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求情太尉府
趙樞回府換了身衣服,便帶著小卓子往高太尉府而去。冰@火!中文.幸得高俅也住在御街,離肅王府倒是不遠。站在高府門口,看著高大富麗的府門,趙樞輕輕嘆了口氣,方才吩咐道:「上前遞帖…」
「幹甚麼的?」高府門前站班的禁軍卒子見有人靠近,連忙上前詢問。若是尋常百姓,他們早就驅趕了。可趙樞主僕二人衣著、氣度皆頗為不凡,那些禁軍卒子才裝作沒看見。可有人靠近高府,若再不詢問,卻是失職了。
「將這個遞給高太尉…」小卓子從懷裡掏出張紅色燙金拜帖,拜帖上寫著:檢校太尉、肅王趙諱樞拜上。
「你…請稍等!」那卒子本想索賄,可看見燙金拜帖上的官職竟比自家主人還高,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沒將拜帖掉在地上,索賄的念頭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至於說拜帖是假的,相信沒人會跑到太尉府門口來行騙。
沒等多久,高府便中門大開,一個年過三旬的漢子走了出來。這漢子雖不說虎背熊腰,卻也頗為壯實。方正的臉龐,白凈的麵皮,手撫三縷微髯,端的是正氣威嚴,只是那對三角眼破壞了氣氛,實是令人惋惜。
「哪位是肅王爺?」那漢子盯著趙樞,似是已然確定,可嘴裡還是問了句。
「敢問閣下是誰?」趙樞拱手施了一禮道:「小王便是趙樞…」
「哎呀呀…」漢子叫了聲,連忙唱了個肥諾道:「下官高俅見過肅王殿下…」
「你便是高俅?」趙樞再次打量了漢子一番,從上至下,除了那雙三角眼以外,他實是看不出高俅哪裡像奸臣。可想想也是,若真長的如書上那般不堪,皇帝看著都厭惡,哪還會寵信?又不是所有皇帝都有特殊愛好!
「下官正是高俅!」高俅又行了一禮,卻是明白了趙樞的意思,不由笑道:「是不是有人說下官是奸臣,王爺想看看下官有沒有奸臣相?」
「太尉說笑了!」趙樞也反應了過來,這般打量人卻是無禮,便躬身道:「小王是被太尉一臉正氣所攝…」
「哈哈…」高俅爽朗的笑道:「謝王爺讚賞,王爺請…」
「太尉請!」趙樞上前扶住高俅的手臂,儼然以晚輩自居,卻使得高俅十分滿意。
二人把臂進入高府,在中堂分賓主坐定,待下人捧上香茶,高俅方才問道:「王爺大駕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趙樞此來是有求於人,又怎會拿大,便笑著說道:「我父常言,太尉乃他的玩伴,算的上是朋友,小侄卻也不敢拿大,太尉喚我一聲五郎便是!」
「這…」高俅愣了愣道:「下官安敢無禮…」
「俅叔卻是自謙了!」趙樞笑道:「便是個老僕,跟隨主人久了,還得受主人家小輩尊敬,何況俅叔乃我父之友?」
「也罷,老夫這便逾越了…」見趙樞盛意拳拳,高俅也不在推脫,只是抿了口茶,方才笑問道:「不知五郎此來,有何要事?」
「奸不廝欺,俏不廝瞞,小侄此來,卻是有事相求…」趙樞站起身唱了個肥諾道:「不知俅叔可能應允…」
「這…」高俅撫著鬍鬚的手一滯,卻又笑道:「五郎有求,老夫豈敢不從,可若是超出老夫的能力之外,卻也沒奈何,還望五郎勿怪…」
「自是不會讓俅叔太為難!」趙樞笑道:「俅叔應當知曉,一年多前,小侄出宮拜了個師父學些武藝。今日聽說,我那師父有個徒兒得罪了衙內,還請俅叔從中轉圜,小侄替我那位師兄向俅叔與衙內賠禮了…」
說著,趙樞站起身向著高俅便是一禮,那高俅連忙相扶,口裡說道:「五郎言重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且問令師兄姓甚名誰,待老夫詳查一番…」
「卻也不是別人,便是那禁軍教頭林沖…」趙樞笑道:「小侄也曉得那林沖得罪衙內是罪該萬死,怎奈何師父對他頗為疼愛,我這個做徒兒的,自是要為師父分憂,方才厚著臉皮來見俅叔,望俅叔能與我個麵皮…」
「這…」高俅猶豫了下,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早就看上了林娘子,可是不答應的話,休看眼下趙樞一口一個俅叔叫得親切,若翻起臉來卻是不認人的。想了半晌,他方才咬牙道:「既是五郎求情,老夫自當照辦,可我兒早已派出福安、陸謙前往滄州,恐怕…」
「這卻是無妨…」趙樞揮手制止了高俅,笑著說道:「若福安、陸謙殺了林沖,也只怪他無能,小侄絕不怪俅叔…」
「也罷…」高俅笑道:「若是這般都沒事,說明那林沖福大命大,老夫不與他計較便是…」
「多謝俅叔…」趙樞又行了一禮道:「只是世兄那裡,還望俅叔說聲,放那林娘子一馬,這汴京城中,好女子多了去,何必找個二婚再嫁的…」
「五郎說的是,老夫會勸說二郎,不讓他再去騷擾林娘子…」高俅笑著點了點頭,他對付林沖本就不是為了林娘子,只是林沖落了他的面子,他想一石二鳥。如今趙樞前來說情,他又豈會為了個禁軍教頭的娘子與個王爺做對。
「這便多謝俅叔了!」趙樞又復站起身唱了個諾道:「俅叔公務繁忙,小侄便不打擾了。他日俅叔但有所請,小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五郎言重了!」高俅也起身相送,趙樞連忙讓他留步,隻身走出了高府。看著趙樞離去的身影,高俅卻是頗為羨慕的說道:「此子剛柔並濟,卻是個人物,不枉官家這般喜歡他…」
「爹爹這般贊他,卻是太過了…」高衙內從屏風后踱了出來,他看著門外,眼中滿是怨毒。自打他出生以來,還沒有甚麼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可偏生這林娘子,他幾次出手都未能得逞。眼下竟惹出了個皇子,這讓他心中甚是煩悶。得不到的東西總是好的,他可沒打算放手。
「我兒,你都聽到了,萬勿再打那林娘子的主意!」作為父親,高俅豈能不知兒子心中所想?為了不讓兒子行差踏錯,他乾脆將事情點明。
「爹爹!」高衙內嬌聲跺腳道:「不過是個落拓皇子,都被趕出了宮門,你又何必將他看在眼裡。那林娘子白嫩嫩、水淋淋,正是如花似玉,讓人好不眼饞。孩兒豈肯放過?」
「糊塗!」高俅將茶碗往桌上一頓,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整日里遊手好閒,欺男霸女也就罷了。如今竟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裡,是不是連我這個做爹爹的話都敢不聽了?」
「爹爹…」高衙內膩著聲音討好道:「孩兒怎敢不聽爹爹的話,可那趙五不過是個發配了的皇子,憑甚麼使得爹爹讓步。」
「你小子果真不學無術!」看著面前的兒子,高俅苦惱的搖了搖頭。很多人都說,這高衙內是他的乾兒子,實際上只有他自家清楚,這小子切切實實是他的親生兒子。
當年,他年少無知,勾引了個富家小姐的丫鬟,卻是珠胎暗結,得了這麼個兒子。可那丫鬟卻因未婚產子,不堪他人言語,投水而死。年少得子卻無人看顧,他便將此子帶在身邊。誰料想,這小子見得潑皮無賴多了,也養成了這般破落戶的性子。
「爹爹,孩兒打小就這般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高衙內腆著臉埋怨,一副小兒女撒嬌的模樣,卻讓高俅想起了往日的回憶,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見此情形,高衙內心中暗笑,每次高俅不爽之時,他都會使出這招,卻是萬試萬靈。可惜,偏生這一次便失靈了。
只見高俅突地神情一整道:「它事都好說,卻是此事沒得商量。若你再敢撩撥那林娘子,我便打斷你的狗腿…便是那林沖,你也勿要擅自動手了。」
「爹爹,這是為何!」高衙內急了,他搖著高俅的手臂道:「那林沖不過是個禁軍教頭,芝麻點大的官。爹爹卻是當朝太尉,還是官家身邊的紅人。那趙五舍珠玉而就瓦礫,爹爹又何必委曲求全?」
「委屈?不,一點都不委屈!」高俅笑道:「雖說爹爹是官家身邊紅人,然疏不間親,那趙五郎再不肖,卻也是官家親子。若讓官家知曉為父不敬他,便是口裡不說,心中也定然不滿。再者,以區區林沖,換我兒半生富貴,此事值得!」
「爹爹此話怎講?」高衙內問道:「我卻有甚麼富貴,在那趙五身上?」
「我兒有所不知,那趙五非是被驅趕出宮,而是主動出宮的!」高俅捻著鬍鬚,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可高衙內卻是個棒槌,他這副模樣,完全是做給瞎子看了。
「不都是出宮,有甚麼不同,爹爹卻也來糊弄孩兒!」高衙內嘟囔了一句,差點將高俅氣出內傷。
「你這孽子…」高俅怒道:「這驅趕出宮與主動出宮,卻是大不相同!驅趕出宮便是官家不再當他是親子,我等欺之可也。然主動出宮,乃避禍之舉,可見官家對他的疼愛,亦可見其智,或者其身後必有人。你這不成器的混賬,真真氣煞老夫…」
「爹爹莫要生氣,孩兒不是不懂么…」高衙內做了個扭捏狀,滿口應道:「孩兒便聽爹爹的,不去找那林娘子便是…」
「如此最好!」高俅看著兒子嘆了口氣,實不知他的話中有幾分誠心,只望他萬勿做出糊塗事才好。
可那高衙內卻不知父親的苦心,只是在心中恨恨道:「直娘賊,老子想得到的東西,管他天王老子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