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烏龍（修）

姚飛覺得往外邁出第一步並有沒想象中的那麼難，他每天上午在辦公室里打掃衛生，做做雜事，下午和其他新兵一起訓練，日頭毒辣，姚飛都能感到自己頭上在冒著水蒸氣，但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滿足，他開始試著主動和人說話，儘管語氣生硬，話題詭異，但也讓高睿他們驚訝了一把。

在林城看來，姚飛就像是個剛出生的小奶貓，對這個世界全然無知，但懵懂的好奇卻趨勢著他伸一爪子，然後又一爪子。這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他覺得實在太有意思了。

姚飛將杯子滿上水遞給林城，他上午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

林城接過水卻不喝，他嫌燙，放下杯子走到姚飛身邊，然後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一臉好奇地問：「這樣....嚇到了嗎？」

這樣莫名其妙的觸碰在這幾天里已經發生不下二十次，一開始姚飛還會被驚嚇到，現在他雖然還是不太適應，但已經能控制住自己了不反手甩人一巴掌。

「沒有。」

林城笑道：「進步不小嘛。」說著就去扯姚飛的手，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姚飛的手背，感覺很難受，但姚飛抿著嘴忍住了，他沒有說話，雖然厭惡但他知道林城這樣做是想幫他，想讓他適應同性的接觸，他實在是寂寞太久了，從小到大沒有玩伴沒有朋友，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這個世上，又孤零零地走在這世上，如果不是來到軍營，他是不是會孤零零地死去，這麼一想他就覺得全身都冷，他想試著改變一下，一點一點的來....也許這就是老爹把他送進來的目的。

林城笑得挺開心，問：「你在想什麼？」

姚飛覺得自己一邊手臂都是僵硬的，他木著臉說：「我在把你想象成女人。」

林城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下來了：「女人？」手上加大了力道，冷颼颼地笑了聲說：「你見過這麼男人的『女人』？」

姚飛感覺自己的手疼了一下，但立馬又鬆開了，然後被小心地捏了捏，安撫的意味很濃，這樣的動作讓姚飛覺得有點怪異，同性之間會這樣嗎？他不清楚，但本能的還是將手往回抽了抽，但林城反應很快，握著不放。

「別動！」林城撇撇嘴，以為姚飛還不習慣同性的接觸，說：「你就把我當女人吧！」

姚飛一愣，剛想說哪有女人有你這麼大的手的，就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身軍服的林司令，他身後只跟了一個警衛員，他剛才恰好在門口聽到自家兒子說的那句「把我當女人吧！」，一進門又看到兩人牽著手，頓時覺得一股氣在胸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不是他想多了，是這樣的情況讓他不得不多想，林司令想，果然是在軍營里待久了，久不見女人搞得性向都岔了，最主要的是，自家兒子竟然還是「女人」，沒出息的東西！

林司令氣得抖著手指著林城吼道：「你們在幹什麼！」

這話問得很奇怪，林城挑了挑眉，鬆開手，說：「首長，你怎麼還沒回去？」

林司令被這麼一打岔就忘了剛才的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然後理直氣壯地說：「怎麼，老子還不能來看看你啊？」

姚飛忙著倒水說：「首長，喝水。」

林司令一瞧見姚飛，立馬又想起來了，想著是眼前這人和自己兒子在一起，那雙眼睛就跟激光似地上下掃射，長得還行，但不高而且身子看起來挺弱的，再一看林城，一米八多的個子，身上也有料，就這麼個熊樣還給人做「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

姚飛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剛才林司令看他的樣子似乎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片，他一個剛進軍營的新兵蛋子哪受得了林司令的氣壓，這會兒，腦子早就轉不動了。

林城忙給他解圍道：「他叫姚飛，今年的新兵。」

林司令冷笑一聲，意味不明地說：「行啊，有本事。」

林城皺著眉，其他人聽不出來，但他還能不知道，林司令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就說明他很不高興！林城有些疑惑，只覺得自家老爹這氣來得莫名其妙。

「爸，你來到底什麼事？」

林司令這才將眼睛轉向林城，訓斥道：「你都多久沒回去了？來之前你媽給我下了個任務，讓我一定把你帶回去。」

林城不情不願地說：「爸，你這也太突然了，我假還沒請。」

林司令嗤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張紙，在他面前攤開，說：「我早料到你要這麼說....所以老早就跟你糰子請好假了，就今天走！」頓了頓又說：「我等會兒的飛機，你下午坐火車回去！」

「你這是濫用職權！」

「臭小子，怎麼說話的呢？！」

......

姚飛退到一邊，手裡頭還拿著給林司令倒的水，心裡有些戚戚，他能感覺到林司令很不喜歡他，或者說是很討厭。

林司令走的時候把警衛員留了下來，說是要防著林城找各種借口不回去，警衛員一臉正氣地站在門口守著，姚飛遞了杯水過去：「那啥....喝不？」

警衛員連眼睛都沒動一下。

林城吼道：「你管他！」

下午，警衛員就押送林城去了火車站，林司令太豪氣了，加上探親假一下給請了十五天的假，林城看到假條氣得都沒話說了。

其實姚飛是鬆了一口氣的，他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林城了。

從林城所在的基地到瀋陽差不多要坐七八個小時的火車，林城一上車就開始睡，等到睜眼的時候才發現警衛員正端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林城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不該遷怒旁人，緩了下語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警衛員回道：「郭光文。」

林城點點頭說：「別那麼緊張，你睡一會吧。」

警衛員卻沒動，睜著眼睛就是不說話。

林城嘆了口氣說：「我都跟你上火車了，還能跑哪去啊？」

警衛員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林城，說：「首長說了，要看著你一路直到進家門。」

林城發現自家老爹身邊都是這種傻裡傻氣的人，也就沒管他，喝了口水，又閉上眼了，其實他不是不想回去，他也很想睡睡家裡的大床，吃雞鴨魚肉天天不帶重樣的，但只要一回家，他媽就跟不要命似的輪番給他介紹女孩子，一天他能相三四個！他也能理解，畢竟這也算是軍人中的普遍現象了，但他平時在軍營里操練，回家還得打起精神應付，實在是受不了，所以乾脆能不回去就不回了。

林城到家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家裡頭兩層的小樓還亮著光，他一進門就看到自己老媽站在門口，眼睛水亮水亮。

「死小子，你還記得回來！」

林城笑著打哈哈。

「餓了沒？媽給你煮點東西吃？」

林城在火車上沒吃好，就點點頭說：「成，煮碗面吧。」說著回過頭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警衛員說：「你也來吃點？」

警衛員嚇得連連擺手，說：「不.....不用....」然後跑得比兔子還快。

林城笑了笑，也沒勉強。

進了客廳，就見林司令坐在沙發上，看著林城進來，虎著臉說：「跟我去書房！」

林城還沒回答呢，就聽林母在廚房吼道：「讓小城先吃點東西！」林司令怕老婆是除了名的，這會兒一聽自家妻子的話也不急著訓兒子了，說：「那你先吃點吧。」想了想又覺得這樣有點掉面子，忙尷尬地小聲說了句：「哼...慈母多敗兒！」

林城好笑地吃完了面，然後跟著林父去了書房。

林司令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憋著，在林城的辦公室里他就想開罵了，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他可以不要這章老臉，但他得顧忌到林城的名聲吧，所以他什麼也沒說一直忍到家。

書房的門一關上，林司令就猛地踹了林城一腳，罵道：「兔崽子，你幹什麼不好，你搞男人！」

林城傻了，獃獃地「啊」了一聲。

「你和那什麼....姚飛？當老子瞎了呢？兩個大男人...還牽手！」林司令簡直恨不得踢死著臭小子。

林城聽后，愣了一會，想著自家老爹早上一定聽到什麼或者看到什麼，誤會了，他一邊樂一邊又隱隱覺得心虛，至於心虛什麼，他也說不上來，他抬頭看了眼盛怒中的林司令，想開口解釋下，但鬼使神差地閉上嘴，一句話也沒說。

在林司令的眼中，林城的反應已經就是默認了，他暴怒地指著地說：「你給跪下！跪下！」

林城張了張嘴，無奈地說：「爸，你講點道理…..」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林司令氣得眼睛都紅了，講道理，他還要怎樣講道理？自己兒子和男人在一起了，還要求他講道理？我呸！！

林司令氣得上前踹了一腳，力氣大得林城都站不穩，往後退了兩步。

「你跪不跪？」

林城疼得直齜牙，只能說：「跪，跪，我跪還不成么？」

林司令見兒子乖乖跪下，心裡頭舒服了一些，繼續罵道：「兔崽子，你改不改？改不改？」

林城暗暗皺了皺眉，心口堵著一股氣，壓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改？改什麼？他覺得自己沒錯！其實，平日里他對林司令一向陽奉陰違，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個背就能給你使壞，這也是他和林司令長達二十幾年鬥爭積累下來的經驗，只要先順著林司令，那麼一切都好說。但這一次，林城卻像是丑牛上身，就是倔著不服軟，他總覺得他順著林司令的意思，就會失去些什麼。

「不說話？啊？你到底改不改？」林司令哪想到自家兒子能這麼倔，更是氣得頭暈，隨手抄了個東西就往林城身上砸。

林城一愣，林司令雖說脾氣暴躁，但從小到大打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一次竟然不管不顧地向他砸東西，看來林司令氣得太狠了。林城本來一閃身就能躲過去，但他愣是沒動。

竹子做的筆筒根本沒什麼殺傷力，不痛不癢地砸在了林城身上，他連個眉頭也沒皺，就是筆筒里的筆散落一地，噼里啪啦的，鬧得動靜不小。

林母一早就躲在門口偷聽，乍一聽見林司令說自家兒子喜歡男人時，心驚了一下，覺得林城這小子就是在軍營里野慣了欠調.教，但之後鬧了這麼大動靜，她就不淡定了，一把推開門，護在林城面前嚷嚷道：「有你這麼打兒子的么？！」

林司令一愣，皺著眉厲聲說：「你怎麼進來了？！」

夫妻幾十年，林母還能不知道自家老頭的脾氣？別看他在手下兵面前不苟言笑，霸氣外露的樣子，其實在林母面前就是個軟柿子。

「我不進來，你是不是就要打死兒子啊？」

林司令看著堅決護在林城前面的妻子，氣得直哆嗦：「真是….慈母…多…」

林母哪有耐心聽他結巴完，扯著林城就站了起來，信心滿滿地說：「這事交給我！」

第二天，林城被帶去相親，這就是林母想出來的辦法…..以前她還挑挑揀揀一番，得綜合考慮家世，學歷，樣貌，性格等等，現在只要是個女的，活的，就成！林城苦不堪言，一天下來比在部隊里還累。下午結束任務躺在床上，突然想到這事的罪魁禍首，想著想著就想聽聽他的聲音，鬼使神差地撥了自己辦公室的號碼。

嘟嘟嘟嘟.....

很長時間沒人接，林城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可笑，這時候有人才怪，但想歸想，卻又捨不得掛。聽筒響了很久，就在林城覺得毫無希望的時候，電話被接起來了，接著他的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