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無路去,雙雙對對行

空山無路去,雙雙對對行

且說菲魯茲被攝到半空,心中又驚又怒,知道自己肯定著了道,至於那東海龍君到底所圖何事卻是沒個頭緒。

眼前白茫茫一片,和當日自波斯逃到東勝神洲的情形是極為相似的,少年並非練氣士,風聲呼嘯中,很快便覺得呼吸困難,而那高空的寒冷也叫普通人抵受不住。

所幸這一段移形遁物的路程很快便結束了,菲魯茲雙腳觸地,卻站立不穩,重重地臉朝下跌倒在草叢中。

骨碌碌聲響,卻是那個魔瓶也跟著落到了地上,滾了幾滾停在菲魯茲的面前。

禍害!盯著魔瓶好半晌,少年在心中轉著打開還是挖個坑埋了的念頭,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那龍君既然說用得上,現在自然是不能丟棄的。

自草中爬起,拍拍身上斷草碎葉,菲魯茲打量四周。

這是一座茂盛的山林。

觸目深綠妖嬈的草木扶蘇,錯落有致,藤蘿枝蔓彼此相掛牽纏,不知名的花朵盛放逶迤,向著密林山壁延去無路。

耳中聽到一些窸窸窣窣地聲音,卻是林中蟲蛇遊走,鼠兔奔移,頭頂啪一聲響,抬眼便對上一雙滾圓精靈的棕瞳--

一隻小猴子用尾巴卷著樹枝倒掛在半空中,離菲魯茲不過兩尺距離,它一隻前爪握著個青青的果子正做勢要丟。

一人一猴彼此互盯片刻。

看見少年發現了自己,猴子不但不躲,反倒吱吱尖叫著揮爪示威,極為囂張地將果子擲了過來!

連猴子也來欺負他?少年一側身,手中瓶子順手砸出,小猴子沒料到他會還手,想躲已是不及,只能四爪抱著跟自己身體差不多大的瓶子重重跌下樹來,兩眼儘是圈圈星星……

「哼。」少年冷哼一聲,上前想將魔瓶取回,結果那猴子個頭小小,居然頗用力地抱著不放?不過猴子的力氣是比不過人的,菲魯茲把瓶子拔出,一腳把那小東西踹到一邊。

看來這便是花果山了,聽花笑說過,這山中猴子眾多,而且喜歡成群結隊下山騷擾行人,自己那些侍衛在村的時候也是常常被猴子欺負。

奇怪的是那些猴子在女兒村中卻都是老老實實的,還會幫著女兒們打水拾柴……難道這些畜牲也是看人使壞的?

糟了,菲魯茲心裡大叫不妙,這些猴子喜歡成群結隊!

耳中吱吱聲大起,在少年耳中意義不言而喻,那是憤怒的尖叫聲,他剛才打了小的,現在捅了猴子窩……

一時間動物的腥膻氣充斥鼻端,樹枝猛搖唰唰而響,但見猴影幢幢,四周望過去只怕有上百隻,金毛白毛黑毛還有花毛的高矮胖瘦應有盡有,皆氣勢洶洶地逼進!

少年臉色發白,為什麼有些猴爪中會拿有木棒鐵棍等物?

一高大白猴破眾而出,右爪拎一條五尺長棍,威風凜凜地往地上一插,捉耳撓腮作足姿式后拿起棍子耍了套棍法……

菲魯茲啞口無言,這猴子舞起棍來雖是怪模怪樣,但腳步身法分明是女兒村的武功一路。看來這白猴定然是常常下山去村中嬉玩,然後……說不定還是某個女弟子覺得好玩教它的。

好吧,一群會武功的猴子……

為什麼不是一群會說話的猴子?

「呀!」一聲輕呼從頭頂傳來,少年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真的會說話?不對,這聲音好熟?

「小花!」

卻見一個少女從天而降,那身月白色的衣衫和小巧身體不是花笑是誰?菲魯茲急忙搶上一步伸手去接,邊上的猴子們也是亂作一團……

花笑聽說菲魯茲一個人去了花果山,擔心之下馬上跑去追,結果甫出村口便眼前一花,觸動了某人設下的陣法--至於某人是誰,大家心裡有數--小姑娘正在糊塗中,再睜開眼便發現自己正由高處往下掉,下面一群小猴仰天笨笨地看著自己,而自己要找的人正張開雙臂……

猴子們看到少年舉起手欲接,全都幡然醒悟,有樣學樣的也舉起爪子亂舞亂搖,情景不可不謂之奇觀。

「讓開呀----」花笑攀住一節樹榦,身體一盪甩向低處,幾下借力兔起鶻落,漂亮地安全著地。

「噗啦噗啦~~」聲音響起,卻是猴子們見小姑娘身手靈活,堪比猿猴,兼身姿優美,乾脆利落,一齊鼓起掌來。

「小花你怎麼跑到花果山來了!」

「菲魯茲哥哥這是哪裡?」

兩人一起開口,彼此對看。

少年一臉鬱卒:「說了不要叫我哥哥。」

這麼叫好象是在提醒自己一般……他才不想做哥哥。

「嗯,忘了……哎呀,這不是阿白嗎,還有阿金,阿銀,咦咦咦,難道這裡便是花果山嗎?怎麼可能,我聽說師姐她們說村子到花果山有一百多里的路呢?」花笑訝然,就算她輕功極好,也得不停歇的用上一兩個時辰才能到才是,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

「這個就是你想見識的術法啊……縮地為寸、瞬息千里……」

小姑娘頓時滿眼都是崇拜:「好厲害,是菲魯茲你做的嗎?」

怎麼可能!

想都不用想,把小花笑送到這裡來的定然是那個東海之主,他到底什麼意思?

孫婆婆在道家宗門之前頗有地位,那東海之主與女兒村比鄰已久,聽他口氣也極是熟稔,兩者間應該沒什麼閑隙。菲魯茲在女兒村這許多天里,親眼見到小花笑是如何受到眾人寵愛,她是孫婆婆心愛的弟子,對方也不至於害她才對。

「小花你怎麼到這裡來了?」看花笑親親熱熱地同眾猴子打招呼,剛才的[肅殺之氣]消失無蹤…菲魯茲暫時放下心來,至少現在不用擔心被畜牲圍毆了,而且小姑娘也沒什麼不妥的樣子。

「我是聽客人說你獨自去花果山尋寶,擔心才跑來的,不過好象是白擔心了呢,菲魯茲你真厲害,是算到我要來找你才將我帶來的吧?還召集了阿白它們幫你,有了這些猴子們開路,你就算碰到老虎什麼的也不用怕。」

「……」不是啊,是小花你來得太及時了,你要再晚來一點,我便要被這群猴子拆了。菲魯茲一把捉住小姑娘的手,「那小花是來陪我尋寶的吧?」

應該是自己多心了,那個客人肯定是龍君,看來他也是臨時想起山中猿猴猖獗,所以將花笑又送了過來。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菲魯茲在腦中不斷地說,但是不安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濃……

「小花,你不要離開我。」

「嗯?」花笑一臉迷糊。

群猴鬧逐開路,蝴蝶夾道來迎,此季正當春光燦爛,山林中一派花團錦簇旖旎無限的風情,使得行在其中的人也是心思飛亂,緩步輕揚。

在這個季節里,女兒村內外同樣桃李芬芳,只是比起這裡的山花爛漫自是大大不如,花笑左顧右盼,心底歡喜流露,腳下便不由雀躍萬分。

菲魯茲卻沒有那種欣賞風景的閒情逸緻,此地景色越美,他越是警惕--這一帶一看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也許,除了山中蟲鳥野獸根本就沒有人曾經到過。

瞥一眼邊上蹦跳的猴群,這些畜牲認得花笑,見到她便圍上來,摘花獻果的討好,路上跟著不放,吱吱亂叫吵鬧得厲害。鑒於這些猴子乃是山林一霸,身手也不錯,當它們是護衛似乎是個好想法,反正自己也辦法阻止……只不過,那一隻能不能從他身上下去呢?

一隻全身金毛的小猴子坐在菲魯茲肩膀上動來動去,它的尾巴牢牢卷在少年頸間,懷裡抱著個同自己個頭差不多大的瓶子--正是先前那隻被魔瓶砸翻在地的。小猴子頗為記仇,它喜歡少女卻對少年很沒好感,雖然自己的同伴見到花笑後放下了對菲魯茲的敵意,它卻還想著報復,時不時地便鬆開右爪去拔少年的頭髮,狠狠的。

「菲魯茲,我想要那個。」花笑搖了搖少年的手臂,她的左手被少年緊緊握住,抽了幾下沒抽出來。

莫明其妙地到了花果山,少女卻是一點也不驚慌,只是菲魯茲那句「不要離開我」說完后,就牽著她的手不放,讓她想在山林中跑跑跳跳一下都不成。

看那些綠草如茵、繁花似錦,花笑心癢難當,忽然有種很想做點什麼的衝動。

不遠處一隻狸貓般的小獸從一株樹上跳下來,跌到一簇野花叢中,愜意地翻了個滾,又打了個滾,忽然不動了--那是什麼?小獸看到一群猴子路過,其中有隻長得比較陌生奇怪的正盯著自己……

花笑眼前一亮,那隻小獸看起來如此可愛,滾來滾去的動作更是非常舒服的樣子,她也好想……

猴子在花果山上威名赫赫,等閑族類不敢輕易招惹,打滾的小獸在少女灼灼注視下嗚咽一聲,沾著幾瓣落花逃跑了。

「嗯,什麼東西?」菲魯茲順著少女右手指的方向,只看到一樹花果在風中搖動。

這山上似乎四時分野不大,現在三春未至,有些樹木仍在開花吐蕊,有些卻是結實累累。

「你想要這個嗎?」牽著小姑娘的手走到那株樹下,他仰頭看著那象棗子的果實,抬手摺下一枝,「這是什麼果子?」

花笑看了看,搖頭道:「我沒在書上看過這種樣子的果子,能不能吃呢?」果實有些淡淡黃色,看來是成熟的,散發出一種誘人的香味……小姑娘盯著不放,「好香……好象很好吃的樣子,快到中午了…可是師姐她們說不能隨便亂吃東西。」

花笑的三餐是由門中的青蕪定時定量特別烹制的,多年習慣,讓小姑娘的身體到時間就自動判斷什麼時候應該吃飯。

「這樣啊……小花是餓了吧?不用擔心,能不能吃馬上就知道了。」菲魯茲第一次看到花笑露出那種垂涎的表情,大覺有趣,一直緊張的心情也鬆懈了,他放開小姑娘的手一把將肩上小猴子捉下來。

小猴子開始還是偷偷的拔頭髮,見菲魯茲沒反應便明張目膽起來,正扯得起勁的時候,一下子沒注意就被用力摁到草地上,魔瓶也滾到一邊。它吱吱吱掙扎不休,可哪裡掙得開,叫聲忽然卡住,口中被塞進幾個果子,噎得它是直翻白眼。

花笑有些發獃:「你、你在做什麼?」

「試毒。」菲魯茲站起身來拍拍手,笑得非常惡劣。

那小猴子用力把口中果實吐出,可是看了看又拾起一個放入口中去咬,它邊吃邊激動萬分,尖叫跳腳揮爪子,見菲魯茲毫無道歉之意,氣憤得打起了猴拳!

「小花,可以吃哦,給你。」

「……」花笑接過那果子,同情地看了看小猴兒,它還在手舞足蹈……

重新牽起小姑娘的手,想著東海龍君說的話,菲魯茲沉思起來。

他雖然已到了花果山上,卻不知道那水簾洞在何處,不過舉凡這種仙魔居所,必然是洞天福地,靈氣充沛的。正如他在女兒村,那一身傷好得如此快,除了本身屬於血旺火德之相,加上小花精心採藥救治外,還有個最大的原因便是村子本身五行均衡,生氣茂盛,對人的身體調養大有裨益。

菲魯茲閉目沉思,默念以往所記功法,胸口冰冷寒氣繞過全身,形成小小的氣息流轉,最後聚于丹田--這玄珠不愧是龍宮寶物,短短時間裡居然就讓他的真氣凝聚,隱有丹型。但還是不行,他得到這玄珠才區區數天,還未到能夠感知這天地靈脈氣機走向的境界。

看來還是要依靠瓶中精靈之力方行。

但是花笑……

東海之主雖然說得簡單,可這幾世的記憶猶在,菲魯茲絕非蠢鈍之人,自然不會全盤相信。天地異寶有緣著得之,這[緣]字一字,卻也作[劫]字解。

龍君也說過,他在自己身上布下咒法以破寶物周圍的禁制,所以不用擔心,只是需要由東海之主親自動手,想也知道不會是好易與的。人間帝王之陵都修建得機關處處,上古時期的魔王所居,自然更加莫測。

那麼要不要帶著小花同去呢?那龍君將她也送過來有何深意,莫非他也看出了兩人之間的因緣,所以讓他們共歷劫難?

不管怎麼樣,自己是不會放開她的手了……萬一有事,他還有三個願望未許!與少女交纏的手指緊了緊,菲魯茲下定了決心。

花笑「唔」了一聲,把頭靠在他臂上蹭了蹭,少年頓時受寵若驚:「小花?」心中還未來得及疑惑,一愣神的功夫,小姑娘整個人都貼過來,腳下似是不穩,跌進他懷中。

菲魯茲只覺得小姑娘身體柔若無骨,軟綿綿的趴在懷裡,腦袋更在胸口撞來撞去……他不喜反驚,先前花笑對他的一些親狎舉動十分羞澀,一過份甚至要逃跑,現在這舉動太反常了!低頭看去,只見她臉紅紅的,眼睛眯起,偶爾抬眼看他卻是水汪汪的,小嘴微微張口,一股甜香瀰漫……

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好象是喝醉了?

那個水果?

花笑只覺得全身暖洋洋說不出的舒服,雙腿一點力氣也沒有,四周在旋轉,轉得她有些暈,好想躺到床上去抱著被子打滾~~但是現在好象沒有被子,不過不要緊……

小姑娘的身體一點一點向下滑,菲魯茲怕她跌倒,急忙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

「小花,你清醒些。」少年叫苦不迭,花香、果香、青草香,諸多芬芳的氣息也比不上少女淡淡的體香,那氣味變得異常濃郁,實在誘人之極。加上花笑柔軟的身體又在懷裡拱來拱去的……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哪裡禁得住這種撩撥,雙臂力氣越來越大,簡直就想將小姑娘揉進體內。可是偏偏理智這個時候抬頭,拚命與身體的衝動相對抗,腦中拔河似的來回說服--

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剋制些!

但是……這麼好的機會……

沒有但是,你若是想和她長長久久在一起,當務之急就是讓自己強起來。

可是……她這般誘人,又是渴望已久的…………

沒有可是!她現在是吃了古怪的東西才這個樣子,你趁火打劫,當心事後被她怨恨!

怨恨這個詞閃進腦海,宛如冷水澆下,理智佔了上風。

不…我不想被她怨恨……

這樣想就對了,快找辦法讓她恢復過來!

她的樣子象是醉酒……上哪裡去找醒酒、啊,她的小手在摸我!

轟一下,被那隻軟軟小手拂過的地方象是有火燒起,菲魯茲覺得好熱。

花笑受到束縛覺得很不高興,細細的眉擰了起來,手擠到兩人緊緊貼著的地方,自以為很用力的推了推…掙了半天沒法掙開腰間的手臂……她嘟著嘴,仰起小臉,半眯的眼中水氣氤氳,仿如盈盈澄湖,又似月漉煙波,那一下目光流轉,竟是妖媚無限、勾魂攝魄!

菲魯茲只覺得呼吸困難,連腦子裡理智的勸阻之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即使是生於帝王之家的幾十年記憶里,也不曾見過這般風情萬種的眼神。

一時間周圍猴子的喧鬧聲、草木抒發的漫漫清香、還有那青天白日……盡數從少年的感知中離去,耳中只聽得到少女的細細嬌喘,鼻端縈繞的是她的溫柔體香,眼裡全是她的如雲烏髮、白皙肌膚以及嫣紅櫻唇……

「小花……」菲魯茲聲音低低的,眼裡**盎然,那火已經從她觸摸的地方向著全身燃燒而去,在他的目光里蔓延。

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他的身體堅硬如鐵,她的卻是柔如春水。

一個綳得緊緊的,一個卻軟得骨頭都快要散開了……

「蘭陵……」

「嗯?」花笑茫茫然,因為想要在地上滾動的願望得不到滿足而面露哀怨,那種討好的樣子看在少年眼中……簡直就是種邀請。

受不了了!

兩個人的身體緩緩倒在了草地上。

菲魯茲壓下身體,把手從花笑身後抽出,左手將她的雙腕拉過頭頂定在地上,另一隻手便要去解她的衣衫。小姑娘扭著身體躲避,這個時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少年哪裡還顧得上那小小的掙扎,理也不理地把頭埋在她頸間輕噬舔吻……

一股大力從胸腹傳來,菲魯茲一點防備也沒有就突然被甩到了一邊,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

痛!從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楚,菲魯茲尚自意亂情迷,那痛楚好半天才傳遞到腦中,等回過神來發現是怎麼回事,不由得無語可問天,只能懊惱捶地不止!

他怎麼忘了,花笑雖然只是個小姑娘,可畢竟是女兒村弟子,哪怕是最弱的一個也比現在的他強……果然,在沒有得到力量之前,就算是想做壞事也不行啊。

輕這一摔,什麼想入非非的念頭都摔沒了,但身體的緊繃還沒有得到抒解,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因為**未平。小猴子在邊上吱吱跳腳,叫聲中充滿興災樂禍的味道,菲魯茲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把它瞪得縮到一邊去……他靠著大樹,重重喘息了幾下,等臉上的火熱之感終於淡去,方慢慢爬起。

要忍住,要忍住……此生他與她之間沒有阻礙,想做無需再顧忌,機會很多,不必急於一時……

耳中傳來花笑歡快的笑聲,她倒是很開心么……少年鬱郁地抬眼望去,頓時愕然。

花笑背一接觸到地面,立刻歡喜起來,但是有什麼東西壓著她的手腳?想也不想的,幾下扭動掙不開,力氣便大了些……

等到身上重負離開,小姑娘格格地笑起來,好輕鬆,啊,可以舒舒服服的了~~她雙腿曲起,雙手也握成拳撐在下巴上,整個人蜷成一團。那布滿水氣的大眼半睜著,映著天上浮雲變幻不定,攸息來去。嗯,飛走了,哪裡去了呢?翻個身,原來到了這邊,再翻個身……

菲魯茲獃獃看著花笑如同一隻貓般在草叢中打滾,不,貓沒有那種媚長惑人、微微挑起的眼角,應該有另一種更象的東西……

對了,是狐。

「吱吱吱--」一群猴子圍在邊上,菲魯茲這才想起剛才什麼都叫這群畜牲給看去了,面色更加難看起來,那些猴子的叫聲在他耳中,也統統是嘲笑。

「吵死了!」少年抱著頭蹲在草叢中生悶氣,小猴子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或許是同情,畢竟這一人一猴在打打鬧鬧的交鋒中,也算是建立了某種友情了。它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伸出爪子遞過幾個果子。

看著小猴子爪中象棗子一般的果實,想到花笑就是吃了這個后才不對勁的,少年大怒,一掌將那果子拍飛:「你在戲弄我嗎?」

完全忘了是因為剛才自己硬塞果子給猴子吃的行為才是導致了現在局面。

猴子的示好之舉被無視,也是大怒,又耍起了猴拳……再度被一腳踹開。

菲魯茲走到花笑身邊坐下,看她這個樣子,與其說是中毒,確實更象是醉酒。

沒錯,就是醉了在發酒瘋。

畜牲雖然智慧不足,靈識未開,但對於一些東西的品鑒卻有獨到之處,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會自己判斷,所以菲魯茲將果實扔給猴子,見它吃了沒事才放心拿給花笑。現在小姑娘這麼個樣子,他也不怎麼擔心……只是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呢?

有些醉酒的人可是會醉上一整天的,而他們兩個人明顯什麼也沒有準備。

現在正是晌午時分,雖然到處鬱鬱蔥蔥的,兩人所在的草地卻沒有被樹木遮擋住多少,陽光大片大片灑下,醺暖氣息從青草上浮起,在視野里浮動跳躍……春光大好,雨季一過,山林里的活物也都各自出來覓食散步。四下里鳥鳴聲聲,振翅拍擊啾啾不絕,偶爾有些極大的猛獸經過,瞧見一群猴子團團而坐,遠遠便避開了。

是極喧鬧,又是極靜的……

層層翻湧的白雲來來去去,分析離散后重又聚起,花笑茫茫然的意識捕捉著那變幻,雙眼恍惚看見另一片天空……穹宇中有飛花飛揚,飄墜於地,拂了一身還滿。

四周是綠、是萌發生機的青青草原,那樣開闊,無邊無際,她就在其中,小小的一團站立著,仰望高處……

來,過來。

菲魯茲將花笑的頭枕在腿上,小姑娘打了一會滾后大概是累了,乖乖動也不動。摸摸她酡紅的小臉,還是很燙,看來一時半會是別想要正常起來……醉酒的人一般是用冷水來令其清醒的,可他對這座山毫不熟悉,一時要去哪裡尋找山泉溪水?有些猶豫地摸著脖子上掛的絲囊,不知道玄珠的陰寒之氣會不會傷到她?

有人在喚她……花笑捕捉著那個聲音的方向,邁開腿追上去。

笑聲輕輕地催促,帶著溫柔和縱容,又有些責備--

來,快來。

等等我,我馬上就到你那裡去!

你真慢--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小九你怎麼這樣慢呢?再不過來的話,我可要……

你要做什麼?等等,我會很快的!啊,討厭,怎麼自己的步子這麼小?

人影淡淡的,在前面轉瞬將逝,她奮力躍起!

身體撞到了什麼般被緊緊縛住,沒有辦法追上去……只能眼睜睜看著本來就極淡的影子從面前消失!

菲魯茲抱住忽然起身的小姑娘:「小花你醒來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迷茫的雙眼裡看不到少年高興的樣子,花笑哀哀地哭:「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了……」

這話似曾相識……難道她還魘在夢裡不成?菲魯茲急忙拍著她的頭安慰:「我在這裡,一直在這裡的,你不用去找。看,我已經到你身邊了?不要緊的,以後不管多少次,就讓我來找你就好。」

找我?這話令花笑空茫的眼中注入了一絲清明,瞳孔映射出金髮碧眼的面孔,那是?頭不斷搖著:「不,不是你,我要找的不是你!」她猛然推開菲魯茲,拔腿便跑!

「小花,小花你快回來!」少年惶急的聲音在山林里回蕩,但是花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四周一下子靜了起來,卻是那些猴子追著小姑娘去了。

「你、你又把我扔下了……」菲魯茲頹然倒地,陽光那麼溫暖地照著,春風依然溫柔吹拂,他卻覺得好冷。

他是發了誓此生絕不離開她,只是小姑娘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樣子。而且……

「好痛。」

剛才小姑娘那一推用上了內力,重重地打在胸前差點讓他吐血,加上先前撞到大樹上的傷……好不容易撐起身子,口中是痛得嘶嘶直吸氣:「啊……還是必需要先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行啊,這個樣子別說保護,就是想抱一抱都有問題……痛死了。」

有那些猴子跟著,她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對比一下兩人的身手,好象要擔心的其實是自己……

「吱!吱!」

「你還在啊?」

「吱吱吱~~吱吱吱吱~~~~」

「……算了吧,指望你還不如靠我自己。」

「吱#吱吱##」

「好吧,把那個瓶子給我拿過來。」

綠色在眼中不斷蔓延、倒退,腳下輕功施展開,淡淡紫色化作輕煙--花笑無意識地向著一個模糊的前方奔跑,群猴攀爬跳躍,最初還能跟得上,可很快的,一隻一隻都被拋在了身後,到了後來,只有幾隻毛色純白的大猴還不放棄,緊緊綴著小姑娘。

不知道跑了多久,耳中聽到水聲潺潺,漸漸聲音變大,琤琤琮琮似有溪流湍行,鼻端所嗅空氣變得濕潤,風也在這裡凝滯……白茫茫霧氣撲面而來!

雲靄叢生。

一個畫面掠過眼前。

但見海上花開,輕波微漾里斜陽脈脈。

有人站在水上微笑,白衣勝雪,葳蕤生煙……

她看不清他的臉,可卻知道那一笑傾城。

於是目迷五色,神魂顛倒,滿心都是敬,都是愛。

來。

過來。

他在笑。

身體如被層層霧氣包圍,綿綿清冷,如束如縛。

禁制。

不要擋著我!

花笑足尖一點,這一次成功地躍起,陽光似乎更暖了,是因為她離得更近了么?

一躍衝破了束縛。

破!

轟然鳴響,有百丈銀簾從天而墮,帶下瓊花萬朵,珍珠千斛,點點滴滴,碎入鬢間衣上。

有人一襲白衣勝雪,腳下葳蕤生煙。

「我找到了。」花笑開心得格格笑起來,揉身撲上去。

「你……」

「主人~~」她雙手用力抱著對方的腰,把頭埋進那人懷中鑽動:「你去了哪裡?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好久好久。」

「找了我……很久?」低低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小姑娘滿心歡喜無限,仰起臉討好地說道:「是啊,真的很久很久,久到如果再找不到,花笑又要死了呢。」

「不,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花笑的身體被反抱住,那個人溫熱的氣息在頭頂急切旋轉。她動了動想換個姿式,結果被更大力的擁緊……但是卻不會覺得害怕,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抱著對方腰的雙手向上移去,小姑娘朦朦朧朧地笑:「你們都這麼說呢,可是我並不怕死,我只是怕……」

我只是怕不能在一起。

花笑閉上眼睛,長久的不安、苦苦尋覓而不得的恐慌……都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小九?」那個聲音帶著恐慌,看到她的驚訝被接近她的喜悅壓下,他終於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為什麼小姑娘會出現在這裡?

「傲光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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