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遁字印
前方,烏光滔滔,天空大面積塌陷,像是有焚天煮海的巨大隕星墜入人世間。
一行人馬駐足。
「觀其色,品其韻,如天工造物。這是一位至強級生靈?」有人輕語。
同門師兄弟都露出咂舌之色。
隊伍前方,一輛青銅輦車,造型古樸,在裡面坐有一個命運學者,有著一雙標誌性的白色長眉,眉毛比頭髮還長,都垂到了膝蓋處。
「唔,來的人真不簡單。連這種層次的生靈都到了。」
忽然,人群又起喧鬧。
另一邊傳來隆隆聲,古樹參天,是一個個行走在大地上的森林巨人,它們跋山涉海,行走在山海界中,遮天蔽日。
樹巨人的肩頭上有一些人馬。
「是龜玄學者一派。師尊,我們要不要主動打招呼。」一名弟子傳音。
與此同時。
那一個個樹巨人也停住。
為首的樹巨人頭頂盤坐著一生靈,周身被綠色神焰包裹著,一聲不悅的冷哼,「今天還真是熱鬧。
長眉,老夫趕時間。等下先讓我的人馬進山拜訪。」
「呵呵。」
青銅輦車中的另一命運學者報以兩聲笑。
山獸師兄是最先到訪獻尊的。
具體都談了些什麼,外人無從得知。
緊隨其後的...應該是某位古殷軍團的軍團長。居然還是親身登門。
場面是給捧足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有更多的巨頭要出場。光是已知的就有黃金之國的巴哈莫特,俄母伊等。
許多命運學者接下來可能都得排隊。
青銅輦車中的長眉、樹巨人上的龜玄,心中自是不滿。
「命運學者大多都是待在山海界中潛習規則,只有偶爾才會外出取材。更遑論我們一直是大幹世界中的絕對中立陣營,少與外人聯絡。」
「獻尊是哪兒結交的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物?」
「一點不像個學者該有的樣。」
......
半空中光雨紛舞,如晶瑩的花瓣灑落,一枚十分璀璨的符印凝聚成型,聖潔光輝瀰漫。
沈然感受到,身邊的松月奈呼吸略微變緊了...壓力這不就一下子來了嗎?
「這便是遁字印。」
身著白袍的許樹抬手,
他已經平復下了心情,「是師尊最新的空間系規則研製成果。
在這基礎之上,目前已經開發出了【須彌】技。
但是我們相信,遁字印的潛能肯定還不僅限於此。日後肯定會有更多建樹。」
「【須彌】技?」沈然問。
「可將一座萬丈大山化作一粒足夠隱藏在虛空中的極小因子。」許樹說道。
沈然一邊認真觀察,一邊忽然說,「你會該技法嗎?」
許樹無奈地笑,「還沒有。」
「就是說不能展開...那後續能傳授給我們嗎?」
「這個...」
許樹猶豫,搖頭,「師尊只說,暫時只教沈師弟你們遁字印。」
核心成果,【須彌】技不教給你。
只教給你基礎符印。
有意思了。
後續獻尊門下的赫拉、沈然、松月奈、阿七等人要是在這基礎上推導出了什麼神通技法,
那世人也多是驚嘆於遁字印,
關注度集中在山獸學者所創造的這一基礎符印之上。
也是一種巧妙的移花接木之法了。
話說這也是相當多命運學徒的日常工作——
學者們研究出一個實驗性質的基礎符印,至於究竟能否產生出優良的結果,則交給自己門下的學徒去推導。
一旁,松月奈不發一言。她已將所有心神集中在了空中的那枚符印上。
該符印結構類似魚形,顯化后就一直涌動著十分璀璨的霞光。
眼中升起酸脹感...
松月奈顰眉。境界太過高深了,光是看都看不明白。
自己像是陷在一個混沌泥沼中,靈魂在吶喊,很想要快點抽身出來。
沈然原本漆黑的瞳孔「開裂」,像是黑漆漆、封閉的宇宙突然打開了一條縫,無比的神秘且深邃。
「還真的是對我們的考究啊。」
沈然凝神。
許樹笑,隨後認真專註臉,「這枚基礎符印確實...在一定程度上違背簡潔優美的願望。可是真實世界的種種也的的確確是無比複雜的。」
沒有故意誇大的語氣,
許樹又道,「我也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還是一次類似頓悟的場合下,才完全理解了遁字印。」
這個時候,他看著松月奈和沈然的表情。
二者皆全神貫注。
許樹不再開口。
他沒有嘲諷、打壓、高傲等心思。
儘管對於沈然身為萬物母貘的種族還是有點異議。
這點本就一定是被人詬病的,好比你的實驗室里有個朝鮮人的師弟,你難免會用一定程度有色眼鏡去看他。
不過,許樹更多的還是一種好奇。
這頭萬物母貘難道是真的想在山海界當一位命運學者嗎?
他的初衷是什麼?
如果目的真的是很純粹的話,許樹反而期待那樣一副場景。
這種心態也許是類似「蠻夷歸化中土」。
「確實。」
突然,松月奈開口。
她移開視線,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這一符印,要想常規地進行理解,需要至少六七年。」
「或者說至少需要一次、兩次頓悟。」
放棄了?
許樹暗暗驚訝。
驚訝的倒不是其他,而是,能這麼快就明智地認清,這其實就已經非常厲害了。
正常情況下,大多數時候,人的思維都是線性思維。
就像是台階,一層一層地爬上去,或者下到深處。
但頓悟則不同。
那是一種超線性的直覺。所謂的靈光一現,「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區別於普通人和天才的,往往就是那種匪夷所思的直覺能力。
許樹對松月奈點點頭,作友好的表態。想說這沒什麼。
「是那個深淵少女,赫拉太過分了。」許樹心想。
一個小時,
這不知是對自己師尊的一種貶低,
還是對她自己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種襯托。
不過,基於學者該有的謹慎,許樹還是在心底里保有一絲懷疑,「關於獻尊弟子,赫拉的資料少之又少。深淵族裔...還不知道她的到底有多驚艷。」
這時。
主動放棄的松月奈也不見落寞,挫敗感。
她看向左側的那個男人。
林間靜謐。
清泉潺潺流動著,和風穿過樹梢、灌木,露珠偶爾落到落葉層的聲音。
沈然如老僧入定。
全然不顧松月奈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視線...
她、和許樹他,早已離開了自己的世界。
專註力,還是一種十分十分重要的品質的。
沈然並不缺乏專註。不過之前很多事都不配讓他打起精神,譬如說住在聖佳木城中時,那些亂七亂八的生靈吵著嚷著要自己滾出去,他在生活中並不是一個認真的人,對身邊的不少人都缺乏該有的認真。但他在一些事上能付出超越一切的認真與專註度。
此時此刻。
解獸之力在飛快消耗,短短一會兒功夫就降至剩餘十分之一的水準。
同時升起的還有超負荷使用下的疼痛感。
但,就連疼痛感都已離開了自己的感知範圍。
「會有副作用,很痛的吧。」松月奈心想。
不是同物種,就算是得到了它們的本源能量,你的身體各方面結構也會承受不了使用那種能量的代價。
時間逐漸推移。
不知過了多久,
沈然終於發出一聲悶哼。外表看不出來什麼,他的大腦在滲血。
「我能吃掉它嗎?」沒給松月奈和許樹開口說話的機會,沈然就道。
許樹眼神變換,然後點了一下頭。
那枚璀璨符文飛向沈然,他張口,將其吞服。
但是很快,沈然就皺起眉頭。發覺這玩意兒與其說是進入了自己腹中,不如更像是兩種維度的重疊,兩個不同圖層的疊加。
沈然闔上雙眼,引導該符印能量上升,到自己的大腦處。
他的頭顱剎那璀璨起來,彷彿一座熾盛的仙家殿宇。
許樹和松月奈見狀變色。
許樹忍不住想出聲提醒。符印乃是能量與規則的凝聚物,萬一出現任何差錯,沈然的腦子直接壞掉都有可能。
肉身受損還可以修復。可神識一旦受到破壞,尤其是遭受規則層面上的傷害,下場誰也說不清!
許樹看向松月奈。眼神想說這與自己無關,也和自己師尊沒有干係。
可別到時候說是山獸故意打壓獻尊學者一派,把人家弟子整廢了。
「好大的膽子。」松月奈黛眉緊蹙。一時間她也揪起了心臟。
作為萬物母貘核心的天煞種,成功與這一玄之又玄符印產生了感應。二者像是一起在共振。
沈然一瞬間像是立身在仙家洞府中,似有無盡電光環繞,時而騰雲駕霧,處境相當的可怕。
不過,他倒也不懼怕,有一定的經驗,逐步遞進。
「我明白了,感受到這股能量的本質了...」沈然突然心靈震動。
他心中掀起駭浪,一時不穩,差點出問題。
只因,自己在這時突然「明悟」了一個無比恐怖的概念——能量才是本質,能量就是本質。一切都不過是能量所振動產生出的形式而已。
所謂的規則其實只不過是那種振動的一種表達形式。
「那還學什麼?只要掌握宇宙中的全部能量,只要讓我得到全宇宙的能量......」沈然導向一個極端危險的領域,「...我的意識,便為規則的顯化洪流。我的一個神經元的閃爍,即是命運弦音的奏響。」
不行!
畢竟是最危險的物種,萬物母貘。
「時間快到了。」忽然,松月奈輕啟薄唇。她的聲音打斷靜籟的天地,也中止沈然洶湧的心潮。
那位恐怖的大人物升空,破天離去。
天地異象很快結束。
周邊地帶,那些學者帶著門下弟子趕緊迫不及待地朝獻峰進發。
阿七和塔子這時候也帶著各自的父母親友回來。
「你們兩個怎樣。得過來撐場面了。」赫拉的聲音在幾人腦海中響起。
「做不到。」松月奈雲淡風輕地說。
「成功了。」
同一時間,
沈然睜開雙眼,腦中的璀璨之光消失。他按捺思緒,平靜開口,令在場的許樹頭皮發麻,「山獸師伯的遁字印,果然精妙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