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生后的這幾日,真的是無聊至極,她時時覺得要是現在自己沒什麼意識就好了,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日子或許也不會這麼難熬。
薜檸也不知道拿著手裡的長鞭去了何處,很少來看她,而那隻叫孟旭的胖鳥隨從也常常被她氣到點燃怒火,然後再氣呼呼地飛走。而露明自己只能躺著,再或是在床上嘗試用這笨拙的身軀爬行。
時間是一個神奇的東西,說快也快,說慢也慢。露明恍然地感覺似乎還沒過多久,重生后的第一個七天,即將在床上熬過去了。
這天晚上,圓形房屋四周的火把將要燃盡,屋子裡的光越來越昏暗,正當露明即將渾渾噩噩墮入睡眠的時候,有一束光亮起。
屋子的正中央,露明的小搖籃上,一束極為純白的光亮起,牆壁上被打磨得發亮的石磚也隨著白色光線亮度的提升而映滿了一圈白色的亮點。石壁上骷髏中苟延殘喘的火焰卻並沒有受到這束光的影響,依然是自顧自地暗了下去。
露明察覺到這變故,卻無力坐起,猛然想到重生前系統的一句話:「你的身上會有一處胎記,形狀是黑色曼陀羅,代表復仇。每七日的晚上,曼陀羅花會亮起,你便會陷入其他人的記憶碎片之中……」
她還沒來的及尋找那曼陀羅花樣子的胎記在哪裡,便感受到自己左肩上一陣燒灼之感,似有群蟻在未痊癒的傷口上啃食,似有熊熊烈火在草垛上燃燒,疼痛、酥麻之感也接踵而來,露明咬緊牙關,閉上眼睛,準備感受第一個要殺之人的記憶。
燒灼的疼痛沒有持續很久,露明只覺周圍柔軟的墊子、空曠的屋子和屋子裡總也揮之不去的陰冷氣息都隨著自己身體變得輕飄飄而逐漸在向遠處消失。
遠處有多遠?很遠很遠。
而露明閉上眼后,感覺身體仍在上升,升到一定高度后,她試探性地睜開雙眼,看見了一個與這裡天差地別的地方。
雖然這只是一段記憶,一段感受,但是也能承載其主人千絲萬縷的信息與身份。
露明感覺到了,她正在以另外一個人的視角進入回憶,而非用上帝視角,她暗暗猜測到,她使用的視角的主人,便是要復仇之人。
那個人身材瘦小,似乎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他的面前有一人正在微微低頭並拱手施禮,顯得對他極為恭敬。
面前剛剛施完禮的那人直起身,露明看到的第一眼,便覺得其很親善和藹,圓圓的眼睛下面有著熊貓般的黑眼圈,額頭上生著幾道很深的皺紋,嘴角下垂神色落寞,似乎是剛剛遭遇了什麼極為重大的打擊,額頭上的皺紋或許也是急火攻心後生出來的,此人看著並非一個中年大叔,但滿臉的皺紋卻與六十多歲的老頭有得一拼。
由於在上一世看過一些畫像,露明幾乎可以篤定,這人穿著的是官服,莫非……這個世界與朝堂還有些瓜葛?露明心中一驚,感覺冷汗瞬間打濕了衣物,一場朝堂生死大戲稍作醞釀,便在她的腦海里快速上演,幾秒鐘后,露明察覺到了自己的走神,於是強行把思緒拉了回來,繼續看這一段珍貴的回憶。
忽然,露明視角的身後,又走出了一個人,金燦燦的頭飾與富麗堂皇的衣服射出的金光差點亮瞎了露明的眼。此人一走出來,身份便早已在露明心中被確定了,他便是九五之尊——皇上。
那個穿著官服的人一見這道金光,隨即便以及其利索的速度把身體折了個九十度,低下腦袋,大聲說道:臣參見陛下。」那皇帝伸手輕輕將面前的人扶起,莊嚴地說道:「將軍請起。朕知你失去愛女心中苦痛,但務必要把身子養好,再過幾月,朕還要與將軍一同前去征伐那越國,待到凱旋之時,朕定會幫你尋回女兒。」
身著官服的男人流出幾滴眼淚,順著皺紋緩緩淌下,他緊抿著嘴唇,叩拜在地:「謝陛下恩典,臣定不辜負聖恩,勇伐越國!」
露明在一旁看著這感人畫面,缺感覺有些沒頭沒尾,什麼失掉愛女,什麼征伐越國,聽起來都好複雜,這背後定會藏著許多盤根錯節的線索……
露明此時由心生怨懟,自己要殺之人為何一動不動,只敢低著頭,她在他的視角可是只能聽到對話,只能看見三人所踏的走道上的灰色石磚。
對話完畢,露明終於離開了那個人的視角,卻並沒有如願的回到被窩裡,而是熟悉的黑色又出現在眼前,系統刺眼的白色提示字又一次一個又一個的蹦了出來。
露明此刻心中也沒什麼想法,只是覺得這系統怪啰嗦的,動不動就過來說這說那。
霸道而又強硬的字絲毫不顧及露明的感受,強行霸佔了她的視線,開始講話:「如你所見,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但由於你還未有能力去探索,去復仇,所以今天的感受記憶只是體驗。接下來的幾年你將要認真提升自己,不會再進入到別人的記憶里,等到時機合適,等到能力足夠強,你自然可以繼續進入別人的記憶。」
露明看到這行字,怔了很久,強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后,無奈地胡思亂想:我就這麼一點無聊的消遣,你也給我撤走了,後面還怎麼過啊……
很快,露明便又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觸覺也恢復了,周圍的一切也從很遠很遠的遠處又飄了回來,重新構建出她身處的圓形黑屋。
這時,露明慌忙看向自己的左肩,找了許久,才發現很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大約是四個指甲蓋那麼大的曼陀羅花形狀的胎記。
五瓣花瓣均勻地分佈著,中間花蕊的部分是空的,只點了一個點,像極了一個眼睛在死死地盯著露明,燒灼感消失之後,露明並沒有感覺有什麼不適,於是放下了懸著的心,繼續睡覺。
…………
在露明房間鐵門的外面,誰也想不到,驚人有一雙深褐色的眼睛一直在透過門縫,死死地盯著露明。
從發出白光,到進入別人回憶,再到恢復正常的全過程,都被那雙眼睛盡數看見。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暗中觀察時,瞳孔中似是有獵獵作響的火焰。
整個過程結束后,深褐色眼睛的主人悄然離去,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只不過這次離去,她隱去了平時走路地上傳出的「咚咚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