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這是Xanxus被帶回來之後，第一次對自己的父親做出這種意味著親密的舉動。

昨天被帶回來之後，大概是因為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Xanxus還保持著一絲警覺，就連對待他的父親，他也沒有多親近。

他雖然並不內向，但是卻沉默寡言，不是像溫娜絲那樣天生自來熟又很會撒嬌的性格。因此，當他做出這個舉動時，九代目不禁有些吃驚。

不過他也覺得很欣慰。

Xanxus願意主動親近他，說明也在接納他這個父親。

「好了，我該出發了。」九代目將Xanxus的手臂放進被子里，仔細給他掖好被角后又看向溫娜絲，「溫妮，你是不是應該給你的老師打電話，讓他來給你上課？」

溫娜絲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抬手起來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有氣無力地說道：「哎呀，我突然覺得頭好暈，我是不是也發燒了？我好虛弱啊……」

一旁的醫生輕嗤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問道：「上周的體檢報告要再給你看一遍嗎？」

溫娜絲鼓了鼓臉，又理直氣壯地說道：「那我要照顧病人，沒有時間上課。」

「喬吉婭會照顧Xanxus的，」九代目耐心地說道，「好了聽話，去給老師打電話，讓他來上課。」

「我不陪他的話，他會無聊的。」

「他不會，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被醫生無情地截斷了最後的路，溫娜絲只好不情願地答應下來：「好吧，我會給老師打電話的。」

「我們出去吧。」九代目攬著溫娜絲的肩膀，「讓Xanxus好好休息，這樣他才能很快好起來，跟你一起玩。」

九代目說完之後，溫娜絲又說了句什麼，但Xanxus迷迷糊糊地沒有聽清楚，只看到她跟著九代目走出了房間。

她最後說了句什麼呢？

***

渾渾噩噩地睡了一上午，Xanxus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因為發著燒，他睡得也不是很安穩，做了些奇怪的夢，身體也總是忽冷忽熱。

猛然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還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Xanxus才算清醒過來。他在睡著的時候出了很多汗，衣服黏在身上，嘴巴也很乾。

他本能地喊了一聲「媽媽」后，才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和母親一起，住在那間又破又舊、黑漆漆的小房子里了。

他躺在柔軟的床上，身上蓋著厚實的被子。但這個房間有些過於空曠了，天鵝絨窗帘遮擋住了陽光，他只能從縫隙里看到一絲投射進來的光亮。

莫名地感覺有些心慌，Xanxus坐了起來，正準備起床出去，突然就聽到了門外傳來溫娜絲的聲音。

「喬吉婭，你怎麼不在Xanxus的房間里？」

「Xanxus少爺還在睡覺，溫娜絲小姐。」

「但是他現在是病人，需要照顧誒，你不在房間里，他醒了都找不到人。而且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就算他還在睡，也應該叫他起床吃飯吃藥了吧？」

「非常抱歉！」

「算了，你去讓廚師做些吃的東西送過來，我去叫他起床。」

「是，溫娜絲小姐。」

很快，房間的門被推開，溫娜絲先是探進去一個小腦袋，看到Xanxus已經醒了，就坐在床上，她才將門推的更開一些，腳步輕快地走進去：「你醒啦！」

「嗯……剛醒。」因為喉嚨乾澀疼痛，Xanxus的聲音都是沙啞的，「你不是在上課？」

溫娜絲走過去，將窗帘拉開，房間瞬間變得明亮起來：「下課了呀。我只有上午有課，下午就沒事了。你感覺怎麼樣，有好點嗎？」

她一邊問著，一邊走過去，伸手探向Xanxus的額頭，溫軟的手心在上面停留了一會兒。

Xanxus就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猩紅的雙目注視著面前的少女。

「好像還有一點發燒，」溫娜絲收回手，「我讓喬吉婭去準備午飯了，你吃完飯之後把葯吃了，下午再睡一覺，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她像個小大人一樣認真叮囑著，等她說完后，Xanxus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說著他就要下床，卻被溫娜絲摁住了。

「你幹嘛呀？」溫娜絲疑惑地問道，「生病了不好好躺著休息還要亂跑。」

「口渴，我去倒杯水。」

「等著，我去給你倒。」

房間的圓桌上有水壺和水杯，溫娜絲去倒了杯水后，端著水杯折返回來遞給了Xanxus。

Xanxus應該是渴壞了，很快就把一杯水喝的乾乾淨淨。等他喝完后，溫娜絲便問道：「你要再喝一杯嗎？」

「不喝了。」

「那你要喝的時候跟我說，我再給你倒。」

Xanxus搖頭拒絕：「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倒。」

聞言，溫娜絲歪著腦袋，碧綠的雙眼直直地盯著Xanxus，直盯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問道：「你是不是不習慣生病的時候被人照顧啊？」

上午上課走神的時候溫娜絲就在想，Xanxus應該是早上起床就覺得身體不舒服了，但是他沒有說。

被她發現、在她說了要找醫生后，他反而還問了句為什麼要找醫生，倒顯得她有些大驚小怪了。

就連他想喝水，都沒打算麻煩別人。

他好像……不會生病。溫娜絲想到。

Xanxus「嗯」了一聲。

「那你以前生病的時候怎麼辦？」

「等著自己會好。」

原來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那你以後就要習慣了。」溫娜絲振振有詞地說道，「你可是彭格列首領的兒子誒，以後可能還會成為下一任的彭格列首領。這裡不會沒有人管你，你也不用再自己硬扛了。」

Xanxus聽得似懂非懂，在溫娜絲說完之後也只是「哦」了一聲。

「還有，生病的時候是可以任性的，」溫娜絲雙手叉腰，「不用擔心麻煩別人，這是病人的特權，明白了嗎？」

這個他明白了。

於是，Xanxus點了點頭，把手裡的水杯遞給溫娜絲：「我還要喝水。」

「那你等一下。」

過了沒一會兒，瑪蒂娜和喬吉婭就把兩個人的午餐送到了房間里。

「首領還沒回來，我猜你應該會想在這裡吃午飯，」瑪蒂娜微笑著說道，「所以也給你送來了。」

「九代目也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溫娜絲擺弄著自己的餐具，「不過你生病了，他應該會早點回來吧？我生病的時候，我媽媽工作再忙也會早點回來看我的。」

但是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都已經不在了，溫娜絲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她悶悶地說道：「我們吃飯吧。」

Xanxus敏銳地察覺到溫娜絲突然就不高興了。聯想到她不高興的前一秒提到了自己的媽媽，Xanxus猜測這可能就是她不高興的原因。

所以溫娜絲的媽媽是因為工作很忙才沒出現的嗎？

***

溫娜絲小小年紀，自我調節能力和恢復能力卻很強，吃完午飯後，她之前的低落情緒已經一掃而空。

盯著Xanxus把中午的葯吃完，她才放下心來：「那我走啦，你睡覺吧。」

「我睡不著。」Xanxus道。

歪著腦袋思考了片刻，溫娜絲提議道：「我給你念睡前故事？」她昨天拿過來的繪本沒有帶回去，就放在Xanxus的床頭柜上。

唉，有個弟弟也怪麻煩的，什麼都得自己教，睡不著覺還得哄。

「不用了，我不困。」

他睡了一個上午，又吃了葯，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所以精神恢復了一些，現在要讓他睡覺，他也不想再睡了。

只是不睡覺，他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看到Xanxus有些無聊地仰頭看著天花板，溫娜絲決定幫他找點事情做。她從Xanxus的房間跑出去，回來的時候懷裡多了很多東西，被她全部一股腦兒地放在了Xanxus床上。

有幾本書，有畫板和筆，還有一副西洋棋。

「你會玩西洋棋嗎？」

「不會。」

「那我教你，」溫娜絲眨巴著眼睛，「柯約戴教過我，可好玩了。」

Xanxus默不作聲地看著溫娜絲在床上放棋盤擺棋子，思索了一會兒之後還是開了口：「溫妮，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吧。」溫娜絲還在興緻勃勃地擺棋子，回答得語氣很輕快。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Xanxus想不明白。

從昨天在貧民區，兩個人第一次見面開始，溫娜絲就對他很友好，甚至以一種讓他意想不到的速度接納了他。

這是Xanxus以前沒有經歷過的。

溫娜絲很自然地就對他流露出了關心和善意，她的熱情讓他根本就招架不住，想不出被動接受之外的應對方式。

「因為九代目對我很好啊，」溫娜絲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你是他的兒子，我就對你好嘛。」

不僅如此，Xanxus的出現也讓這座城堡里終於多了一個可以陪她玩的人。

她的母親曾經在彭格列組織里有著僅次於首領的地位，母親去世后，她又被首領收養，在這座城堡里就有了一層主人的身份。

城堡里的家族成員和女僕雖然會陪她玩，但始終不會越線，處處讓著她。

迦納許和布拉烏偶爾也會陪她，但他們畢竟是大人，而且又工作繁忙，並沒有那麼多時間。

至於九代目那三個自視甚高的侄子，則是很少來總部，溫娜絲也不太喜歡他們。

長時間地待在城堡里，身邊卻沒有一個稱心的玩伴，這對天生不喜歡孤獨的溫娜絲來說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

而Xanxus則是在想，問題就出在這裡啊……

「你不會覺得我搶了你的爸爸嗎？」Xanxus遲疑著地問道。

溫娜絲卻抬起頭來，一臉迷惑地問道：「啊？我沒有爸爸，你去哪裡搶？」

這下子輪到Xanxus迷茫了：「啊？」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足足半分鐘，溫娜絲突然間明白過來：「啊——你該不會是以為，九代目是我爸爸吧？」

Xanxus滿臉困惑地問道：「他不是嗎？」

「他不是啊，」溫娜絲沒忍住笑了出來，「說起來我好像一直忘記告訴你，我的全名是溫娜絲·科斯塔，我不姓彭格列的。」

Xanxus瞳孔地震。

她不是我姐姐……不對，她不是我妹妹啊！

「彭格列有個特別組織，叫門外顧問組織，我媽媽是前任的組織首領，不過她和我爸爸都被殺害了，」溫娜絲的眼神暗了暗，「我本來是跟姨媽一起生活的，但是有人要殺我，我就來找九代目，他收養了我。」

Xanxus原本還因為自己之前那些誤會的想法而感到窘迫，聽到溫娜絲的話之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啦，」溫娜絲伸出手在Xanxus面前晃了晃，「我不是都說了，九代目對我很好嗎？放心吧，這個城堡里沒人敢惹我，以後我罩著你。」

Xanxus不由得陷入沉思。

這麼拽，她就是彭格列大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