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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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將盡,梨花如雪,柳色如煙,春風帶著無盡溫柔,恣意徜徉。

這日上午,葉昔昭與三夫人去了二夫人房裡,一面享用茶點,一面商議晗姐兒的滿月酒。

二夫人笑道:「只將洗三禮那一日的親朋請來,擺三五桌酒席就好了。」

三夫人卻是不認同,笑道:「依我看,滿月酒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昊哥兒滿月時,也是按照府中的前例辦的。」說著話,想起了忻姐兒,看了看葉昔昭,又道,「要說有特例,就是咱們忻姐兒了,那時大嫂還在外面,沒能回來,誰也沒法子。」

二夫人點一點頭,「我知道這些,可如今這當口,諸事還是從簡吧。」

「什麼當口?」三夫人心說我剛才不就隱晦地說了這層意思,這人怎麼就聽不明白呢?抿了抿唇,又道,「侯爺與二爺、三爺,一切如常,太夫人閑時也是如常出門走動,內宅什麼事也該如常才是。」

二夫人卻終究是因著聽到的那些事有所不安,求助地看向葉昔昭,「這件事,還是問問太夫人與侯爺吧?」

葉昔昭則是笑著去抱了晗姐兒,柔聲道:「我們晗姐兒雖然還小,可也不該委屈了她。」之後才答二夫人的話,「太夫人已不管內宅的事了,凡事讓我們三個商量。侯爺清閑時,偶爾會管一管內宅的事,眼下卻有些繁忙。」

委婉地告訴二夫人,此事依三夫人之見就好。如今的確不需謹小慎微。這也就是二房的事,若是換了長房的事,依著虞紹衡的性子,說不定就會大張旗鼓地操辦——他的性情,她如今已很是了解。說到底,明知被皇上視為佞臣都無所謂,他還會顧忌什麼?

二夫人卻又道:「那……大嫂,能不能容我與二爺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葉昔昭失笑。

三夫人撫額,「我說二嫂,你也太賢惠了,這順理成章的事,你怎麼還要夫為妻綱呢?大嫂若是你這性子,那侯爺可就有的忙了,在外忙碌整日,回來后還要事事幫你做主。」

二夫人隱晦地道:「可是諸事都不問夫君,也是不行的。」

三夫人聽得出二夫人話中深意,無奈地笑,「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那些事也隨人怎麼說怎麼想,我也不會不承認。瞞著夫君去做什麼事,自然是不對,可滿月酒這種事與我之前的過錯是一回事么?」

二夫人沒想到三夫人會這般坦然面對以前的過錯,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思忖片刻,明白過來,「我聽你們的。」

「那就好。」葉昔昭笑道,「我與三弟妹已吩咐了針線上的人,給你與晗姐兒做了衣服,明日就送過來了。到時候你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二夫人笑著道謝。

三夫人則道:「晗姐兒滿月酒之後,二嫂就開始與我幫著大嫂一些吧。」

「我記著呢。」二夫人嗔道,「你一定要過來一次提一次么?」

三夫人戲謔地笑。

葉昔昭與三夫人又逗留片刻,起身道辭,去往花廳。

路上,葉昔昭笑道:「你日後也別凡事與二弟妹較真兒,她就是溫順的性子,將話掰開揉碎了說。」

三夫人先是點頭,之後又道:「我就是覺得她有時候太沒個主心骨,就想逗逗她。話說回來,內宅的事以往與太夫人商議,如今與大嫂商量就是,總驚動幾位爺實在是沒必要——凡事都要他們管,還要我們做什麼?」

葉昔昭認同地頷首一笑。

二夫人與她與三夫人都不同,她是盡量不讓虞紹衡理會內宅的事情,一是不想夫妻兩個被人非議,二是為了避免夫妻兩個意見不一致,弄得其中一個朝令夕改。

三夫人其實也是要強的性子,別說內宅的事了,就是外面的事,在以往都是瞞著虞紹桓,如今改了不少,但是對於房裡、內宅的事,態度自然還是一如往常。

***

午間,虞紹衡回來的時候,葉昔昭正坐在寢室的書案前,聚精會神地作畫。一旁的小几上,放著酸筍和辣味香糕。

他看著兩碟子東西就笑了起來,俯身過去,奪下她手中畫筆,又託了她的臉索吻。

「嗯……」葉昔昭沒發現他走進來,此刻便有些驚訝又有些嗔怪,手就握成拳,捶了他胸膛兩下。之後,隨著他一味攻城略地,身形慢慢酥軟。

良久,虞紹衡才放開了她,「又是酸的,又是辣的,」手拂過她腹部,語聲變得甚是溫柔,「這孩子也太調皮了些。」

葉昔昭隨之笑起來,「是啊,這幾日一時想吃這個,一時想吃那個,忻姐兒那會兒就不曾如此。」

隨即,虞紹衡又責怪道:「沒事你看看書賞賞花就好,別做耗神的事。」

「作畫時心境特別平和,」葉昔昭站起身來,「你別管我,我心裡有數。」

虞紹衡拿她沒辦法,只好鬆口,「別一坐就是大半晌。」

「時間久了,夏荷她們會提醒我。」葉昔昭摸了摸他的臉頰,「去洗把臉,我命人傳飯。」

「好。」

用飯時,忻姐兒由乳母帶著走進來,笑著跑到虞紹衡面前,「爹爹!爹爹回來了!」

「想爹爹沒有?」虞紹衡捏了捏忻姐兒的小鼻子,把她抱到膝上。

「想!可想爹爹了!」忻姐兒主動勾住虞紹衡的頸子,挺身親了親他面頰,這才乖乖坐好,又看向葉昔昭,「嗯,也想娘親。」

葉昔昭掛著笑,「上午去哪兒玩兒了?」太夫人上午帶著忻姐兒去了井家,她是曉得的,只是願意和忻姐兒多說說話。

忻姐兒忽閃著大眼睛,奶聲奶氣地答道:「去找井姑姑,去看小金魚。」

女兒清清楚楚地答來,引得葉昔昭愈發愉悅,「那你知道有幾條金魚么?」

忻姐兒想了想,「井姑姑說,嗯,三條。」隨即又要求道,「明天還去,娘親帶我去。」

「不行。」虞紹衡笑道,「娘親要過些日子才能出門,還想去的話,去與祖母說。」

忻姐兒有些失望,之後問道:「娘親怎麼了?」是不明白娘親為何不能出門。

虞紹衡就告訴她:「娘親有些不舒服。」

「哦。」忻姐兒看著葉昔昭的眼神有些擔憂,「要喝葯嗎?」

「不用。」葉昔昭有些感動,「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忻姐兒這才有所釋然。

虞紹衡端過忻姐兒的小碗,先讓她喝了幾口湯,之後才開始一口菜一口粥地喂她。

用罷飯,安置忻姐兒午睡后,他回到寢室,卧在床上,說道:「康王與井之然三月末成婚。」

「這麼快?」葉昔昭驚訝於康王的急切。

虞紹衡點一點頭,為著讓她更心安,又加一句:「這麼看來,他是有著真心。」

葉昔昭一想,的確如此。賜婚旨意已下,斷不會有更改的可能,可康王還是這麼急切,自然是患得患失所致。由此笑道:「這樣再好不過。」

被二人提及的康王,此時身在虞紹筠宮裡,正向虞紹筠說著下聘的事,將一應貴重之物報完后,笑問:「皇嫂覺得準備得還齊備么?」

虞紹筠不由撫額,「你有太后與我幫襯著,東西便是再多再貴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你也要為井家考慮一番——你弄出的陣仗,簡直不輸迎娶公主,這會讓井家為難的,總不能嫁嫡女就將家底耗空。」

康王便睜著一雙漂亮的眸子,滿含無助地詢問:「那該如何是好呢?」

虞紹筠愈發無奈,「你來與我商議做什麼?去與井家商議才是正理。這種事我能說什麼?」

「可皇嫂是六宮之主啊,」康王哀怨地道,「這種事之於皇嫂,不是小事么?」

虞紹筠瞪了他一眼,「我管的是六宮,你又不是宮裡人。」

康王沮喪地扯了扯嘴角,想了想,「稍後還是去找母后商議,讓她老人家幫我做主。」

虞紹筠漾出了笑容,「這等小事也要四處詢問——將來康王妃可有福了。」

「應當的。」康王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好了,去煩太後娘娘吧。」虞紹筠笑著端茶送客,隨即,轉去御花園。

最近,她刻意養成了每日午後去御花園賞花的習慣,因為總能遇到鍾離燁。

如果說先前她還對他留有一絲容忍,在他將兵權收回手中之後,便讓她不會再顧念心頭僅存的一絲夫妻情分。

她在宮中的日子久了,對他處理朝政的事情了解得多了,也就慢慢明白,只要關乎軍政兵權,他不能沒有虞紹衡相助。

天生的治世良將,若在沙場,要了解麾下每個將領的優劣之處,且要兼具御人用兵之道。若在朝堂,是了解廣闊疆域中每一處的地形,了解每一個手握兵權的人的擅長之處,兩兩相加,才能將將領調遣至最合適的地方鎮守,從而確保無虞。

虞紹筠可以確信,若是誰有意無意問起哪一個地方,虞紹衡都能即刻答出地形,且了解那裡戰時、戰後的民情;若是誰有意無意問起哪一個將領,虞紹衡亦能即刻說出那人擅長的是進攻還是守城,說出那人最近幾年來是有所懈怠還是有所長進。

原本,鍾離燁是明君,看到了虞紹衡是無人能及的軍事奇才,力排眾議重用並予以信任。原本,虞紹衡也從未辜負過鍾離燁的信任,一次一次在烽火狼煙中平定戰亂,使得天下幾番動蕩之後,終得太平。

可是如今,鍾離燁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他不能再信任虞紹衡,百般忌憚虞家勢力。所以,他開始嘗試自己掌握兵權。

這其實讓虞紹筠啼笑皆非。

所謂兵權、軍令,對於將士而言,不過是人心所向的一個東西,並不是放到明面上的物件兒。

他怎麼就不想想,當初虞紹衡用最短的時間平漠北、定西域,建下無人可及的戰功,原因是什麼?是多少將士忠於虞紹衡的緣故,是多少將士相信統帥從而士氣滔天,換了誰也不能做到這一點。

而在戰亂髮生前,是虞紹衡給出了一套最完善的部署將領的計劃,才有了戰亂時將領齊心協力的盛況。

自然,虞紹筠也不會忽略掉鍾離燁的作用。他廢寢忘食地研讀虞紹衡給出的方案,反覆推敲,之後又親自去信給諸位要在戰時重用的將領,曉之以動之以情,讓虞紹衡的方案一步一步化為事實。沒有這樣一個無條件信任的帝王,虞紹衡再出色也無用武之地。

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帝王不見得就比任何人都有才幹,他只是因為最高的出身而坐到了龍椅上,是明君是昏君,全看個人資質。

論狠辣,鍾離燁比不了蕭旬;著手軍政,鍾離燁比不了虞紹衡。這些,在以往她覺得是再正常不過的,只要鍾離燁一如以往地信任這兩個人,只要鍾離燁一如以往地勤政愛民,他依然是不可多得的明君。

而如今,他犯了史料上多少帝王都會犯的錯誤,忌憚重臣,試圖打壓忠良。

多少帝王都在盛世安穩之後,開始一個一個剷除名將忠臣,有些名將忠臣甚至於落得身首異處草席裹身的悲慘下場,死後多少年之後,才能沉冤得雪——可那還有什麼意義?史料記得,百姓記得,當事者卻已化作塵土。

虞紹衡熟知這些,虞紹筠亦是。因為她是虞家人,當初衛先生教導她的時候,並不避諱談及這些。

如今,兄妹兩個,一個在後宮,一個在朝堂,一點點看到鍾離燁的轉變,如何能不心生警惕。有些事,早就設想過了。所以到了如今,不過是下個決心而已。

虞紹衡、蕭旬還有她,都不能用至親的性命去賭,也就不能放任鍾離燁著手打壓甚至剷除他們的意願。

其實,虞紹筠想,鍾離燁是被多少人都寵壞了,所以他不明白一個道理——

為臣者,忠良難為,佞臣易做。

尤其虞紹衡與蕭旬這種人,他們是實實在在活在這世間,真正要的,不是百世流芳,不是萬貫家財,是他們在意的人因著他們一生安穩愜意。他們不怕死,但是在意之人受自己牽連喪命卻是他們最深重的噩夢。

為了避免噩夢成真,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付出、不能做到的。

她虞紹筠亦如此。

她活了這些年,唯一不曾讓她失望的唯有親情。至於男歡女愛,花前月下,她從來不奢望。真切得到過,之後要面對的是真切的失望。既如此,於她而言也簡單,一切回到原點即可。

鍾離燁如今落到皇權被架空,再無可信任之人,其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虞紹筠遠遠看到鍾離燁的身影,戲謔地想:開罪我和娘家人,可不是好玩兒的事,現在他也明白了吧?

與皇后對峙,甚至廢后的事情,先前有帝王做到過,卻也有帝王因此變成傀儡。他鐘離燁日後如何,全看他了。

虞紹筠緩步走過去,溫聲道:「皇上似是清減了不少。」

鍾離燁勾出一抹笑,「皇后近來倒是愈發賢惠了,每日都要前來噓寒問暖。」

「不論怎樣,臣妾也不能忘了本分。」虞紹筠建議道,「皇上若是心裡苦悶,不如去與太后說說話。」

鍾離燁坦誠地道:「倒是想去,只是康王近日來得勤,我與他情分不深,相見反倒不如不見。」隨即深凝了她一眼,「你看起來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否則,還真是無暇照顧你。」

到何時,他也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現出狼狽的一面,心裡千頭萬緒,也不肯流露出來。這樣再好不過,最起碼,不會讓她自心底一點一點看輕他。

「皇上放心,臣妾雖然無能,護得自己周全的能力還是有的。」虞紹筠嫣然笑開來,「皇上也不要只顧著旁人,找個體貼的人緩解心緒才是——皇上曾提及淑妃姐妹不少,不如命專人去看看,選一兩個入宮。」

他這段日子,涉足之處不過金殿、養心殿、御花園。太后對前朝風波心知肚明,卻沒主動找過他,只是吩咐她給他找個貼心的人好生服侍著。

也是,到了如今這地步,連康王都跟著湊熱鬧,太后又能怎樣?只能讓兒子儘快走出低落的情緒,別的日後再做打算。

以往虞紹筠對這種事真是萬般不願,如今卻已全然當個樂子。便是日後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會再願意看到他到她宮裡就寢。情意已不在,再同床共枕,不亞於受刑,能免則免吧。

鍾離燁只是靜靜看著她,不予回答。

虞紹筠只好補充道:「這也是太后的意思。」

鍾離燁漾出滿含傷感的笑容,手勢輕柔地拂過她眉心的硃砂痣,「我到如今也將你當做枕邊妻,而你,如今將我當做了什麼人?」

虞紹筠訝然失笑。

她最先想到的,是他無計可施之下,又要利用她。是想哄得她回到滿心記掛他的光景,之後去勸說大哥、蕭旬回頭么?

怎麼可能呢?有些事,永無回頭路。尤其,面對的是他這樣一個男人。回頭便只有死路一條,甚而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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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媚授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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