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覺醒的醉貓

肖如玉黑著臉去接小沒良心的回府。

看到堯安之紅腫的小臉，淚汪汪的雙眼，想了一路責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我給王府丟臉了。」堯安之耷拉著小腦袋，緊緊咬著嘴唇。

她已經做好被臭罵一頓的準備。

肖如玉不明白，是怎樣的過往，讓堯安之非要獨自面對一切。

明著有安王妃，有九爺。

暗裡有安王府暗衛、靜王府暗衛、還有兩個，不用猜也知道是九爺的暗衛。

哪一個不能護她周全？她卻非要獨自去面對，還是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很疼吧？」肖如玉的大手握住堯安之的小手。

「你不罵我？」堯安之詫異地看著肖如玉，肖如玉的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軟軟的，暖暖的。

「傻丫頭。」肖如玉看著小沒良心的一臉呆萌，突然就笑了。

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女孩兒，誰捨得罵。

「安安，我們回家。」

輕羽推著肖如玉，肖如玉牽著堯安之。

肖如玉的馬車已趕到近前，輕羽把肖如玉推上馬車。

堯安之被肖如玉拉上馬車。

輕羽換了車夫下來。

小軒和車夫去坐無言的馬車。

名門閨秀們看著遠去的兩輛馬車，心生羨慕。

自從王爺殘了以後，她們就很少能見到王爺，即便見到，王爺也都是一副諸神莫近的冰冷模樣。

可是，王爺剛剛笑了，對著那個被潑了一身茶水，狼狽至極的鄉下丫頭笑了。

那笑容能將人的心暖化了。

馬車裡，肖如玉拿出藥膏，給堯安之上藥。

「為什麼不躲？」暗衛說，那一巴掌其實可以躲開的，王妃不但不躲，還和小軒一左一右，提前抓住了九爺的袖子，讓九爺都沒辦法阻擋。

「躲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堯安之咬著牙忍著疼痛。

「想哭就哭出來。」

「才沒有哭。」堯安之把眼裡的淚水擦掉，「是被那位老伯和皇嫂嚇的。」

「餓了吧？」肖如玉給堯安之上完葯，從小柜子里拿出一盒點心。

點心盒子夾層里有濕毛巾，堯安之擦了手，開始吃點心。

一天沒吃東西，要餓死了。

「慢點吃。」肖如玉遞過水囊。

「啊，好辣。」堯安之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是酒。」

肖如玉翻了翻柜子，裡面沒有水了。

「去後面馬車要點水。」肖如玉吩咐輕羽。

輕羽停下馬車去了，很快回來：「後面馬車也沒有水了。」

後面馬車上，小軒坐在車廂外馬車外側，抱著一盒點心，無言一邊趕車，一邊幫她拿著水囊。

「這樣真的好嗎？」小軒從來沒騙過自己小姐，「小姐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不這樣，怎麼辦？那些鶯鶯燕燕要是真的住進王府來，王妃和王爺還那麼見外，不得被人搶了王妃的位置？」

「王爺能同意嗎？」小軒心裡沒底。

「指定是不能同意的，但是，那些鶯鶯燕燕要是把今天對付王妃的手段，用到王爺身上。」無言搖搖頭，「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小軒手裡的點心不香了。

堯安之的馬車裡，沒有了水，堯安之只能將就著喝了幾口酒。

吃飽，沒喝足的堯安之，靠著車廂睡著了。

這一天，比她逛一天街還累，心累。

睡了一覺，馬車駛入皇城，堯安之醒了。

酒的後勁比較大，堯安之有些暈暈乎乎的。

看著車窗外燈火通明，非要下車走走。

肖如玉跟著堯安之下了車。

車夫過來趕車，輕羽推著肖如玉，小軒扶著搖搖晃晃的堯安之。

堯安之掙脫小軒的手，在大街上這裡看看，那裡逛逛。

把攤位上喜歡的東西，能摸的，通通摸一遍。

「等我有錢了，我就買一個回去，天天抱著。」堯安之摸著一個半人大的娃娃。

「你不許買。」

肖如玉想說的話，被堯安之堵了回去。

堯安之玩得開心，沒注意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旁邊一個老婆婆扶了她一把。

「婆婆你真好。」以前，只見過碰瓷的老婆婆，被老婆婆扶，還是第一次。

「小姑娘喝酒了吧，早點回家吧。」老婆婆溫言勸堯安之，「這麼晚，你家裡人要擔心你了。」

「不會的。他們不會擔心一個鄉下丫頭的。」堯安之搖頭。

「啊呀，姑娘，你這臉。」迎著燈光，老婆婆看到了堯安之臉上的紅痕。

「婆婆，我跟人打架了，我一個，她們一群。」堯安之揚起小臉，「我故意讓她們打的。」

「這傻孩子。」婆婆四下找了一圈，看見前面一個醫館，「我帶你去看大夫，這得上點葯才行。」

「他給我上過了。」堯安之搖晃著身子指一指肖如玉。

婆婆轉頭，看見靜王爺，嚇了一跳，慌忙就要行禮。

肖如玉指了指堯安之，搖了搖頭。

婆婆小心翼翼地扶著堯安之。

堯安之鼻子酸酸的。

以前，他們都說她是個傻子，語氣里都是鄙夷不屑。

今天，他們叫她「傻丫頭」、「傻孩子」，怎麼感覺還蠻好聽的。

「婆婆，你真好！」

老婆婆突然有些拘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婆婆，她們打我，我沒有哭。」酒的後勁越來越大，堯安之醉得越來越厲害了。

「婆婆，我是不是一個勇敢的孩子。」

「勇敢，勇敢，可是，你這樣，多疼啊。」老婆婆的指腹撫摸過堯安之的小臉。

「不疼，一點不疼。」堯安之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以前，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疼不疼。

「好孩子，別哭。」婆婆也要被堯安之弄哭了。

「婆婆，我堂堂靜王妃，被丞相的女兒打了，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堯安之哭得委屈極了。

「小妹妹，哥哥告訴你，你有沒有用。」一個路過的男人，停在了堯安之身邊。

輕羽就要上前，被肖如玉一把拉住。

「你幹什麼？」婆婆擋在堯安之面前。

「死老婆子，你滾開。」男人一把把老婆婆推開。

輕羽忙將婆婆扶住。

「你推婆婆。」剛才還醉言醉語，軟軟糯糯，像只貓似的堯安之突然嚴肅起來。

「小妹妹，哥哥帶你去個地方，告訴你，你有用得很。」

輕羽衝過來，一把掐住男人伸向堯安之的手。

「這位小哥哥不要這麼凶。」堯安之拍拍輕羽的肩膀。

輕羽不肯放手。

「半夜去叫知味軒老闆起來幹活？」堯安之歪頭，沖輕羽微笑。

輕羽一秒鬆手，有什麼樣的王爺，就有什麼樣的王妃。

「我看看你的手疼不疼。」堯安之的手伸向了男人的手。

男人樂滋滋地把手伸過去。堯安之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反手一擰，將男子手臂擰到身後，抬腳，一腳將男人踩爬在地。

速度之快，輕羽都沒看清是什麼招式。

大街之上，被一個小姑娘打趴在地上，男人的火氣蹭得一下就上來了。

一道冰冷的目光射來，男人抬頭，就對上肖如玉的目光。

燈光昏暗，看不真切，但是，那種攝人心魄的冷冽，讓男人打了個寒戰。

「姑娘，我錯了。」男人趕緊求饒。

「叫姑奶奶。」堯安之的小腳往下挪了挪。

「姑奶奶，我錯了。」男人趕忙改口。

堯安之的小腳移到了男人的屁股上。

「你說，我要是在這，狠狠踩上一腳，會怎樣？」

「姑奶奶，姑奶奶，饒命啊。」這一腳下去，怕是要斷子絕孫了。

「應該不會那麼巧吧，我力氣又不大。」堯安之抬起小腳。

男人就地一滾，逃離了堯安之的腳，心裡還沒來得及高興，肚子上就踏上來了一隻腳。

「哎呀，踩偏了。」堯安之不高興，「你再滾一下，我再試試。」

男人嚇得不敢動彈，不如你還是把我踩死吧，這太他娘的嚇人了。

「再敢欺負女孩子，我就把你兄弟踩斷。」堯安之惡狠狠地警告男人。

堯安之在男人屁股上踢了一腳：「滾吧。」

男人連滾帶爬的跑了。

「婆婆，你沒事吧？」堯安之走到婆婆面前。

「我沒事，倒是你，有那小夥子在，你幹嘛要自己動手？傻孩子。」

「謝謝婆婆心疼安安。」堯安之給婆婆行了禮，然後，搖搖晃晃地繼續往前走。

「不敢面對困難的王妃，不是最好的堯安之。」

堯安之揮揮手，背著詩，在大街上招搖而過。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卧踏里裂。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堯安之一路反反覆復背著《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頂著一臉傷，晃晃悠悠回了靜王府。

身後跟著三個人，兩輛馬車。

所過之處，路人議論紛紛。

「這是靜王妃吧，這詩寫得真好。」

「你不知道吧，今天靜王妃被丞相府千金打了。」

「敢打王妃，她膽子可是真大。」

「誰說不是呢，有些人呀，大概是忘了自己是誰了，隨隨便便什麼人都敢打。」

「靜王妃又沒招她，她幹嘛打靜王妃？」

……

「王爺，王妃不會就是為了這個，才不讓我們出手吧？」輕羽恍然大悟。

明天，整個京城都會知道，給百姓施粥的靜王妃無緣無故被丞相府千金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