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女阿水
霍去病出了房間,縱身一躍飛上屋頂,一黑衣人正躡手躡腳蹲於房頂,試圖掀開屋頂的瓦片。
似是感受到身後突如其來的肅殺之氣,黑衣人猛然轉身,裸露在外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睜大,就地一滾,躲開他凌厲的一劍,動作迅速地拔出劍與霍去病展開廝殺。
另一方屋頂之上,聞聲而來的無痕也被另外兩個黑衣人纏住,刀劍相擊,難分高下。
「你們是什麼人?」霍去病一邊進攻,一邊冷喝。
那黑衣人不言語,身體靈活地躲避著他的攻擊,並不急於還手,霍去病看出他在拖延時間,卻不知有何目的,忽然想到房內的凝晨,生怕敵人來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再度加強攻勢,劍劍致命。
黑衣人逐漸不敵,落下陣來,虛晃一招,瞬間閃出十步以外,發出一聲怪異的哨音,人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與無痕糾纏的兩人聽到哨音也瞬間撤退,夜,再度恢復寧靜,霍去病收起劍鋒,看了一眼無痕,急匆匆回房。
掀開床簾,凝晨安然地睡在床上,絲毫沒有被屋頂的打鬥吵醒,霍去病頓時放下心來。
「爺,看來夫人的擔心是正確的,確實有人想要加害爺。」無痕看了一眼床榻,不得不佩服凝晨的細心,卻實在想不通會是什麼人與霍去病有過節。
看他不語,他繼續說道:「剛才那些黑衣人並不戀戰,似乎只是來打探我們的虛實。他們極少出手,看他們的身形和武功套路很是詭異,不像正宗武學,倒像是番邦夷族的玩意。」無痕之所以會知道這些,是因為他在跟隨霍去病之前,曾在江湖上遊歷過一段時間,走遍大江南北,算得上是個少年遊俠。
「番邦夷族?」一直不語的霍去病突然出聲,「除了匈奴,我不記得我們還與番邦人打過仗。」
「屬下肯定絕不是匈奴人。」
霍去病再度沉默,無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床內,凝晨稍稍翻了個身,霍去病側目,輕聲說道:「你先去吧,讓侍衛們小心防範,為今之計,靜觀其變。今晚的事不要讓夫人知道。」
「屬下明白。」
霍去病和衣躺到床上,將凝晨不安的身子摟入懷中,睜著眼睛,一夜未眠。
次日,匆匆用過早飯,一行人開始趕路,相對於前些日子的悠閑,每個人無形之中都處於警備狀態,凝晨察覺到了,雖有些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快走出小鎮的集市,忽然聽到一個女子的哭聲和一個男人的打罵聲,緊接著,便從人群中跑出一個身材瘦小的姑娘,披頭散髮,狼狽之極,她一邊跑一邊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小賤人,你還敢推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追在她身後的男人膀大腰圓,滿臉橫肉,活脫脫一個屠夫扮相。
這幅畫面極具視覺衝擊力,街上的人紛紛駐足觀望,卻也沒人站出來管閑事。
凝晨也看到了,沒想到電視劇中的爛俗劇情在現實生活中出現,怔愣了片刻,催促道:「走吧。」非常時期,自顧不暇,哪有閑心去管別人的閑事。
霍去病依言繼續往前行,女子的哭喊聲越來越近,直往他們撲來,無痕適時地擋在她面前,殊不料那女子竟一把抱住無痕的腿,哀求道:「公子,公子,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
無痕皺眉,還未出聲,那屠夫般的男人已經扭住女子胳膊,將她按到地上,手中的棍棒毫不留情地揮下,女子凄厲的呼喊聲映著斑斑血痕,讓人看了徒生不忍。
「住手!」凝晨還是輕呼出聲,無痕已經竄下馬將那男人一把推出幾步外。
「是哪個不長眼的,敢管老子閑事,也不打聽打聽老子在這鎮上的名號。」那男人口無遮攔地罵道。
「想活命的話就閉上嘴,小爺今日不想殺人。」無痕一出聲,冷冽的語氣立刻震住了那人,那人細細打量著他,似乎在掂量著他有幾斤幾兩重。
前一刻還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般抱住無痕的腿,「公子,您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要回去,不要接客,我願意做牛做馬侍奉公子,求您救救我……」
「小賤人,你爹已經將你賣給了我,不接客老子要你做甚,把你當千金小姐供養著,識相的話就跟老子回去,否則今日不打死你,老子跟你姓。」屠夫男一看女子求情,一臉兇惡地威脅道,礙於無痕橫在中間,倒也不敢前進一步。
凝晨聞言,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接收到無痕的詢問目光,淡淡說道:「無痕,給她些錢讓她回家吧。」
無痕掏出兩錠銀子,一錠扔給屠夫男,「替她贖身,夠了吧?」
屠夫男掂了掂銀子,狠狠瞪了一眼那女子,「算你好命,老子今日饒了你,別再栽到老子手上。」罵罵咧咧地走了。
無痕將另一錠銀子塞到女子手中,「回去過日子吧。」說完欲起身上馬,誰知那女子抱住他的腿死死不肯撒手。
「公子,您帶上我吧,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我不能回去,我爹好賭,會再把我輸掉的,公子好人做到底,帶上我吧,我什麼都會幹。」她哭泣著哀求,看無痕不語,忽又想到什麼,迅速跑到凝晨和霍去病面前,撲通一跪,連連叩頭,「夫人,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您就帶上我吧。」
凝晨思量片刻,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們要長途跋涉,你一個姑娘家不便跟著,還是回家勸勸你爹,好好過日子吧,去病,我們走。」
任憑女子苦苦哀求,凝晨也不為所動,一行人迅速出了小鎮。
行了二三里地,一個侍衛忽然說道:「將軍,剛才那女子一直在身後跟著。」
凝晨回頭,真的看到那女子,一雙布鞋已磨的稀爛,在馬隊后奔跑著,看到她狼狽又執著的眼睛時,不覺一嘆。
「心軟了?」霍去病在她耳邊輕笑,不等她回答,側頭對身後的侍衛說道:「帶上她吧。」
「你幾時這般好心了?」凝晨戲謔地看著他。
「我是順應夫人的意思,也為我們將來的孩子積德。」他痞痞一笑。
凝晨莞爾,若是他知道他的孩子一併被他摟在懷中,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到朔方再告訴他,免得這一路上他小心過度,精神緊張。
「夫人,喝點水吧。」
眼前的女子只是利用休息間隙草草洗了把臉,隨意梳了個髮髻,卻看起來清爽乾淨許多,一雙眸子還算清澈,小小的面孔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帶著點少女的羞澀。
目光觸及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時,仍是輕輕問道:「阿水,還疼嗎?」
阿水咧嘴嬌憨一笑,「不疼了,挨了一頓打,卻遇到夫人這樣好的主子,阿水覺得值了。」
凝晨淡淡一笑接過水,看她又拿了水給無痕送過去,很是討好的表情,不覺一笑。
剛飲了一口水,就聽到霍去病的冷喝聲,「滾開!」
抬眼望去,霍去病臭著一張臉信步而來,阿水則是一副委屈求全、楚楚可憐的樣子,茫然地愣在原地。
「大少爺脾氣又發作了?」凝晨不滿地看著霍去病,「人家也是好心,你幹嘛那麼凶?」
霍去病不理她,在她身邊坐下,就著她的手喝著水袋中的水,不冷不熱道:「我不喜歡有女人在我眼前晃,甚至跑來獻殷勤。」
「那我呢?想當初我出現在你面前時,你是不是也覺得討厭?」
霍去病怪異地看她一眼,「沒忘記你當初是扮了男人來到我面前的吧?把我當傻瓜似的騙著。」
凝晨呵呵一笑,「假如當初你知道我是女人了,會不會殺了我?」
霍去病沉下臉,不予理會,貌似這個問題很弱智。
「說說看嘛,會不會殺我?」凝晨很是好奇,非要問個明白。
霍去病倏地摟住她,溫柔地掐上她的脖子,「被你當傻瓜騙了那麼久,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一定要將你生吞活剝、吃干抹凈,留在身邊慢慢折磨,方解心頭之恨。」
「好狠毒哇!」凝晨嬌笑著歪倒在他懷中,不管怎麼說,她在他心中還是不一樣的嘛。
「爺,請喝水。」一個唯唯諾諾,帶著懼意的弱小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甜蜜。
霍去病不耐煩地瞪著她,一個眼神便讓阿水深深低下頭顱,卻仍是不死心的舉著水袋。
這個弱小姑娘的韌性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堅持,凝晨看她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霍去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隱忍的怒氣一觸即發。
凝晨不著痕迹地握了握他的手,霍去病看她一眼,冷聲說道:「放著吧。」
阿水一聽,喜上眉梢,將水袋輕輕放在他身邊,這才滿足地去給別人分水。
「夠倔強的。」凝晨望著阿水的背影輕輕笑道。
「不及你的萬分之一。」
越往北走越是荒涼,十幾人風餐露宿了幾晚,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一座村莊,沒有客棧,沒有店鋪,找了個荒廢的院落,暫時有個歇腳的地方。眾人點燃一堆柴火,只能就著水吃些乾糧,打算好好歇息一晚。
凝晨沒有一點胃口,疲倦再加上反胃,蔫蔫地緊挨霍去病坐著,渾身無力。
「多少吃點東西,你這樣,到不了朔方就該病倒了。」霍去病將乾糧烤熱,遞到她唇邊,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我真的吃不下,你吃吧。」凝晨搖搖頭,枕在他肩頭昏昏欲睡。
「有粥喝了!」阿水驚喜的聲音打破了院內的寧靜,只見她從屋內走出,手上提著一袋小米,興奮地說道,「我在米缸里找到的,足夠我們飽餐一頓。」
吃了幾天乾糧,能有小米粥滋潤,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誘惑,阿水看著眾人眼中的光彩,自豪地笑著,「我去生火熬粥,大家等著喝粥吧。」
愉悅的身影走進灶房,眾人相視而笑,沒有人看到阿水轉過身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凌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