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獸族殘部不斷逼近薜檸。
每一個巨獸周身散發出的濃濃恨意與殺意在空中逐漸形成一股詭異的暗黃色霧氣,籠罩在薜檸頭頂的上空,並且正在以高速不斷向下施加壓力。
詭異的霧氣向下施加壓力之時,薜檸身後的鐵皮嘎吱嘎吱地向下蜷縮、收攏,成為一個棍子狀,直至被這股壓力壓成一塊癱在地上,被壓平的鐵棍。泥土表面的水分與各種微生物也在這無名壓力的恐嚇下加快速度鑽入了泥地里。
薜檸抬頭,眼睛卻仍然沒有睜開,這股已然變成氣浪的霧氣卻仍然不能使她的一根頭髮絲移動分毫,她下意識想召喚周身的靈力護體,可下一秒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嘲一笑。薜檸的回憶不知怎得又回到了剛跌落魔界誅殺獸族的時候,那時的她總想用靈力戰鬥,直到後面才慢慢習慣了只使用武力。
那股氣浪仍然正在逼近盤坐在地上看起來一點也不慌的薜檸,摩擦在空氣中時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聲,暗黃色的氣浪逐漸變得更加暗沉,黃色不久便在氣浪中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眼望不穿的黑色。這股氣浪在短短時間內已經開始夾雜著雷霆之勢,隆隆作響的雷擊正在發起進攻,這一聲聲撕破長空的低沉雷聲,彷彿來自天上的怒吼,來自上帝的責罵。剎那間,無數雙黑暗的眼睛在氣浪中睜開,每隻眼都攜帶著一點清亮的光明,無數亮白色的微弱亮點在黑雲之中產生,然後吞噬著周邊的黑雲開始擴大。
可薜檸還是閉著眼,只是右手把腰刀抽了出來並且攥得稍微有些緊,傾國傾城的臉上開始有一些細小到無法看見的微動,盤在身下的雙腿也驟然緊繃起來。
終於,黑色氣浪被無數正在擴大的亮白色圓點所侵蝕到一點都不剩,一把長劍自氣浪里直直地刺了出來。
這一劍一出便沒有退路,直挺挺地沖向薜檸。凜冽的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出,目標是黑雲底下的薜檸,也只能是黑雲底下的薜檸。
此時,薜檸終於睜開了眼,凝神戛然而止,她手中的腰刀瞬間從身後飛出,緊繃的雙腿帶著她驟然離開了從黑雲中刺出的劍所能刺的範圍。烈火在她的深褐色眸子里燃了起來,隨即又歸於平靜,就像往日眸子里溫順的火苗一樣。因為她看到劍便意識到這種戰鬥根本不值得她燃起怒火。
黑雲里持劍的身影終於閃現在薜檸的身前,只是見到來者身披的白裘,圍繞在薜檸四周的數百隻獸便嗚咽著退後了數十步,包圍著他們的圈雖然沒有那麼緊了,但兩人依舊被包圍在圈中,這是一個由獸組成的大圈。
身穿白裘的是位氣質不凡的年輕公子,清秀的面龐彷彿不曾沾染一絲魔界的濁物,明亮的瞳孔直直看著薜檸的眼睛,但能看得出他眉眼間的憂慮長時間地蓋過了本應有的洒脫,今日在薜檸面前表現出的鎮定,明顯是強行調整狀態后才能作出的表現,或許,這是對他很重要的一戰。
薜檸卻沒有管那麼多,以一種嘮家常一樣的口氣向那公子問話,可手中的腰刀不曾放鬆過一分。薜檸開口:「怎麼拿劍來殺我?」
身穿白裘的公子笑嘻嘻拱手行了一禮,答道:「劍定然是殺不死你的。」薜檸聽了這話后,沒有什麼反應,平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出幾個字,可這次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她說:「白色不會在魔界長留。」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尤其是如此鮮亮的白。」那位公子聽了這話,眼神中竟然忽地多了些決然的深情,伸開雙臂看了看自己的身軀,說道:「我選擇來殺你的那一刻,我很清楚自己已經死了。」
薜檸勾起唇角一笑,語氣中有些釋然地說:「時隔多年,你還是那麼有興趣閑聊,不如坐下來慢慢談?」面前的公子沒有接話,也說了一句:「時隔多年,你的話比往常多了。」雖然白衣公子嘴上這麼說,但他清楚自己面前的紅衣女子幾乎沒怎麼變,尤其是骨子裡的殺氣。」薜檸又說一句,只是這句的意味中有些無奈:「終究是要死的,說這些有什麼用。」說罷,她便將身後的腰刀向前拿了些。
正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之時,薜檸在上空看見了一個人,正是御劍飛行到達戰場后躲在天上觀戰的露明。
可看見露明后薜檸又收回了目光,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對面前的公子慢慢地說:「你還有最後一句話的機會。」白衣公子無奈地笑了笑,說:「你滅我獸族,雖然我實力不足,但總要試試,即使我失敗了,我背後還會有人來接替我。我獸族供奉的純白色,絕不會永遠在你手中染血。」
白衣公子話音剛落,薜檸便立即拔刀砍向白衣公子握劍的左臂,白衣公子立即躲閃,鋒利的長劍被瞬間丟棄在地上,他在雙手間凝成一道氣息,動用他修行數十年的武力向前推去,雙掌此時被灌滿了力量,竟短時間內擁有了金剛般的血肉,生生接住了薜檸又一次劈過來的一刀,腰刀受到阻力,卻還在繼續向下砍。薜檸劈下的第二刀並非想要讓白衣公子外表上添傷,而是將部分武力也灌注到刀身,再到刀尖,最終與對方掌心的力量撞在一起,形成一道暫時卻又猛烈的光圈。白衣公子奮力抵抗,可是奈何薜檸摻雜著魔界之火的武力過於強大,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光圈漸漸進入他自己的體內,對五臟六腑造成致命的一擊。
鮮血大口大口地吐出,噴在一塵不染的白衣與清秀面龐上,薜檸面無表情地將腰刀反手一插,直中面前公子白裘下的心臟。
臨走之際,薜檸面無表情地說:「都知道會死,又何必再來?愚蠢。」
露明在遠處靜靜地望著,已經不感到有什麼震驚,因為薜檸在她面前已經崩濺過太多鮮血。
遠處的胖鳥孟旭不知道飛到了哪裡,薜檸在衣裙上擦擦手,沖遠處的露明喊道:「把周圍的野獸殺了,自己回北宮。」
隨後便又斬了幾隻呆在原地的野獸,飛出包圍圈,御劍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