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被貶朔方
漫天花雨,殷紅似血。
凝晨一身白衣在陽光斑駁的林間穿梭,她在尋覓,卻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心越來越急躁,越來越恐懼,最後只剩下奔跑,茫然地奔跑……
交錯的樹枝刮破了她的衣裙,鋒利的荊棘刺傷了她的皮膚,堅硬的石頭磨破了她的雙腳,撥開層層藩籬,她忽然停了下來,她看到了他。
「凝兒,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千年。」他微笑著伸出手。
「去病,我一直在找你,也找了千年。」她亦伸出手一步步向他走去。
她越走越近,他眼中的愛意越來越濃,一步之遙,溫熱的指尖碰到他的,冰涼的溫度讓她心口一顫。
他彎了彎唇角,天地頓然失色,她試圖抓住他的手給他溫暖,卻見他的身體如慢鏡頭般向後倒去,那一地殷紅的花瓣瞬間匯流成河,帶著濃濃的血腥味,襯托著他蒼白的俊顏……
凝晨陡然睜開雙眼,枕上一片濡濕。她做夢了,一個詭異妖冶的夢境。
心痛和憂傷將她緊緊包圍,這種感覺太熟悉,這就是那個陪伴了她多年的夢嗎?如此清晰。
現在突然又夢起,代表了什麼,它想告訴她什麼,凝晨莫名的驚慌和恐懼。
丫鬟在院中忙碌,卻不見霍去病的身影。
「將軍呢?」
「回夫人,將軍進宮了,說是去甘泉宮狩獵。」
凝晨臉色煞白,匆匆走至大門口又硬生生頓住腳步。歷史終究是歷史,該發生的遲早要發生,她又能阻止什麼?
傍晚時分,凝晨守在大門口,像所有平凡妻子那樣翹首以盼,等著丈夫歸來。沉沉暮靄中,霍去病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金色盔甲在夕陽最後一絲餘暉中閃耀著炫目的光芒。
凝晨會心的笑了,這個如戰神般的偉岸男子,是她的丈夫。
霍去病看到暮色中的白色身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快走幾步將她摟在懷中。
「回來了?」
「回來了。」
親手褪去他沉重的戎裝,古銅色的皮膚上一塊塊淤青觸目驚心,凝晨把他拉進準備好的葯浴中,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霍去病像個茫然的孩子貪戀地凝視她純凈的容顏,握住她的手放在心窩,「凝兒,不問我今日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了什麼?」她溫柔的笑。
「我殺了李敢。」
「他該死嗎?」她沒有一絲驚訝,依然恬淡的笑。
「他傷過舅舅,傷過你,必須死。」
「陛下怎麼說?」
「陛下說,霍去病,你傷了朕的心。」握住她的手緊了緊,他有些壓抑地笑道,「我說,陛下又何嘗沒有傷過臣的心?」
「然後呢?」
「然後,他大吼道,霍去病,你給朕滾到朔方去,滾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出現在朕的面前!」
凝晨眨了眨眸子,慧黠一笑,「朔方?天高幕遠,雲淡風輕,策馬馳騁,瀟洒恣意,我開始期待了。」
「凝兒,」霍去病擁著她,身上的藥水浸濕了她的衣衫,他的頭輕擱在她胸口,動情說道,「有你在身邊,真好。」
凝晨輕輕撫著他濃密的髮絲,撫慰他此刻的脆弱和落寞,慈愛的像個母親,「那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夜半。
京城一座偏僻的院落,一黑衣男子翻牆而入,不躲不閃,不疾不徐地朝著光亮的大廳走去。
亭內燈火通明,相對於院落的冷清,布局擺設卻是精緻豪華,只是此刻,房內空無一人。
男子戴著一副羅剎面具,看不見容貌,面具后的眼睛卻是陰冷至極,讓人望而生畏。寬大黑袍不是漢式深衣,隱約可見上面的月形紋路,極其怪異。
他在室內隨意打量片刻,冷聲說道:「有話直說,本護法沒有時間和你耗著。」
華麗的珠簾后,傳來一陣女子的輕笑,「都說銀月護法冷酷無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模糊的光影中,可見一個紫色的身影矗立其中。
「廢話少說,你的目的?」被稱為銀月護法的男子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殺一個人。」
「哼,」銀月護法冷哼一聲,「殺人對你們來說不是踩死一隻螻蟻那麼簡單,何須本護法出面?」
「他不是普通人,」紫衣女子在簾后踱著步,「他是大漢最年輕有為的驃騎大將軍。」
「霍去病?」
女子輕笑,「看來銀月護法並非不問世事。不錯,就是霍去病。」
「我有何好處?」殺誰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他要的是利益。
「事成之後,我家主人會助你名正言順坐上銀月教教主的寶座。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我家主人的權勢,別說一個銀月教,就是整個苗疆都可以是你的。」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與你合作?我雖為銀月教護法,可教主已死,聖女失蹤,銀月教的全部事務都由我掌管,我與教主又有何分別?」
「名不正則言不順,只要聖女一天不死,你就休想坐上教主的位子。」紫衣女子分明已掌握男子的心裡。
男子沉默片刻,依然冷言道:「你想讓他怎麼死?」
「你們苗疆最擅長的是什麼?李敢都可以被鹿撞死,霍去病就不能暴病而亡?我要你做的天衣無縫,不留痕迹。」
「什麼時候動手?」
「陛下貶他去了朔方,這正是除去他的大好時機,等他出了京城,你隨時找機會出手。」
男子不再言語,黑色身影瞬間隱於夜色之中。
房內燈光熄滅,兩道身影從簾後走出,「真的要置他於死地嗎?霍將軍畢竟是主人的……」
「住口,這是主人的意思,你敢有什麼異議?要怪就怪他鋒芒太露,怪陛下太寵溺他,你記住,利益面前,沒有感情。」
「可我實在不懂,陛下已經讓他去了朔方,這一去怕是沒有出頭之日,何必多此一舉?」
「你懂什麼?李敢分明是他殺的,陛下卻說是鹿撞死,陛下貶他去朔方,只不過是要他避避風頭,暫時躲過朝中一些有心人士的攻擊,一年半載,風平浪靜之後,又會是他霍去病的天下,到那時,主人不得寵,還有你我的一杯羹嗎?」
「主人真是深謀遠慮。」
紫衣女子別有深意地彎起唇角,「深謀遠慮的恐怕另有其人。」
這幾日,凝晨忙著收拾行裝,採辦東西,為朔方之行做準備。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是愉悅的,遠離京城,遠離是非,對霍去病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總是存在一種僥倖的心理,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霍去病能夠躲過那致命的生死之結。
朔方之行就在這一、兩日,所有東西已準備妥當,凝晨稍稍鬆了口氣,丫鬟來報,說是門外來了一輛華麗車攆,來人指名要見她。
凝晨詫異,滿腹疑惑地往外走,知道這個院落的人極少,會是誰呢?
這幾日的霍去病也是一刻不得閑,去朔方之前,京城裡、冠軍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做個了結,都要安置妥當,他有一種預感,此一去,回頭遙遙無期。
如果說他一點都不留戀,那是假的,這畢竟是他生長了將近二十四個年頭的地方,他的抱負,他的志向,他的輝煌,他的榮耀,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如今,也要從這裡結束。
朔方,苦寒之地,難以想像他的後半生將要在那裡度過,會是怎生凄涼?他閉上眼睛,心中顯現出蕭凝晨微笑的容顏。
她笑著對他說:「我有些期待呢。」
霍去病唇角勾起笑意,心中的陰霾拭去不少,有她在身邊,或許,真的很值得期待,不知道那丫頭現在在做什麼呢?他邁開步子,心已經飛到了那個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小院。
前前後後找不到人,霍去病喊住小丫鬟,問道:「夫人又去藥鋪了?」
「回爺的話,今日有個姑娘來找夫人,夫人便跟了那姑娘坐馬車走了。」
「姑娘?」霍去病在腦中搜尋著,卻想不起會是哪個,又問道,「夫人認識那姑娘嗎?」
「看樣子是認得的,兩人見面還挺高興。」
霍去病點點頭,徑自進了屋,心想,有可能是金日磾府上那個喊她姐姐的野丫頭。
左等右等,一直到暮色沉沉,房內的一切都暗了下來,霍去病有些不滿地扔下手中的書簡,站在窗口張望,要見的人沒回來,卻看到無痕急匆匆跑了進來。
「爺,老夫人請你回府,說是為您餞行,吃頓團圓飯。」
霍去病思量片刻,猜想凝晨可能是要與某人話別,一時半刻耽誤了,便提筆寫了張字條,這才和無痕一起往冠軍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