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安……安室先生?」羽生光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沒事吧?」
安室透抱得極緊,羽生光的腰被緊緊地箍著,幾乎喘不上氣。他猶豫了一下,回抱住懷裡的金髮黑皮。像是安慰一隻小狗——這裡特指希羅,拍了拍對方的背脊。
天台的另一側。
沖矢昴抹去眼皮上的血跡,一直眯著的眼睛,微微露出一點綠意。
蘇格蘭?變年輕了的蘇格蘭?
不,這不可能。他很確信那枚子彈擊穿了對方的心臟。
可是,他也不相信安室透、或者說降谷零這樣的男人,會沉溺在過去的幻影當中。
哇哦,一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喂!來幫忙!」松田陣平有點狼狽,他正按著犯人的右肩。犯人肩膀上不斷湧出來的鮮血沾濕了他的手掌,還有袖口。但他這時候,更需要查看對方身上捆綁的炸彈。
「沒……沒用的。」
中年男人感受到肩上的疼痛,他恨不得暈過去。他並不是一個能忍受疼痛的人,現在還能夠保持清醒,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意志力。
「閉嘴!」
「哦……」犯人這個時候倒老實了。
松田陣平非常暴躁。就在旁邊的粉毛青年,明明看起來一臉聰明相,但這會一點也聽不懂人話,神遊天外的樣子。
原本應該靠得住的同期,因為某種理由,抱成一堆。根本看不見旁邊還有人需要他們的幫助。
「小陣平?」解決了另一邊的電梯故障,萩原研二也聽到了天台上傳來的槍聲,手忙腳亂地跑回現場。
松田陣平鬆了口氣:「快來幫忙!」
他至少還有個在正事上靠得住的幼馴染。
但事情並沒有朝著松田陣平希望的那樣繼續發展下去。
犯人的臉上露出苦笑:「不過,真的沒用啊……啊——」
火星從男人的肚腹處升起,然後猛地躥出紫色的火焰。燒得很快,幾乎是出現的一瞬間就將男人整個身體包裹住。而男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剛好趕到的萩原研二猛地將自家幼馴染拉開,在火焰躥到松田陣平的身上之前。
沖矢昴盯著地上的一片黑灰,那是他的外套。剛剛,那些紫色的火躥到了他的衣角上。FBI易容下的臉,有些發黑。
整個天台上都是「畢畢剝剝」的聲音。
原本抱在一起的安室透和羽生光也被驚到了。他們還保持著抱在一起的狀態,只是安室透扭過了頭。兩人盯著那堆已經變得焦黑但仍還在燃燒的「物體」。
萩原研二覺得喉嚨發澀,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慶幸。如果……如果晚一步的話,那顏色詭異的火焰,一定會將小陣平點燃的吧。
「小光!」
天台門「砰」地被撞開,羽生孝真闖了過來。
等著警視廳處理了那枚被拆解的炸彈后,他就找了過來。兩部電梯,一部被放了炸彈,另一部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停在了頂樓。不過就算沒有這回事,他暫時也不敢坐電梯了。
羽生孝真只能走樓梯。
結果跑到一半,就在樓梯上就聽到了槍聲。
臉都嚇白了。
羽生孝真一眼看到,靠坐在天台圍欄處的兩人。他那「剛成年」的「弟弟」,被另一個「才」見過「兩面」的「男人」,「抱著」!
羽生孝真一步上前,試圖將兩人分開,他伸手去接安室透:「安室先生,你可以先從小光「懷裡」起來嗎?」
「小光!你沒……」
「孝真哥哥……安室……」羽生光的目光落在羽生孝真的臉上,嘴裡下意識地開口。
「小光,你好了?!」羽生光的話,被一臉驚喜的羽生孝真打斷。
安室透這會其實已經緩過神了,他本來應該順勢鬆開手的,即便心裡還是有那麼幾分不捨得。只是,聽著的從hiro的嘴裡叫出「孝真哥哥」這種字眼后,忽然產生一股嫉妒。
他瞬間意識到,缺失的那三年,在他不在的那三年,hiro根本不記得他,就連現在也是,而其他的陌生人,卻隨意地進入了hiro的生活。
29年的生命里,除了前八年的不相識,后三年的死別,他們從不曾分開這麼久,從來不是這樣互不相識。
懷抱著少年的手,不知不覺就又收緊了幾分。
「安室……」
羽生光感受到腰上陡然收緊的力量,嘴張了張,一個「安室先生」的稱呼都沒有說完,就被安室透的目光打斷了。
羽生孝真才不管那麼多呢。他快氣炸了。雖然小光不是家裡親生的,但他可是一直將其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對待的啊!
他直接動手,試圖拉開安室透。
拉——
拉不開。
像一條脆弱的狗狗。像安室透撿到哈羅那一天,白毛狗狗的神情。
羽生光的腦海里忽然冒出那一天,初見安室透時,冒出的那個詞。那並不像是名字,更像是一個外號。
「zero?」
試探地,帶著點小心翼翼。
安室透終於鬆開了手。羽生孝真趁機將坐在地上的羽生光拉了起來。像是一隻老母雞似地,將羽生光和安室透隔開來。
在一邊看完全程的松田陣平:呸。簡直沒眼看。
不過想到三年前,聽到的那個消息,還有這幾年,雖然沒有刻意打聽,但還是時不時從同事嘴裡聽說的「波洛服務生」,松田陣平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什麼也沒有說。
至於萩原研二,既然小陣平都沒有做什麼,他當然是緊跟自家幼馴染的腳步了啊!
倒是頂著沖矢昴臉的赤井秀一,想得就多了。腦子裡一會兒是組織的實驗,一會是針對安室透的陰謀……
「什麼味道?」終於將安室透和羽生光分開的羽生孝真,注意到了天台上的味道,他狐疑地看著地面上那塊黑乎乎的木炭,「你們在這幹了什麼?怎麼有股烤肉的味道?」
松田陣平張了張嘴,還是萩原研二說了句:「讓警視廳的人上來吧。」
雖然,警犬訓練員的日常還挺清閑的,但一旦出外勤,都是比較嚴重或者惡劣的案件。羽生孝真看著那堆「東西」,好像明白了什麼:「……」
羽生光盯著「焦炭」,沒有說話。
天台上沉默下來。直到天台上的小鐵門,再次被打開。
·
現場被警視廳接管。羽生孝真提出帶羽生光到醫生那裡看看。
之前爆處班的人已經進行了簡單的排查,暫時排除了危險,所以只找了個演習的借口,並沒有向大眾公布炸彈襲擊的情況。停在3樓電梯里的那枚炸彈,也已經轉移。至於另一顆,萩原研二說並不難解決,威力也不大。
怎麼說,也算是不同部門的同事,負責這件案子的目暮警官同意了:「記得完事了,過來做筆錄……對了,留個電話,方便聯繫。」
羽生孝真和羽生光離開。
安室透馬屁精一樣,跟了上去。
——沖矢昴語。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負責處理那部被暫時停在頂樓的電梯轎廂里的炸彈。以及,以防萬一,他們還要和同事們再次巡檢一遍醫院。
松田陣平興緻勃勃,對萩原研二說,要把製作炸彈的傢伙抓出來。只是頂著一頭被一瞬間熱氣燎得發出焦味的頭髮,實在沒什麼氣勢——這應該就是羽生光感應到的事了吧,但總體來說,比起被火燒死,運氣實在是不錯了。
他倆暫時沒去管兩個同期。
從幾人畢業之後,兩個同期就消失了。一直也沒什麼消息。再次見面的時候,兩個形影不離的傢伙,只剩下降谷,還用著不知道誰取的爛名字。
直到今天,看到了十七、八歲的另一位同期。
——哈?一個改了名字,29歲還頂著張高中生臉,另一個也改了,直接重返18。
氣笑了好嗎?
回頭就去簽保密協議,然後揍一頓好了。不,加上班長的份,可以揍兩頓。
·
羽生孝真敲了敲辦公室門。
沒有回應。
他又敲了敲:「安室醫生?」
仍然沒有回答。
安室透的目光變了變。
「也許出了什麼事了?」他拉開羽生孝真,「我來。」
「喂!」
羽生孝真下意識想要反對,卻見安室透已經側著身子,撞了上去,只得把原本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安室透拉著門上的把手,將門打開一半,擋在羽生光的面前,小心地向里打量,在視野內沒有發現活物后,才將門往裡推去,快速將室內掃視了一遍。
跟在後面的羽生孝真,將羽生光緊繃的身形、警惕的動作,以及同安室透如出一轍的表情,納入視線當中。
自己好像多餘的那個。
好心塞。
羽生光:「安室醫生?安室醫生?你在嗎?」
安室透盯著辦公桌上的划痕,在辦公椅邊緣捻起幾縷白色的毛髮。
「怎麼回事?」有人敲了敲門,是巡檢到這一層的萩原研二。
羽生孝真:「安室醫生不見了?」
「安室醫生?」萩原研二笑著看了一眼安室透,「那還真是『安室』要素過多呢。不過,我記得這間辦公室的醫生,可不姓安室。」
「誒?」
「是一位很漂亮的吉田醫生。」萩原研二撩了下頭髮,之前的夾子在跑向松田陣平的時候,不知道掉哪裡去了,「最近才聘請的專家,負責給警察做心理評估。」
羽生光遲疑:「是金髮嗎?」
「不不不。吉田醫生是褐發。」
羽生光:「捲髮?」
「當然是長直發啦。」
羽生光:「……」所以,他看的醫生,到底是誰?
「孝真哥?」
羽生孝真張口結舌:「不,我不知道。當時那位介紹的前輩,只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
萩原研二舉起自己的手機:「也許我們需要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