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暗礁
「怎麼就二十天了。」沈然吃驚，「不是才兩、三天嗎？」
不行。
顧不上多餘的，他趕緊下線。
自己也就在獻峰學了一周的混沌技...
這比「三天打魚兩天晒網」還要過分。
主要赫拉的反應可太離譜了。
唰！
獻峰，沈然傳送回到居所中。
他第一時間給阿七和塔子發去消息。
得到的答覆果然是讓沈然虎軀一震。
「赫拉師姐連著發了七八天的脾氣。」
「她說你是耍瘋了！」
「深淵五十七層，啊呀，駭死我了。」
「沈師兄你怎麼樣？」阿七發來問聲。
「什麼怎麼樣。我能怎麼樣？」沈然又是忐忑，又是不懂，
「她之前又沒講說有時間限制。主要我是真沒覺得時間過了這麼久。」
「是怎麼沒覺得時間過了這麼久？」阿七敏銳地捕捉到關鍵。
這有什麼好問的？沈然疑惑。
山海行宮中，可以使用山海網。
無數個增強不同屬性的命運節點，再加上花里胡哨的超規格技法。
像這種純純的爽游，獨此一家。初次接觸，在其中玩得久點不很正常嗎？
「赫拉她還沒回來嗎？」沈然問。
「......」
對面，阿七沉默了一段時間。
然後說，「赫拉師姐是今天上午進的山海行宮。她說要是你不識趣，在她之前，今晚不回來的話...」
「行行行。」沈然打斷。
聽得是毛骨悚然，「別說了。」
自己在山海行宮裡的時候不覺得時間快慢，
出來后才想起，
到了後面，
一頭精英法則怪，要耗你至少四五小時以上！
「這也太嚇人了。深淵族裔，恐怖如斯！」沈然趕緊馬不停蹄地離開居所。
外面，日暮西山，天際像是一個溫柔的金黃搖籃。
沈然來到峰頂的山莊前。
剛一到，卻看見一棵類似老槐樹的樹下，一身材苗條、修長的女子躺在一個大青石上。
纖柔的玉手微微抬起，像天鵝頸般，掌中有一團古怪的能量。
像是一團瀝青，
不停地擴張、回縮。
不知道是松月奈有意地控制，還是那玩意兒本身就是這樣...
彷彿擁有生命活性的細胞。
「符印樣式瞬息萬變。」
松月奈看著手中的還是雛形的能量符文，忽然道，「我完全跟不上。怎麼解？」
沈然停下腳步，面露詫異。
自己進山海行宮前，赫拉就正式教起了阿七幾人關於混沌流派的基礎。
過去二十天...
「進步很快啊。」沈然先是笑道。
松月奈看來。
好吧，自己說這話似乎有點不太適宜。
「這玩意兒是這樣。」沈然道，「正常狀態下，我也跟不上。」
「正常狀態？」松月奈道。
「我覺得你有必要去師尊那裡一趟。」
沈然打趣，「赫拉師姐更像是用她自身給我們演繹，什麼叫做變化無常。」
「提過。」
松月奈聲音冷淡，「只是也許能力還不達標吧。」
沈然搖頭。
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獻尊那一套玩下來，普通人容易要麼世界觀崩潰、要麼擺爛躺平。
「意識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沈然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感悟，
「我們因意識而真實存在，但也因意識而受到局限。」
「不懂。」
松月奈搖頭。
沈然道，「學習的精髓，你以為在於記住。記住，然後掌握，繼而使用，對不對？」
松月奈沒說話，她本就不喜言辭的性子。
加之如今修習混沌規則，受影響有點大。
「錯了。」
沈然繼續道，「也不是說錯了，而是這是比較低級的一種方式。對於最高深的法則，是受限制極大的。」
「說。」
松月奈道。
沈然道，「你也許要試著『忘記』。」
松月奈又彎又細的柳葉眉微蹙。
給他人講解一門知識，往往也能反應自己對這門知識的理解程度。
說到這裡時，沈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看過的一本武俠小說。
裡面的一位泰斗級大宗師，教主角自己的畢生絕學太極拳。
起先，宗師先是自己打了一套。
然後問主角，記住了沒。
主角悟性很高，點頭說記住了。
按理說宗師應該很高興，因為這是武學天才的配置。
但卻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說你去打幾遍，「但是我不要你記住，我要你忘記。把一招一式全忘光為止。」
於是主角把整套打了好幾遍。
打了好幾遍后，主角說他全忘光了——真正表現主角超神級天賦的，在這裡！
那位大宗師終於欣慰地點頭。
這絕不是故弄玄虛。
頓了頓，沈然問，「你小時候有沒有和他人比試過？」
松月奈點頭。
「當你失誤時。你的老師、父母是怎麼告訴你的？」沈然道。
松月奈道，「我的母親讓我放鬆心態再去試一次，不要緊張，失敗了也沒什麼。
我的爺爺會罵我為什麼失誤犯錯，讓我把要訣再當面重複給他演示一遍。」
松月奈的爺爺是大名鼎鼎的命運學者。
其父親也是一位年輕的命運學者，母親在山海界中與其父相識。
小時候在山海界生活過一段時間。
「你覺得哪一種更好？」沈然道。
「......」
松月奈轉移話題，口吻冷淡，「聊這些做什麼。」
「我小時候考試前，我叔叔和嬸嬸都是告訴我什麼也不要想，把腦子放空。」沈然道，心裡變得柔軟。
他十分感謝自己的二叔和嬸嬸。
「如果你覺得，意識佔據一切的主導地位的話，那你就無法理解。
一個技能，一個知識，一條法則，如果你想登堂入室，如果你要達到神乎其技的宗師境，那你不可能將其視作是簡單的工具。而是『內化』。」沈然沉聲道。
「內化。」
松月奈尖尖的耳朵一動。
「無需經過意識。」
沈然道，「你我的意識有其局限性所在。意識對於它的影響，有時會是干擾。」
「......」
太陽落山了。
陰影開始移動。
松月奈看著手中的混沌符印，忽然開口，「你瘋了。」
沈然聳了聳肩。
「你甘願放棄清醒，對混沌法則談『內化』。」松月奈突然握掌，那枚不停蠕動的怪異符文終於消失掉。
「難怪進展得這麼快......」
她起身，走向林間陰影。
「暫時不也沒其他解法？」
對方消失過後，沈然吐槽一句。收回心神。
隨後。
他推門而入。
咔——
......
山莊的大門打開。
沈然僵住。
正中央，一個身高只有一米六的齊劉海少女，雙手環胸，嘴角掛著冷冷的笑意。
身上的「黑痂」再顯眼不過。
現，山海行宮排行榜第一，史無前例的深淵五十七記錄保持者，
深淵病少女，赫拉。
「剛才松月奈師妹她找我解惑來著。」
沈然解釋，「不然我應該早等著師姐你回來，問候你累著了沒有。」
「那套說辭，挺像模像樣。我看你現在也是有點百無禁忌、無法無天。」
赫拉雙手環胸，冷哼。
突然犀利地逼問，「十秒，說出我為什麼生氣！」
話音剛落。
四周空間突然「下墜」。
空間彷彿不堪重負，被下拉，然後露出脫離后的黑暗。
黑暗裡又有無數怪物在張牙舞爪，渴望把自己抓進去。
沈然大駭。
只覺得自己站在深淵裡。
不對勁！
不對不對。
鬼知道這個外表蘿莉身材的深淵少女，真實歲數有多大。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發什麼惱子脾氣。
「說不出來，你就給我待在【夢魘域】中。等你想出來為止！」赫拉道。
「是我太多時間用在了山海行宮？
還是對混沌技進行了『濫用』？
都不至於如此嚴重的才對。」
突然！
沈然道，「師姐你是覺得，此事鬧得過大。關注度提前變多，對我們存在不利條件...山海界中有一些生靈有可能會暗中對我們打主意？」
「是你。」
赫拉開口。
恐怖的界域效果消失。
黑夜下的山莊空地上，沈然和赫拉兩人，晚風清爽。
「真存在這種情況？」
沈然沒想到，立即皺起眉。
赫拉看著沈然，突然笑道，「還好。你的腦子沒有被混沌法則搞壞掉，這才是最重要的。我最最擔心的是師弟你的安危啦~」
「真的假的...？」
沈然摸不準。
念頭又還在剛才說的那裡。
在絕大多數生靈眼中，
【混沌】規則最厲害的，不是混沌技的詭譎離奇。
而在於【混沌】規則模型——對墟界的現實用途太大了！
一個世界，
好端端地，
為什麼會變成墟界？
原因是發生過強者大戰。
為什麼又有強者大戰？
根本原因是——這個世界中大概率有珍貴、很重要，值得各方族裔爭搶的東西。
這玩意兒背後涉及真還挺大的。
所以，
後續有可能會像地球上各國時期的一些頂尖行業科學家一樣，遭遇刺殺、綁架、威逼等等。
「好啦，嚇唬嚇唬你的嘛。」
見沈然思索的樣子，赫拉俏皮道，「主要是看你是不是開始覺得，一切都如幻亦如夢。」
「師姐你...太猛了。嚇得我腿都軟了。」沈然道，「要扶。」
「早說啊，我來扶你。」
赫拉立即上前。
沈然又感受到危機，不敢談感情，
然後正經道，
「師姐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個目前我看不到解法的弊端。」
「在混沌狀態中，別說時間快慢，連真實和虛妄，我都分不清。我心中還很確信，照這樣下去，最終的世界真的會迎來異常。」
沈然不喜歡佛教那一套。在他看來，那是騙受苦受難的老百姓吃的精神罌粟。
什麼如幻亦如夢。
這是真正的「不確定性」。
「你跟我說幹嘛？」赫拉回道，「你覺得師尊他現在又好得到哪裡去。」
下一刻——
「不許轉移話題！」
赫拉又盯著沈然，「咱們很特殊很特殊，很容易出岔子的。沈然你以後認真聽我的好不好？」
......
......
這一天。
眾命運學者們都目瞪口呆得看著山海行宮的排行。
赫拉瞬間超越沈然、姜伊，
她成為山海界中無可爭議的焦點，吸引了每個生靈的注意力。
山海界。
一個中小型聚集地。
外圍區域，如同貧民窟、建築物雜亂無序的營地。一個帳篷中。
一條條漆黑的瘦長黑影，彷彿蛇一樣，居然還有雙眼和嘴巴，它們從一個寬大的袖口中伸出。
桌上擺放著幾張照片，和一塊記錄信息的石頭。
「長者們難道覺得這真有可能？」
角落裡忽然響起聲音。
那是一個通體籠罩在黑袍下的神秘人。它將桌上之物收入囊中，隨後聲音喑啞，
「準備三年後那場比賽的門票。兩張。」
......
與此同時。
黑暗宇宙，某處。
鋼鐵所鑄就而成的高塔，彷彿定海神針一般。
難以言喻這座塔給人的感覺。
「混沌法則...」塔中，一隻螞蟻正在內部，繞著一個不斷旋轉的樓梯，朝高處不斷走去。
越往上，即便是虞長者也有點承受不住偶爾出現的呼吸聲。
「挺讓我期待的是怎麼回事。那個小傢伙。」
終於，虞長者來到了第二層。
收起念頭。
進入。
面對彷彿一切都不存在的黑暗，虞長者開口，「桀長者，山海界那邊答應了接受我們的資助。意外之喜的是，機緣巧合，那個小傢伙，沈然還進入一個重要項目中...對混沌法則的研究。」
「我想，是不是能試下通過那些命運學者，啟動小司命的復甦。」
...安靜。
不行嗎？
虞長者不敢多餘的發聲。心中嘆了口氣。
於是打算退而求其次，說出讓那個小傢伙轉而成為六十三個同胞之一。這應該不成問題。
就在這時——
萬物母貘中最古老之一的聲音響起，「三年後。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