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虛實之間（八）
困，困，困。
火星四濺，飛射的火點在鄭康的褲腿上燒灼出細小的焦痕。
流水迴轉，在山路十八彎上流淌。
困意席捲而來，順著地表蔓延到火光之上，火焰也變得忽明忽暗。
水庫蓄水，注入的江流險些沒過大壩。
陰冷風嚎，沙沙聲響起，樹葉化作惡魔的手臂，飄落著，舞動著，靠近著。
衝擊，衝擊，湧入的河水逼迫著大壩的開閘。
在這種黑暗中，鄭康全身一陣陣冒著涼氣，頭皮發麻，彷彿四周無數雙眼睛在看著，陰惻惻的笑聲傳來。森然的夜逼迫身體蜷縮成一團，閉上眼睛，逃離黑暗的凝視。
「艹，憋不住了，還是去小個便吧。」鄭康鼓囊著，四周的黑暗好像向他壓來，汗毛直立。
遠離火堆餘下的溫度，一陣涼意湧上心頭。
「唉，今後要和這樣的任務為伴，在這樣危險的世界里執行任務，想想就讓人喪氣啊。」
鄭康嘆了口氣，惆悵地看向天空。
灰暗，夜空一片灰暗，只有一個月亮孤零零的睜開在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
「這鬼天氣，啥也看不見，不會突然冒出來什麼怪物吧。」鄭康嘀咕道。
搖了搖頭，越去思考這其中的恐怖自己就越是害怕，人類對黑暗擁有著原始的恐懼，對待未知具有不可估量的害怕。
開閘，放水，一陣酥麻感傳遍全身。
「舒服。」
左顧右盼，在確實沒有任何東西出現后鬆了口氣。
自那種想法出現，鄭康就忽然有預感它一定會出現。
擰緊水龍頭，鄭康收拾好褲子。
黑影掠過，漆黑的犬型生物一閃而逝。
「誰」眉頭微皺，手上白線翻轉而出。
無言，在那之後，四周便陷入寂靜。
掛絲，成網，一種不知名的害怕逼迫著鄭康做出一切可以做到的防範。
大地已經沉睡了，除了微風輕輕地吹著，冷落的四周是寂靜無聲的。
夜黑風高。
陰森。
周圍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寒氣似乎將光也阻隔在外，背後亮起微弱的火光，又轉瞬即逝。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彷彿要將人拖入與大地一同的長眠之中。
鄭康被嚇出一身冷汗。
特質【蛛絲感應】可以將由鄭康自己製造出的細絲散布在周圍，任何碰到的個體都將會驚動鄭康。
但是沒有。
早早在守夜的開始，蛛絲就應該將這裡環繞了才對。
暗黑席捲，可怖的棕黑色枝幹延伸，扭曲的紋路遍及全身。
延伸，墨黑的枝幹束縛住鄭康的手。
「什麼」
恐慌，眨眼之間，不知究竟是植物還是生物的存在鑽入膚下，沿著肌肉慢慢向上爬動。
蔓延，蔓延，皮膚下蠕動的觸感蔓延而上。
無力，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恍惚。
什麼鑽入膚下的詭異存在，什麼蔓延到手上的枯枝幹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原地的一節枯枝。
「嘎吱。」
枝幹在踐踏中斷裂，細微的綠色汁液從中溢出。
剛才所見並非幻覺！
醜陋而可怖的惡獸在黑夜之中，火光下，短暫的可以窺探到它的身形。
那隱匿於黑暗中的怪物生得怎樣一副可憎的面孔！兇狠而緊密的四條短肢密切貼於地面之上，以原始而詭異地姿態，迅捷地在黑夜中前行，狂奔。堆積著脂肪，散發惡臭的土黃色腹部，被不祥而可憎蠕動地血與肉所填充，令人作嘔。非人的生物通體生滿漆黑的毛髮，遠超尋常靈長類所能到達的極限，甚至糾纏著吞沒了兇惡的面孔。它的嘴中散發著令人憎惡的惡臭，空洞而且墨色的雙眼直勾勾地看過來，令人脊髓發寒的貪婪由此發散，口中尖銳的牙齒上扭曲地鮮紅流出。
恐懼。
極致的恐懼。
眼前的生物緩緩退去，恍惚之後，鄭康才發現自己身上什麼時候已經流滿了汗液。
「淦！襲擊！怪物來襲擊了！」
撕心裂肺的吼叫。
幾人急忙跑出來，卻只看見鄭康無助地倚靠在汽車一旁。
「鄭，鄭康大哥，沒事吧？」少年喘著氣，關切地問道，眼神中透露著擔憂。
雙眼無神。
大口喘著粗氣。
良久，靈魂彷彿才歸位。
「我，我剛剛遭遇了怪物的襲擊，和外面那種傢伙不同，」鄭康頓了頓，彷彿那個生物還在眼前，「難以想象，那到底是何種生物。腥臭的嘴裡布滿可怖的獠牙，扭曲而奇特的血齒之間，黏稠的半透明液體流落。佝僂的軀幹上長滿黑毛，期間裸露的土黃色肌膚……」
鄭康不自覺地呢喃道，還未等幾人說話，便竭力描述著那個畜生的恐怖。
「鄭康大哥，別，別說了……」
恐懼隨著描述而傳達，除吳殤外兩人都是一陣恍惚。
「它構成了一段生澀而猙獰的文字，像是異星的紋章，又宛如邪神的呢喃所產生的烙印。它那畸形而臃腫的軀幹下，四肢帶有一絲詭異的弧度，僅僅是細短的末端，便擁有著摧毀人心智的力量感與窒息感。忽然間，它那粉紅的肉質長舌吐出，伴隨著隱匿在黑暗的那雙窺探的雙瞳閃過一絲灰白的色彩，攝人心魄。」
恐懼落下，四周的空氣彷彿黏滯。
「那時候，腥甜的感覺浮現在我的口中，難以咽下。」
幾人驚懼，那種如影隨形的瘋狂在耳邊縈繞。
瘋狂開始蔓延，撥動著眾人的神經，將人拉入無底深淵。
「嗯……按你的描述」吳殤右手托住下巴，坐在板凳上呈思考者雕像狀，「不能說是毫不相關只能說一模一樣。」
……
「這不就是只黑狗嗎？」
耳邊的呢喃抹去，幾人一臉懵逼地看向吳殤。
「看我幹嘛？」吳殤一臉奇怪地回看，「一隻餓的不行的小黑狗多可憐啊。」
你管這種玩意叫狗
不管怎麼樣，在吳殤離譜的發言后，緊張的氛圍要好上不少。
但接下來的一聲驚呼又將幾人的心吊起來。
「等，等一下，李思誠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