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意輪迴故相逢
遠處的山朦朦朧朧，彷彿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
山道上，一身著白色長衫的英俊男子緩緩而行。長衫已被打濕一片，他卻渾不在意，仍不急不緩地走著，彷彿周圍一切與他無關，而走下去便是他的一切。
可人總會停留，那身影也不例外。
「雪兒，你到底在哪？」山峰上，餘聲回蕩山谷，山谷卻沒有答案。
此人正是苦苦找尋洛雪的文軒，兩年時間毫無所獲，其中的挫敗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為道？何為仙？人有悲歡離合，仙有天人五衰，自古無盡善盡美事。縱能凌空御劍，又能如何，終究躲不過求不得！」文軒喃喃自語，腳步也再次抬起。
兩個時辰后，他已坐到一小店門前，淡看人來人往。
兩年來，他已經歷過無數次的失落，也只有這時心情才會平靜。彷彿只有這人間煙火氣才能吹散他的失落，而問道尋仙不過是南柯一夢。
正這時，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穿過層層人群傳入他的耳中。
「你們不知道，那屍體突然就站了起來，一跳一跳的向我而來，可嚇死我了。」
「你騙人的吧，屍體怎麼可能活過來，豈不是詐屍不成。若他活過來，你還能活過來嗎？」一年輕男子譏諷道，男子詼諧的話語引得圍觀之人哄堂大笑。
「哼，乳臭未乾，你懂個什麼！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要是只有我的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恰此時一年輕男子突然出手，三下五除二就將那死屍斬殺當場。」
「哼，照你所說，那男子是神仙不成？」年輕男子仍不服氣。
「那是當然，當時我跪下謝恩，人家卻渾不在意，只說蜀山弟子除魔衛道就消失不見了。」
「原來是蜀山劍俠，這就難怪了。」年輕人旁的白髮老者微微頷首，似乎相信了那老者所言。
「三叔公，你說這是真的？」年輕人仍難以置信。
「那是自然，要說蜀山派······」
隨著眾人的話語傳入耳中，文軒的雙眸卻是越來越亮。
「對呀，蜀山派！師父雖教授我法決，但魔道功法重蠻橫霸道卻疏於玄妙。據師父所言，這蜀山派所授甚雜，大千世界，無所不包。若說尋人的手段，只怕非蜀山派莫屬了，看來是有必要走一次蜀山了。」
想到這，文軒推開人群來到老者身前，雙手作揖微微一禮，「敢問先生於何處見到死屍復活？」
見狀，老者不由一愣，但見來人彬彬有禮還是說道：「這位公子，看你書生打扮，還是莫要打聽了。我並非信口雌黃，你莫要因此枉送了性命。」
「多謝前輩關心，晚輩素來喜聞奇聞異事，權做同窗間談資罷了。」
「看他衣冠楚楚竟也是一喜好吹噓的白面書生。」老者心中暗忖，卻還是道：「此向西大約走個二百里的落坡村便是了。」
「多謝先生。」文軒施了一禮再次回到桌旁。
既決定前去蜀山，文軒自不能傻傻地去扣山門。他乃魔修，如此明目張胆實乃下策。但若是找到老者口中的「蜀山劍俠」或許能事半功倍。
正當他思索對策，偶然回頭，卻發現自己桌旁的長凳上已經坐了一位少女。
她大紅色華衣裹身，宛如一團火焰，在這午後甚是耀眼。
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顯得很是俏皮可愛。略施粉黛，雙頰若隱若現的紅扉，映襯出純肌如花瓣般嬌嫩可愛。
文軒一下子就被眼前如花似火的少女吸引。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朝一旁扭頭。
「此人好生蹊蹺，竟能瞞過耳目，近到身前。可她身上卻無絲毫修真者的氣息。」他心中驚疑，卻還是問道：「不知道姑娘有何事？」
「沒事沒事，我見你一人吃飯無聊，我也一個人，所以就坐過來了。」
「哦，那······」
「你打算去那落坡村嗎？」少女打斷了文軒的話。
「想必你也聽到了，那裡很危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是不會去的。」
「哼，你一定會去，你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我，你騙不了我的。」
文軒不由被少女逗笑，「你這姑娘真是好笑，我去或者不去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我也想去，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你想去？沒聽說很危險嗎？」
「有你在，我不怕。」
「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
「哼，我不管！」
看出少女的嬌蠻，文軒不再多言。
不久便借著尿遁一路狂奔，他原本不急，只想著，待到晚上御劍而去。但見少女不依不饒的樣子，他也只能早早地溜之大吉了。
他正不急不緩地走著，遠處陣陣馬踏大地的聲音。來往趕路的行人眾多，文軒也不在意。
恰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哼，你這個木頭，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自己偷偷跑掉害得我白等了好長時間。」
文軒回頭一看，正是那紅妝女子，不由得苦笑一聲，心說「不安好心的只怕是你吧。」
「哎，你怎麼不說話，一點君子風範都沒有。還好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上馬吧，不然只怕天黑也找不到人家。」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又如此熟絡的女孩，文軒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只想早早擺脫：「男女授受不親，天色已晚，姑娘還是先行離去吧。」
「哼，你這人真是迂腐，像老夫子似的。江湖中人，行事不拘小節，但求問心無愧。你既然不上馬，那我就下來。」
文軒暗笑女子有幾分女俠的脾氣，卻仍未依她。但礙於女子在身旁，他也不好直接御劍而去。
直至太陽落山，二人也沒再尋到一處人煙。幸得路旁有一破敗古廟，他們才不至於露宿荒野。
「好歹有落腳的地方，這也算櫛風沐雨吧！」站在廟前，文軒意有所指。
見女孩皺眉又道：「風餐露宿對我男子來說不算什麼，鳳姑娘可要受委屈了，你該早早騎馬離去的。」
「哼，這有什麼，你一個文弱書生都受得，我自然也受得，這叫做巾幗不讓鬚眉。」鳳舞不服氣道。
走進古廟，屋頂千瘡百孔，牆上蛛網滿布，地面儘是苔蘚。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說的就是如此吧！」
「你快別感慨了，趁著還有些微光，趕緊收拾一下，難道你要睡在長滿苔蘚的地上嗎？」鳳舞嗔怒道。
不多時，地面上也已鋪上了茅草，文軒也生起了篝火。鳳舞雖催促得急，卻只是在一旁「監工」，只叫他搖頭苦笑。
兩人相對而坐，吃著文軒準備的乾糧。他半倚在古廟的柱子旁，透過千瘡百孔的屋頂看著夜空中的月亮與繁星。
圓月如盤，他的思緒也不禁被吸引而去，輕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抑揚頓挫似乎透漏出一股異樣的情感。
「你在想念一個人。」鳳舞問道，這次沒有嬉笑。
文軒沒有說話，低下仰望星空的頭，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姑娘。
「她一定很美吧？」鳳舞繼續問道。
文軒沒有說話，再次看向星空。
「我不知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
「只是觸景生情罷了。對了，你一個姑娘怎麼孤身出來，就不怕危險嗎？」
「哼，我可是女俠，只有我行俠仗義的份，別人休想欺負我。」言罷，看著文軒信誓旦旦道：「你也別想！」
文軒無奈苦笑。
「文軒，你笑起來一副儒雅的模樣，就不要愁眉苦臉的了，好不好？」鳳舞深深的看著他，眼神中似乎透漏著絲絲難以言明的情感。
她的雙眸中似乎蘊含著思念、幽怨、疼惜，文軒一時間竟無所適從，他不明白這個陌生的女子竟會蘊含如此濃烈的情感，只得木然地點點頭。
發現文軒興緻不高，鳳舞又道：「我給你跳一支舞吧。」
「鳳女俠怎麼不愛武妝愛紅妝了？」文軒不禁笑道。
沒有理會，鳳舞自顧自地開始跳舞。芊芊素手，飄逸而靈動；柔軟腰肢，婀娜而多姿；紅裙飛擺，無風卻飄蕩；這一刻女性的柔美被她展現得淋漓盡致。
恍惚間，文軒只如置身於百花盛開的山谷之中。醉人的琴聲輕輕地回蕩在耳畔，小橋流水叮叮咚咚。
百鳥爭鳴，隨著琴聲、鶯聲燕語的輕鳴，百鳥之中一隻火紅色的鳳凰在空中引領著百鳥翩翩起舞。眨眼間，一切又如潮水般退去，只有鳳舞還在原地跳舞。
「好看嗎？」
「很美，我似乎看到了百鳥鳴春。謝謝你，鳳姑娘。」
鳳舞笑靨如花，「高山流水，知己難尋，不枉我這一番力氣。」
「你奔波了一天，又跳了一支舞，也該早早休息了。」見鳳舞香汗淋漓，文軒又朝篝火內扔了幾塊木材。
見文軒如此體貼，鳳舞沒有反對，乖巧地躺在篝火旁。
看著鳳舞蜷縮的身形，文軒搖頭苦笑，心中卻暗道：「她一女子孤身在外也不怕為有心人所趁，幸虧我不是那登徒子。不過她到底是誰呢？為何總覺似曾相識？」
心中想著，雙眸已微微閉上，呼吸漸漸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