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柳聿風站在門前,看著柳飄飄緩慢地走下馬車,帶著盈盈笑意在他的面前站定。
「大哥,這應該是你我初次見面。」
柳聿風下意識後退一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的女子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舒展的眉眼,挺直的脊背,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絲毫不會膽怯。柳聿風天生一副冷硬的面孔,自家媳婦都不敢和他大聲說話。反觀柳飄飄,不卑不亢,遊刃有餘。怪不得自己可以越級升到長水校尉,柳飄飄確實是有這個本事。
他拱了拱手:「五姑娘安好。」
柳飄飄抿著唇,笑道:「大哥客氣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院子里走,自然無比的問:「公務繁忙,大哥還做的習慣嗎?」
「習慣。」
進了大門,走進院子里。比起自己的府邸柳聿風的家略顯落魄,多是隨意生長的樹木與未加修葺的房屋帶來的蕭瑟感。可這宅子並不小,相反的南北通透,一道長長的廊橋穿過荷花池,前後各有八個院子。再加上下人房,馬廄廚房等,便是半天也逛不完的。可見自己這個大伯家原也是顯赫的,只是英年早逝,加上沒有留下太多的子嗣,長久以來就落寞了。
進了院子,這時外面街市已經不能窺見宅內風景。柳聿風這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恭敬道:「我能貴為長水校尉乃是妹妹一手規劃,使我滿腔抱負得以施展,此等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以後若有差使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柳飄飄趕緊扶起柳聿風,她果然沒看錯。柳聿風比柳溫言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要好很多,最起碼懂得知恩圖報也有志氣。
「我與大哥是同樣處境的人,所以總是格外惦念些。」
這話說的結結實實戳進了柳聿風的心窩子。柳逸峰在世時,自家與柳逸戎幾乎是齊頭並進。然後柳逸峰一死,自家幾乎是立刻被家族瓜分殆盡,留下的只有這個空曠的宅院。彼時,柳聿風不過十三歲,根本沒辦法撐起這個家。只能一邊上學一邊侍奉體弱多病的母親,等到成年,這個主家更是成了旁支一樣的存在。沒人幫扶一把,名門之後只能做個小吏,受盡排擠。
柳聿風何嘗不是常常拘起一把辛酸淚,而柳飄飄恰好和他一樣都是被人忽視,受盡白眼的存在。如今她有了崛起的勢頭,也沒忘了柳聿風。誰能想到到頭來,是兩個不受重視的人報團取暖。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轉移話題:「你嫂子已經備下薄酒,五妹妹不嫌棄,何不留下暢飲一杯。」
柳飄飄將手裡的請帖遞出去,「既是大哥盛情,自然是不能推辭的。今日來是特地呈上請帖,再過幾天就是我那四哥哥成親的好日子,還請您賞個臉,前去觀禮。」
柳聿風引了柳飄飄在席上坐下,「安旭的好日子,我當然是要去的。就是麻煩你跑了一趟。」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柳飄飄看了眼菜色,都是自己喜歡的,想來柳聿風是下了功夫。「我是有心結交大哥的。」
寒暄完了就該說正事,柳飄飄舉杯敬了柳聿風,「大哥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不報團是會被分食殆盡的。」
她看了眼門外,偌大的庭院只有寥寥幾個奴僕再也不見當年的盛況。
「樹倒猢猻散,沒有可靠的後手只會被人人欺凌。大哥也聽到些流言蜚語吧,說是我即將成為太子側室。」
柳聿風看著落寞的柳飄飄,開口道:「這怎麼會是流言蜚語,我倒是要恭喜妹妹,總算熬出頭了。」
柳飄飄嘆了口氣:「若說熬出頭,是也不是。我畢竟無依無靠,就算進了東宮還是被柳溫嵐壓了一頭。」
柳聿風不說話。狼一樣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柳飄飄。隨即便聽到對方的聲音像是無端有了蠱惑之意,蠱惑著他成為對方最忠實的信徒,而報酬就是柳聿風最想要的功名利祿。
一個足夠他可以把那些親族們嘲諷的嘴臉撕個稀爛的地位。
柳飄飄會是最好的選擇嗎,他不知道。只是現在他們已經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除了柳飄飄更是沒有人願意拉他一把。柳聿風只能把所有的賭注壓在對方身上,賭一個光明燦爛的未來。
況且柳飄飄說的對,他們這樣的人本來就被排擠在外。那些高高在上的,背後擁有著盤根錯節勢力的豪族子弟從一開始就沒有正眼看過他們。自然也就不會願意施捨一塊肉出來,他們能做的唯有報團。
「可是我總不能一直被壓一頭,大哥這樣的有志之士也不該永遠碌碌無為。」
柳聿風高高舉起酒杯:「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柳飄飄同樣的回敬他:「為我們的聯盟乾杯。」
了卻了一樁心事的柳飄飄不謂不開心,一路上她的腳步都輕快不少。只是這時她還不知,有一場足以讓她身敗名裂的陰謀正在悄悄展開。
柳飄飄操心的事不少,柳玉芙雖然現在蹦躂不起來。但等她好了,這筆賬肯定是要算在自己頭上的。
癩蛤蟆爬腳面,不咬人它膈應人。
柳玉芙就是那個被當槍使的膈應人的傢伙。
柳飄飄打定了主意,老天爺讓她重活一世就是活出個精彩萬分來的,所以她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柳玉芙這麼害她,她可沒那麼大方就這麼算了。
想來柳溫嵐這會子已經開始行動了。
果不其然,走在大街上柳飄飄都能聽見竊竊私語。
她走近了一聽,果然是關於柳玉芙的。
「哎,你們聽說沒,柳大人的三女兒前幾天在曲水廊庭和男人私會嘞!」
「什麼情況,說來聽聽!」
於是就聽那人繪聲繪色的說開了。
「說到那三姑娘柳玉芙可真是性情中人,那日禮佛她在寺廟對一位公子一見鍾情。這才子佳人,郎有情妾有意。耐不住相思之情。就約在曲水廊庭,誰知被家人發現了,這不將那三姑娘關在家裡不讓出門呢!」
「哎喲,這可真是一樁軼事,那公子是誰你們知道嗎?」
對方顯然有些得意洋洋:「這世上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正是四安將軍長史周文清,那可真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啊,前途不可估量!」
「不可估量又如何,三姑娘看上他不還是下嫁。」
「什麼下嫁不下嫁的,做出這等事來臉都沒咯。」
那日柳逸戎上山是帶了人將曲水廊庭圍了個水泄不通的,消息怎麼可能傳的出來,只能是有人故意傳播。
兩人如何相識相知都編排得明明白白,說是沒人添油加醋都不相信。恐怕柳玉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街頭巷尾茶前飯後的談資,不然恐怕要氣出個好歹來。
和柳飄飄不同的,她的傳言尚且是往高處走,柳玉芙的傳言卻是一路向下。由此可見,有時候流言才是真正決定成敗的關鍵。
她彎了嘴角,劉倩一心想讓自己的女兒嫁入皇室,賞無限榮寵潑天富貴。她就偏偏不讓對方稱心如意。
「這話得讓柳玉芙自己聽聽,免得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惡劣」
禾枝瞭然的點點頭,不多時就有幾個丫鬟在柳玉芙的門口竊竊私語。
她起初只是覺得有些聒噪,仔細一聽才知主角就是自己。
柳玉芙憤怒地推開門,巴掌扇在丫鬟臉上,她的手也在隱隱作
痛。
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就想到了柳飄飄,一定是柳飄飄在嚼舌根陷害她。她走在路上,看見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對她指指點點。柳玉芙無法忍受,捂著自己的耳朵快步走到了柳飄飄的住處。
一見面她就甩了柳飄飄一個耳光,厲聲問道:「賤人,是不是你散播的謠言!」
柳飄飄怔住,委屈的淚水登時流了出來。
「三姐為什麼這麼說!」
柳玉芙見她這副模樣當真是氣急了,只當她惺惺作態。
「賤人,裝什麼,那天的事只有我們知道,除了你還能是誰!」
話音剛落她自己就愣住了,那天的事當真只有柳飄飄知道嗎,柳溫嵐不是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
柳飄飄淚眼婆娑,看著柳玉芙指著地下跪著的丫鬟。
「三姐,這些流言我也是聽過的。我知道清白對你來說有多麼重要,所以將我院子里湊熱鬧的丫鬟們通通責罰了一遍,可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衊我!」
柳飄飄說的太過真心實意,柳玉芙一時分辨不清。
「不是你,又是誰?」
柳飄飄知道柳玉芙不願意相信柳溫嵐會害自己,她輕輕吐了口氣。
「這樣的虧三姐不是已經吃過了嗎?」
柳玉芙如遭雷擊,她真的被自己的親姐姐一次又一次的算計了。
為什麼,她把柳溫嵐當主心骨。她卻騙她,算計她,把她當槍使!
是可忍孰不可忍,柳玉芙怒氣沖衝去了柳溫嵐的住處。
柳飄飄趕緊吩咐下人:「去看著別出了什麼事,記得把老爺叫著。」
丫鬟應了一聲,柳飄飄不緊不慢的跟上了柳玉芙的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