切地看向我。
我搖了搖頭:「很好吃。」
是真的好吃,哪怕最後一道菜有點糊了,也掩不住老爸的手藝。
「不是菜的問題,」老爸沉吟了一下:「那就是你的問題了,說說看?」
我哽了哽,不知道從哪說起。
爸媽都耐心地等著我開口。
「我之前,認識了一些朋友。」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就是,後來熟悉了發現都是很好的人。」
我看了一眼他們:「然後現在我沒辦法再見到他們了,」聲音再次哽咽起來:「就有點難過。」
「見不到了?」老媽疑惑:「是離得太遠了嗎?」
我想了想穿越以後認識到的那些人,挨個回想了一遍:「嗯。」
何止是太遠了啊。
「那裡面,是不是有你喜歡的男生啊?」老爸冷不丁地開口,把我嚇了一跳。
「嗯。」
我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
「沒有耽誤學習,我還沒同意他的告白。」
沒來得及,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來得及了。
老媽突然叫了一聲,拍上老爸大腿:「我就說咱姑娘這麼優秀,肯定有男生喜歡吧。但是咱姑娘懂事,肯定不會讓咱倆操心的。」
老爸揉著腿:「你說就說,別拍我腿啊。」
我以為他們還會說什麼,正準備聽著,卻發現沒了聲。
我不解地抬頭。
老爸老媽都是一臉複雜地表情看著我。
「你自己心裡有數,那我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老爸想了想才開口:「也不是小孩子了,要為你的選擇負責。」
我眼圈又濕潤了。
本以為說到這裡就算結束了,正準備回應,就聽著老爸接著說。
「但是,在我們這裡你永遠都是小孩子,所以有什麼事情你都可以跟我們說,我們也會幫你參考。」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我就是,很想很想你們,又很捨不得他們。」
隨著這句話,我又哭了起來。
哭就哭吧。
我自暴自棄地想著。
還不興人哭了嗎!
情緒再次平復下來的時候,我聽見老爸的聲音:「重要的是你跟他們相處的時光,就算再也見不到,也還有回憶。」老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記著他們就行。」
我哽咽著點頭,老媽在一旁接道:「關於談戀愛,我們也不是不讓你談。你這個年紀,會對異性好奇會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一直覺得,女孩子一定要有談戀愛的經歷。多談幾次,有經驗了,才不會被騙。但是你要注意分清主次,也不能太過相信對方。女孩子在外總是要保護好自己的。」
我點點頭,看著老爸老媽。
真的是好久沒見過了。
我突然有了點不好的感覺,感覺自己又要哭出來。
我啞著嗓子開口:「但是,我也不想跟你們分開。」
說完這句話我就意識到了。
這是夢。
只是一個夢。
我從夢裡醒來。
枕巾已經被我哭濕了一大片。
我還是沒忍住,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反正都要洗,再濕一點就濕一點吧。
夜怎麼這麼長啊。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哭到沒有力氣,只剩下哽咽和啜泣聲。
甚至丟臉地打起了哭嗝。
我知道自己這會形象糟糕,但是沒什麼人看到,無所謂了。
放任地坐在床上,放空大腦愣愣地發起了呆。
那個不好的感覺就是,我意識到了剛才那一切都是一場夢。
但是那些話,又是老爸老媽能對我說出來的。
也不知道我來這裡這麼久,他們怎麼樣了。
我摁亮屏幕,手機還停留在和狗卷的聊天界面上。
最後一條還是他發來的。
時間是我睡著以後。
只有兩個字。
「晚安。」
是用的中文發的。
我把它放在面前,又對著亮起的屏幕發起了呆。
我現在,倒是能找到狗卷的聯繫方式了。
一夜未睡。
如果要睡,躺下也是能睡著的。
但是我思緒紛亂,索性發了一宿的呆。
窗帘並沒有嚴絲合縫地拉上,從中間的縫隙里,月白擠了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白變成了乳白,光亮也明顯起來。
我極為緩慢地動了動。
一夜未睡,確實不太能遭得住。
天亮了。
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已經來到了窗邊,把窗帘朝兩側拉開了。
在林立的高樓間,太陽正在緩緩升起。
我從床上翻出來被被子壓著的手機。
在經過一晚上熄屏又被摁亮的操作,還沒有得到充電以後,它成功地宣告了關機。
這會我卻出奇地理智。
理智歸理智,我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麼決定。
情緒上頭,我決定先晾一會。
我格外冷靜地找到數據線和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
等待了一會,我按下了電源鍵。
打開LINE,和狗卷的聊天框已經因為重啟關掉了,我的目光停頓了片刻,接著,我點開了和喜多川的聊天框。
喜多川恰好給我發來消息卻認今天的外景情況。
我回復了一個準時到。
外景的地點也不陌生,就是之前我被織田撿到,又遇到了狗卷的那個位置。
喜多川的原話是,那邊有個漂亮的湖泊,又相對空曠,很方便拍外景。
簡單的梳洗過後,我就出發了。
因為是周末,早高峰的時間地鐵上也有空位。
我就近坐了下來,打算利用這段時間補個覺。
只要刻意不去想爸爸媽媽和狗卷的事情,就會好受許多。
那怕這個舉動很像烏龜或者鴕鳥,只要現在撐過去就好了。
我是這麼覺得的。
也是這麼做的。
一坐下,定好了下車的鬧鐘,我就靠在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熬夜的後遺症在逐漸反映到身體上,這會頭疼的我也沒什麼經歷去留意四周。
當然也沒有注意到,在和下一個車廂的連接處,一個有著銀髮紫眸的男生正小心翼翼地掩藏著身形朝我的方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