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變生腋肘1
采萁捏著衣角,囁嚅著說:「姑娘,我覺得這葉公子有些不定性兒,你看今天這芷藍姑娘,分明對葉公子動了心,現在連她姐妹都牽扯進來了,恐怕這葉公子有些朝秦暮楚,姑娘是皇室貴胄,奴才覺得這葉公子恐絕非良配吧!」
採薇瞪大眼睛盯著采琪看了半天,長長嘆了口氣,接著突然撲哧一聲樂了,悠悠說道:「小采琪今天忽然長大了,你這話是有些道理!巽哥兒不像那些薄情寡義的豪門少爺,他的確不是殺伐決斷的人,但他重情尚義,這也是他的可貴之處!」
采琪點點頭接道:「姑娘說的是,這巽哥兒是很重情尚義,但我看他總有些朝三暮四,今天是芷藍姑娘,明天是那影兒姑娘,姑娘金枝玉葉,何必牽絆在這些人中間,何苦平白多了許多紛擾!」
採薇聽了默默無言,低頭看了看腳下,突然驚叫道:「采琪,人的命,天註定!老天讓我與巽哥兒結緣,總有老天的道理!如果是你的,誰也爭不走;如若不是你的,爭有何用?你看下邊那山坡煙氣繚繞,霧氣蒸騰,仿若神仙洞府一般,咱們去看看,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說完漫步走下山坡,向著煙霞洞那邊走去。
採薇走下坡,看著洞頂上面刻著鐵畫銀鉤的煙霞洞三個篆字,又探頭對著熱氣蒸騰的山洞望了望,對采琪說道:「采琪!去找些干松枝來,點燃了咱們到這洞
里看一看!」
采琪走到洞口伸手探了探道:「姑娘,這地兒是個湯泉洞,所以熱氣蒸騰,彷彿下霧氣一般看不清楚,咱小心在意些,倒用不到松明子!」說完用手扇了扇眼前霧氣,就要邁步鑽進洞里。
「誰讓你們隨便來這裡的?這是我家的私有山洞!」蕙蘭突然疾步跑下坡來在身後氣沖沖地喊道。
「這山洞是你家的?你咋不說這大山也是你家的?你去取地契來瞧瞧!不會這巴山蜀水都是你家的吧?」采琪毫不示弱炒豆炸鍋一般反唇相譏。
「你個死丫頭!敢跟我犟嘴!你還懂不懂上門做客的禮數?」蕙蘭本來對採薇跟在葉巽身邊就頗有敵意,哪裡能想到一個小丫頭還敢和她犟嘴,不由得怒氣沖沖責罵起來。
「你還知道我們姑娘是這裡客人,這是你們楊家人待客禮數嗎?剛進了你家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到這一無主山洞看一看你也找茬,是不是以為我們理王府好欺負!這巴山蜀水還沒有我家姑娘不能逛的地兒,難道這裡不是大清管轄之地?就是四川總督黃大人來了也不敢對我家姑娘這般無禮!」采琪聽了也嘴巴不饒人,嘴巴彷彿炒豆一般的回斥道。
「盜門女賊!好大口氣!蒙誰那?以為你們是皇室貴胄,是大清郡主還是公主?你們莫不是借著做客名義,到我們這裡偷東西的不成?」蕙蘭突然橫身擋在煙霞洞前,用手
指著採薇采琪叱罵道。
採薇面色一變,用手指著蕙蘭厲聲喊道:「本以為你也是葉巽至交好友,本應是通情達理,豈料竟如粗鄙無禮的鄉野村婦一般,好生讓人失望!採薇,咱們告辭,以免她們丟了東西賴上咱們,下了葉公子面子!」採薇說完就轉身氣沖沖走上山坡,采琪在院落門口叫了一聲葉巽,兩人牽起拴在大門口的馬匹,上了坡打馬就走。
葉巽與阿波見採薇主僕二人牽馬就走,又看了蕙蘭怒氣沖沖模樣,情知三女必然起了衝突,就匆匆安排蔡青帶人協助楊震川處理家中雜務,自己慌忙帶著阿波牽馬上坡追了上去,但走上山道,只見山道兩旁林風陣陣,彎曲的山道上一片空無人跡,哪裡還能看到採薇半點身影,不知採薇主僕急切當中趕往了何處。
且說採薇帶著采萁氣沖沖縱馬飛馳,想起在楊家受到的屈辱,她心中不由萬分委屈,不由奮力揮動馬鞭抽向馬兒,三鞭下去,坐下的菊花青后臀上頓時飛起了三道深深的鞭痕,那匹菊花青吃了疼,發瘋一般向前疾奔,電閃雷馳一般,遠遠地把采萁落在了後頭,只記得采萁在後面一邊發瘋似的策馬急追,一邊扯著嗓門高喊:「姑娘!你等等我!慢點跑,危險!」但是菊花青吃了疼,如今依然瘋魔一般,採薇用力勒緊的轡頭,但短時間如何約束得住那飛馳的馬兒,轉瞬之間,就
連採萁也失去了采萁的影蹤,不知那匹菊花青把採薇帶到了何處。
葉巽與阿波奮力追趕了一刻功夫,只見前方一名綠衣女子牽著馬兒獃獃站在一條三岔路口,葉巽望見了采萁不由喜出望外,忙勒住韁繩喊道:「采萁!你自個兒待在這幹嘛?你家姑娘哪?」
采萁白了一眼策馬而立的葉巽,眼中淚水瑩然,「姑娘坐下的菊花青瘋了!把我遠遠落在後面,我也不知姑娘被瘋馬帶到哪裡去了!」
阿波聽了不由大奇:「這匹菊花青本是一匹聽話母馬,最是乖順不過!怎會發了瘋?」
采萁眼中淚水瑩然,抽抽答答地道:「姑娘從楊家出來,心裡不痛快,就用馬鞭抽了兩下菊花青,誰知這匹馬兒竟然發了瘋,不知把姑娘帶到哪裡去了!」
葉巽唯一沉吟,指著前方的三岔路口的道:「師弟!你帶著采萁沿著回書院的山路一路追下去,我走另一條岔路,無論誰見到了採薇姑娘都回書院等著!」說完一揚馬鞭,策馬奔上了一條岔路口。
葉巽策馬沿著山道一邊高聲叫喊採薇,一邊留神尋找,只見前面山道越來越窄,道旁樹林越來越密,兩旁危岩聳立,竟然進入了一條崎嶇狹窄難行的山谷之中,再往前走了約莫一里路,已然無法騎馬前行,他只好下馬步行,方行數步,只見下方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他側耳傾聽,只見的樹林間卧著一匹青鬃馬兒
,細細一瞧,可不是採薇乘坐的那匹菊花青,只見那匹馬兒掙扎了數次想爬起來,可都又重重栽倒在地,葉巽走到近前細細一看,只見那馬兒一條前腿血肉模糊,鮮血正滴滴答答滴落在地上。
葉巽大吃一驚,把馬兒拴在道旁一棵大樹上,痛惜地看了看馬兒,急忙連續高聲呼喊:「採薇!採薇!你在嗎?」只聽到林風陣陣呼嘯,山谷里傳來一聲聲迴音,哪裡有採薇的半點聲息!
「採薇!採薇!你在哪兒?你出來呀!」葉巽一邊四下搜尋,一邊高聲呼喊,他渾然忘記鑽到了山林何處,渾然忘記了林間荊棘雜草的刺疼,最後他面上雙臂上布滿一道道的傷痕,身上衣褲刮出了一條一條的口子,也渾然未覺。
他突然有一種絕望的感覺,仿若天地變色,人生到了盡頭,他要發瘋了,也許,他再也見不到採薇了,尤其是當他突然看到前方一條斷梢樹枝上掛著一條染血的白玉綢緞時,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他認了出來,那條潔白的綢帶是從採薇的白裙上撕下來的,而樹林下的鬆軟的林地上,分明是無數深深的拳頭大小的足印,那些足印前端是清晰的利爪抓痕,而旁側不遠的一棵大松樹上露出了白色的樹皮,樹榦上是數道深深的野獸抓痕。
「採薇!採薇!你在哪裡?」他的聲嘶力竭的高聲喊叫,依然無人回應!採薇真的從此沒了,香消玉
殞了?她就喪身在大山裡,無辜地喪身在野獸口中?他真的不甘心!
若果真如此,老天對她豈非太不公平!
不!不能怨老天!應該怨自己,若非自己,採薇本來可以回歸京師,也可以留在盜門,守在她義父與母親身邊,過她快樂逍遙的日子!
葉巽一邊胡思亂想,淚水滿面,他一邊高聲嘶喊採薇的名字,直到日頭西下,天空慢慢馬上來一輪明月,他一邊嘶喊,一邊找了一片高處的空地,撿來一大堆枯木,燃起了一堆熊熊大火!
他心中存著一點希望,希望採薇能夠看到他燃起的那堆火焰!希望採薇看到他發出的那片亮光!
但他熬了整整一個晚上,不停地往火堆里添加枯枝,但他徒勞了!直到第二日,阿波帶著俞三、蔡青和數十幫眾沿路找到他,看到采萁腫得像桃子一樣,不消多言,他的心徹徹底底沉淪下去!沉入了一個酷寒無比的冰窖里!接著,他撲通一聲倒在了林地上!
葉巽病倒了,他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一天,當他從刺骨的疼痛中醒來時,只見阿波正從他虎口上拔掉拿掉那根粗硬的銀針,他的母親正坐在床頭抹著眼淚,看到他醒來,欣喜地叫道:「峰兒醒了!阿彌陀佛!我兒子總算醒了!」
阿波把銀針放進白銀針匣里,對一旁坐立不安的李潤興說:「爹!娘!你們去歇著吧!師兄是熱毒攻心,驚懼憂心過度,又在大山裡
受了風寒,但我們練武之人,只需服上一副扶正祛邪湯就好!」
葉巽掙扎著爬起身來,低聲說道:「師弟!找到採薇沒有?」阿波不安地看了一眼葉巽猩紅的雙眼,低頭說:「師兄!我已將本門兄弟都派了出去,在南山的密林里尋找了一天一夜,又發現兩條染了鮮血的布條,但奇怪的是沒有找到採薇姐姐!師兄,你放心,採薇姐姐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弱不禁風的普通閨閣女子,她人又機靈,尋常猛獸怎能傷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