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死的第五天

朕要死的第五天

董大人被暗衛從窗戶里扔進一間空曠的宮室,能看出這裡很偏,四周就連宮中徹夜長亮的燈火都看不見。

宮殿正中的長桌旁邊已經坐著一個人,是個清秀、穿著宮女服飾,像小雞崽一樣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女人。

董大人從她眼中看到自己——

小雞崽×2。

「氫、氫氦鋰鈹硼……」「小雞崽」驚弓之鳥地問。

「碳氮氧氟氖。」董熙很想在老家來的美女面前撐一下面子,可惜他的屁股不允許。

「嘶……勞駕,扶我一把,找個趴的地方。」

「啊?哦。」名叫「綠綺」的宮女借著燈光看見他「桃花朵朵」的屁股,老鄉見老鄉的驚喜變成了同情和慶幸。

——突然覺得自己被關了好多天禁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古代,對陌生的穿越者並不友好啊!

「輕點。」董熙跌跌撞撞地被綠綺攙扶到一把椅子上,期間撞了好幾下桌子,血流成河。

他納悶地問:「你不是宮女嗎?怎麼扶個人都扶不好?」

綠綺面無表情地按了一下他的傷口:「說得好像你會君子六藝、八股文章一樣。」

「那不一樣!」董熙試圖為自己找臉面:「君子六藝、八股文章,和伺……照顧人能一樣么?女人不是天生就會照顧人么?」

綠綺手一重,後悔剛才怎麼沒把他扔地上:「那不好意思哦,我不是學護理的,我學武器工程的。」

董熙打了個哆嗦,閉嘴了。

雲槊這才從陰影處走出來,感覺自己收穫不錯。

——他指的是綠綺,至於董大人……

嗯,好歹可以做殺雞儆猴的「雞」。

雲槊緊了緊臉上比暗衛更加華麗、猙獰的鬼臉面具,按下機關——

「砰」一聲,整座大殿燈火通明,將互不順眼的兩名穿越者看得一愣。

「兩位。」略帶金屬質的聲音傳遍整座大殿,他人依舊端坐在暗室內,只在牆上留下一個巨大、搖曳的黑影。

「他鄉相逢,都是緣分,何必爭執?」

【補充信息:這些妖孽們互相了解,有獨特的溝通方式,應當來自於同一個地方。】

那就更好了,面具下的笑意加深。

「你是誰?!」綠綺與董熙同時道。

這個穿越者先他們一步掌控了巨大的力量,又特意把他們從人群中搜尋出來,召集到一處,必定有什麼圖謀。

雲槊讀著二人的內心,道:「我只是一個助人為樂的好心人,難道你們沒得到我的幫助么?」

二人一噎,畢竟,他們的確藉助對方的力量擺脫了皇帝的監視。

尼瑪這樣一想,對方的力量居然可以和皇權對抗,豈不是更可怕了?!

「非常感謝。」綠綺率先反應過來,望著緊閉的大門:「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去哪?」

「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在碧水青山之間。」

【然後用金手指給的工廠模塊,造八九十百千萬台加特林,轟平這個男尊女卑的辣雞時代,老娘要當女皇!!娶天下第一美男當皇夫!!】

雲槊:「……不行。」

這是針對「女皇」的妄想,對於「娶天下第一美男」,他:「不、行!」

「我讓你走了嗎?」雲槊一揮手,四面八方的陰影里「嗖嗖嗖」閃出十幾個黑衣黑袍黑巾蒙面的暗衛,「和善」地請兩位客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哥、老鄉、爸爸,你都有這麼多手下可供使喚了,幹嘛非要盯著我們不放?」

「你說呢?」黑影的動作貴氣十足,彷彿他真的是生活在這個時代、鮮衣怒馬的貴公子。

同是穿越者,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兩隻小雞崽耷拉著頭毛,問:「那你想要我們幹什麼?」

「先請兩位看一齣戲吧。」雲槊示意暗衛推出來一排犯人,都是從死牢中提出的。

——大將軍剛剛事敗,死牢中等待被砍頭的犯人就像是秋收前的麥子,割了一茬還有一茬,剛好替刑部騰地方。

死刑犯頭上套著布袋,驟然從黑暗中被推到光下,可以看到遍體上下淋漓的血跡。、

董熙忍不住夾著腿,打了個哆嗦,下一秒,「刷」一下,暗衛們拔出雪亮的刀鋒。

血濺三尺、人頭落地。

「…………」

一股莫大的恐懼攥住董熙的心臟,他聽見牙齒磕碰的「咔咔」聲,是自己發出的,或許還有旁邊的綠綺,「骨碌——」人頭滾到腳邊,上面套的布袋鬆脫了,露出一雙驚恐的、難以瞑目的眼睛。

他想要閉上眼,雙眼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撐住,讓他低下頭,看著腳邊的人頭,看清楚……

含笑的聲音打破凍結的空氣——

「不過如此么?」

雲槊發現這些自稱「穿越者」的妖孽格外天真,不過幾個死人就把他們嚇成這樣,還想出將入相,登上皇位?

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到底是怎樣的太平盛世,能夠養出如此天真的性格?

想想居然有點小羨慕。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雲槊,在他命令暗衛上前,逼迫兩名妖孽在身契上按下指印時,二人皆是一副神遊物外、恍恍惚惚的樣子。

嗯,朕真是一個大善人,他們雖然失去了自由,但是得到了為朕工作的權利啊!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要你們全部!」

兩名小雞崽反應過來,雙手顫抖地捧著「賣身契」。

【隨叫隨到、沒有休假、嘔心瀝血、全是福報。】

【……卧槽,這位同鄉的金手指該不會叫『大廠』吧?】

「大廠?」雲槊心頭升起惺惺相惜之感。

「好了,都看完了,說說你們都能做什麼,我這裡不養閑人。」

兩個穿越者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一個說自己是武器製造專業,不過這裡沒有機床和材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個說自己大專畢業后家裡蹲,學到的少許知識已經全還給老師了。

雲槊不以為意,他們究竟會什麼,嘴上說的沒用,他已經全部從腦海里讀到了,遲早讓他們全吐出來。

當下最重要的是——

「既然來自同一個地方,不用我說,對這個時代都有些了解吧?來,寫吧,把自己知道的都寫下來,未來的走向,重要的歷史人物,改變歷史的事件,想到什麼寫什麼。不是說集思廣益、群策群力?讓我看看有什麼機遇可以讓我們這些穿越者抓住。」

「我們穿越者」入耳,董、綠二人對他的身份再無疑慮,兩人抓耳撓腮地開始在紙上背誦默寫。

雲槊按捺住心中激動,看似穩坐釣魚台,其實心中驚濤駭浪。

「金手指」是什麼?難道說穿越者人人都有類似讀心的能力?

「加特林」又是什麼?竟能讓一介女子擁有推翻整個皇朝的勇氣?

人群中究竟藏著多少像他們一樣的穿越者,他們都能做到哪一步?

若是將這些人全部掌控在手裡,又能給死水一潭的景朝帶來怎樣的改變?

當然,這些不是最重要的,當下最重要的是——

朕究竟是怎麼死的!!

雲槊不想死,更不敢把被穿成篩子的爛攤子交給皇弟。

皇弟他善良、柔弱、又沒有讀心神技,會被這群狗膽包天的「穿越者」玩壞的!

朕必須支棱起來!

「支棱」也是他和綠綺現學的,她「支棱」著把手中的宣紙遞給身後暗衛,慘不忍睹地注視著上面的狗爬字:「那個……老大,商量個事,既然你有人有錢,能不能先把鉛筆和鋼筆搞出來?」

毛筆字太難了,現代人搞不定啊!

雲槊頭也不抬:「哦,既然你主動要求,這個製造鉛筆和鋼筆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最快多久能交出成品?」

綠綺:「…………」

什麼叫自己砸了自己的腳?

她彷彿有種在現代被老闆掐著脖子要deadline的感覺,硬著頭皮道:「兩個……」月?

雲槊抬眼,身後的暗衛用拇指將佩刀一推,明晃晃的刀光映著綠綺的脖子。

她「刷」一下立正:「兩周!兩周我搞不定提頭來見!」

周?

雲槊在「待辦名詞」一欄添上一筆,一揮手,准了。

「鏘」,歸刀入鞘,十幾個黑衣黑巾身材絕佳的青年負手站好。

那腰!那腿!那身材!

綠綺和董熙吸溜了一下口水,隨即對視一眼,心頭湧上社畜的悲哀。

【長得帥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不過是兩個被壓榨的打工人。】

【媽的,在古代打工還不如在現代打工,現代的資本家要錢,古代的資本家要命啊!】

桌上一炷香燃盡,雲槊敲敲桌子:「寫到哪了?讓朕……讓這些下屬給我拿過來。」

好懸!

兩張寫滿狗爬字,還缺胳膊少腿的宣紙被平鋪在他面前。

雲槊耐心研讀——

當今皇帝雲槊是景朝的最後一任皇帝,他在位期間最有名的事迹就是生擒大將軍元律,實現親政,比這更有名的是,只過了十天他就死了——距離現在倒計時一天。

之後是一段長長長長的亂世。

皇帝死後,大將軍親信攻破天牢,佔據京城,北有狄人入侵,南有巫族叛亂,各方諸侯我方唱罷你登場,有名有姓的就有益州劉僚、洛州宋乾、襄州孫琦等人……

這些人之間的爭權奪利勾心鬥角能拍一百集,暫且不表。

到最後,是大將軍府中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庶子終結亂世,統一全境,成為新朝的開國君主,不過他並未在位多久就死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中,連帶著整座宮城付之一炬,骨灰都沒留下。

正所謂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同為皇帝,雲槊想到自己死後起碼還能有個坑,心理平衡了許多,翻頁繼續看——

「嗯?」

沒了?

就這?

真兇呢?皇帝被燒死了不追查死因么?好歹推個兇手出來粉飾太平也行啊?繼任者是頭豬么?

那些能拍一百集的亂世爭霸、恩怨情仇呢?

最可惡的是,朕究竟是怎麼死的?最後也沒說!

他心裡抓心撓肺,但又不能表現出來,於是向後靠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深沉道:「你們兩個人,加在一起就只知道這些沒用的東西么?」

「呃……」小雞崽們低眉臊眼,十分羞愧,頭頂緩緩飄出來一行字——

【其餘的,導演也沒拍啊?】

「呵。」

導演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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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之君他會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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