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拯救反派(1)
庄白趁機就要溜走,結果剛跑沒幾步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謝晏。
不用她開口,他就把人帶到了裴南季跟前。
他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痕,又瞪了一眼庄白,「這傢伙欺負你了?」
庄白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大叔,誰欺負誰,你摸著良心說話。」
裴南季知道他怕什麼,「還是把他送警局吧,大過年的進去還能有頓飯吃。」
庄白這下急了,直接撲倒在地上,「大叔,大……姐姐,你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個小毛賊一般見識,行不行嘛?」
「不行,還是送警局教育吧,花朵可不能長殘了。」
男孩埋首在地上,裴南季把他拉了起來,「跪天跪地跪父母,別隨便下跪。」
男孩懶洋洋地靠在刷著白石灰的牆角處,「這不是迫不得已嗎?就你們倆這一對狠心的,我還沒真見過。什麼教育,全都是狗屁,小爺我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沒功夫想別的亂七八糟的破事情。我不就是打算偷塊五花肉,包頓餃子,吃點好的過個年,沒必要抓著我不放吧?」
裴南季突然問了一句,「你沒有家人嗎?」
男孩自嘲地笑了笑,「家人是什麼狗屁東西?老子是孫悟空,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
裴南季示意謝晏拉他起來,「既然你沒有地方可去,那就來我家過年吧!」
她承認自己笑得很真誠,可是庄白卻像是躲瘟疫一樣,瘋狂擺手,「不去了不去了,姐姐,你也太客氣了。你們冷不冷啊,先回去吧,別管我了。」
他越是不想去,裴南季越是拉著他走。
也不是因為真諾符離遠了不管用,主要是因為熱情。
庄白不情不願地上了車,一路上他都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
這一年,他十三歲,與前十二年好像有什麼不一樣,又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裴新元不會做飯,平日里也是湊合著吃兩口,反正餓不死,但也好不到哪去。
只有裴南季回來的時候,他的日子才能好好改善一下。
庄白下了車,四處打量。
還行吧,破破爛爛,勉強湊合,看起來比他過的日子也好不了多少嘛。
裴新元坐在門口劈柴,眼見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進了門,叫住了他「哎哎哎,你從哪裡來的?」
庄白雙手合十,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貧道從東土大唐而來,往西方極樂世界里去。」
裴南季拎著棒骨走在後面,「爹,這是在街上撿回來的,等會兒洗乾淨了就好了。」
庄白不喜歡別人摸他腦袋,「你別摸我頭,會長不高的。」
裴南季故意氣他,「就摸,就摸。」
庄白簡直要炸了,他跑遠了一些,在院子里亂竄。
家裡沒有適合這種半大孩子穿的衣服,謝晏出門不過十來分鐘,就借回了三套衣服。
庄白在逼迫下,去洗了澡。
半個小時后,一個乾淨俊秀的少年出來了。
他的個子不高,跟裴南季不相上下,比謝晏低了近一個頭。
果然,乖巧只是假象,一說話就欠揍。
他看著鏡子里那張陌生又熟悉的小臉,嫌棄至極,抓起一把土就要往臉上擦。
「你敢往臉上擦,等會就給我進去再洗一個小時,不洗乾淨別出來。」
庄白猶豫了,他一點也不想再去洗澡,那個屋子裡又潮又濕,再進去呆一分鐘,他都能原地長出蘑菇來。
他扔掉了手上的土,然後仔仔細細用水沖凈,皮笑肉不笑道,「大姐,洗乾淨了,別生氣。」
臉上笑嘻嘻,心裡苦唧唧。
他的腦袋一定是被驢踢了,貧賤不能移,他怎麼能被別人威脅去干自己不喜歡的事呢?這還是他小庄爺的作風嗎?
問就是後悔,等他大吃一頓飯後,一定得早早離開。
想法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結果,就是吃撐了,這一家人除了愛教訓人外,還是挺愛給他添菜的。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時間太晚,天上只有寒月高掛著夜空,漆黑冷清。
裴新元很喜歡這個孩子,吃飯不挑食,是個好孩子。
「如意,你去把放雜物的那間屋子收拾一下,給小庄住。」
說是放雜物,其實也不臟,只有一層薄灰。
裴南季拉著謝晏先簡單整理了一下衛生,然後又抱來兩床棉花被,把床鋪好,這才把庄小少爺扶到床上去。
這小子不知道饑飽,吃得走不動道。
半夜,裴新元起夜,順道去瞅了一眼庄白。
庄白睡眠極淺,有人一推門,他就醒了,靜等著那賊人的靠近。
見是裴叔,他這才放鬆不少。
裴新元給他掖了被角處,又隨手找了塊破布把破洞的窗戶給堵上,不然晚上吹一夜的小北風,就是不咳嗽也得凍感冒。
裴新元離開后,庄白久久不能入睡。
不知什麼時候,公雞開始打鳴了,他才進入夢鄉。
一夜無夢,甚好甚好。
謝晏醒得早,先是把裴新元劈的柴擺好,又去挑了井水把水缸裝滿,甚至於還蒸好了紅薯,煮好了玉米糊糊,裴南季才打著哈欠朝衛生間拐。
裴老爹表示簡直沒眼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然她的女兒並不是鮮花。
裴南季洗漱完畢,發現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吃早飯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剛過九點半,還好沒睡到大中午。
庄白搬了一張小板凳,一邊磕瓜子,一邊吐槽她,「大姐,你可真勤快,就你這速度,要飯都討不到熱乎的。」
裴南季瞪了他一眼,好好的帥哥長了張嘴,可惜。
庄白給裴新元倒了一杯水,「裴叔,你看,她還瞪我!」
裴新元點了點頭,「如意,小庄確實沒說錯。」
裴南季:……就是撿來的唄。
吃飽喝足,她感覺庄白穿的衣服有點眼熟,「謝總,混得不錯嘛,這才幾天,莊上的人都認識了吧?衣服借的挺快!」
謝晏解釋道,「是問曲家借的,曲一鳴他媽媽還挺好說話的。」
裴南季從躺椅上坐起,滿眼不可置信。
你的曲阿姨,我的錢嬸子,可能不太一樣!!!
謝晏回屋拿了張毯子給她蓋著,「曲阿姨家裡就她跟曲叔,聽說曲一鳴今年不回來過年了,她……很可憐。」
裴南季點了點頭,無論她對別人怎麼樣,可對自己的孩子總是偏愛的。
她給曲一鳴打了電話,沒有人接。
「既然曲驚人沒回來,那晚會兒我就替他去看看嬸子,不過你要跟我一起去,不然我怕她一見到我就氣到了。」
謝晏點頭,「不去也行,不要勉強自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
冬天太陽有點暖和,晒晒就要睡著了。
庄白跟著謝晏去菜地了摘了白菜和蘿蔔,回來的路上又順道給曲家送了兩顆白菜三個大蘿蔔。
錢桂花自去年年初突然生了一場病,去大城市治了三個多月,還是根治不了被兒子送回老家,她就再也聯繫不上曲一鳴了。
要不是那小子還每個月都按時給她寄葯回來,她都要以為兒子是不是被綁架了。
雖然她是做的不對,可是身為母親,哪有像兒子低頭的道理,她就不信那小子真這麼狼心狗肺。
沒想到,最先忍不住的還是她。
別人家的孩子都回來了,闔家團圓過年,而她的兒子沒有回來,這是二十四年來,他第一次沒有回家過年。
怎麼不想念呢?可是電話打不通,兒子還發消息過來,不要打擾他工作。
前些日子下了大雪,遠處樹枝上的積雪還沒完全融化,成雙成對的喜鵲在枝頭上喳喳叫。
可是,她的兒子還沒回家……
「曲阿姨,在家嗎?我是小謝,過來給你送點菜。」
庄白不樂意進門,就拎著菜籃子在門口等著。
錢桂花敲了敲床邊窗戶,「在家呢,快進來,外面冷。」
屋裡燒了火,曲建業在外面找零活干,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錢桂花一見謝晏就覺得親切,尤其是這小夥子還跟他兒子是一家公司的同事,感覺更親了。
「小謝,你們公司是不是過年太忙了?我們家那臭小子非說要留公司加班。」
謝晏沒告訴她,其實她兒子早就離職了。
「是啊,阿姨,公司太忙了,曲一鳴他能力強,能者多勞,所以才留在公司加班,而且加班的員工除了三倍工資還有額外的獎金,有了這些錢,您的病肯定會慢慢好的。」
錢桂花聽得直抹眼淚,「都怪我,拖累了我家孩子。」
「阿姨,您可別這麼想,他這麼努力工作也是為了您,您好好的,他才永遠有家,永遠有退路。」
這小夥子,一說話就說到人心坎上了。
「小謝,要不留下來吃飯吧?」
錢桂花準備下床去做飯,謝晏攔住了她,「阿姨,不用了,您先躺著。我女朋友也回來了,晚點兒我帶她一塊兒來看您。」
錢桂花一拍腦門,這才想起,「金枝那丫頭也回來了?好好好,回家就好。」
謝晏沒聽明白,他也沒聽說過自家老婆還有別的小名啊。
「阿姨,不是金枝,是南季,裴南季。」謝晏解釋道。
錢桂花的臉色頓時晴轉多雲轉陰,「那丫頭啊,算了,還是不來了,交情不深。」
謝晏見狀,也準備離開了,「那阿姨,我也不打擾您了,你好好養病。」
眼見謝晏要走,錢桂花的心情簡直難以言說,就想吃了一件好吃的東西,吃到肚子里才知道這東西裡面有根刺,還怪難受的。
「小……小謝啊,你要是想過來看阿姨,阿姨舉雙手歡迎。至於裴家那丫頭,還是算了,我不想見她。」
謝晏微微點了點頭,他出門的時候,發現庄白已經不見了。
回到裴家,才發現他早就回去了,正抱著一根白蘿蔔生啃呢。
裴新元也遞給謝晏一根,「要不要嘗嘗?這生蘿蔔又水又甜,這種子已經種了好多年,靠譜。」
裴南季拿刀切了一塊遞給他,「好吃也不能多吃,還是頓熟了再吃,冬天吃涼的不好。」
庄白一聽這話,麻溜的跑到她面前,「大姐,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啊?你說,生吃才是最好的選擇,精華直接吸收,又新鮮又方便。」
裴南季點了點頭,「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因人而異吧,你這種一看就過得糙的孩子,抵抗力肯定好。我對象就不一樣了,他沒吃過這種生的,嘗個味就行。」
庄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還……真-是-內-外-有-別-啊。」
裴南季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
庄白想到有一年在外四處流浪的時候,他從一家人屋後路過,從玻璃的倒影上看到一段視頻,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爸爸媽媽都管不了調皮挑食的弟弟,但是姐姐一個眼神過去,弟弟就乖乖的吃飯,還笑眯眯道,「姐姐,我聽話」……
一股想法縈繞心間,這個女人前世怕不是他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