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凌王之反
朝廷之上,一片寂靜。
皇上一臉怒意坐在龍榻之上,下面的大臣們皆低頭不敢言語。
「好一個凌王,不愧是朕的好弟弟。」皇上怒極而笑,隨即又冷下面來道,「傳朕口諭,凌王領兵謀反,妖言惑眾。當場誅殺,不受其降。」
話音剛落,皇上便看到有人微微向前傾動。冷哼了一聲又道,「誰敢求情,則視為亂黨。殺無赦。」
此話一出,所有的大臣都默默的收起了要踏出的腳。唯有柳慎之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想要從那憤怒的表情找到自己要的答案。可是他頹然的發現,什麼也看不出來。他開始有些困惑了。這一切到底是皇上的自導自演,還是凌王真的反了?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到柳慎之到下朝,他本想前去面聖。可還沒走出金鑾殿,便有公公告之他「龍顏大怒,請柳相擇日面聖。」
柳慎之微愣了一下,然後面色無異的套著官話和傳話的公公告辭。坐轎回府,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一下轎,柳忠言便迎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柳慎之聞言,眉頭一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又喚來小廝,讓其將馬車牽出來到門口備著。而他則先進了府,沒過一會便穿著常服出了府門上了馬車。
小廝抽打著鞭子,駕著馬車緩慢的駛離相爺府漸漸消失在熱鬧的人群之中,而相爺府內卻坐著另一個柳相與一個華服男子面對面。
「慎之,好久不見。你可曾想過我?」
「不曾。」柳慎之面色平靜,可是心中卻是翻江倒海。這個人會在京城!派了那麼些人滿天下的找,可他竟然就在眼皮底下。
南陽王聞言淺笑道:「就知道慎之會這麼說。誒!慎之還和當年一樣。心中哪怕早已經翻江倒海,可面上還是沉靜自若。」
「那也比不得,南陽王瞞天過海的本領。」
「瞞天過海?這個本王可不敢領。很顯然有的人比本王更會玩弄的這個戲法。只是這一次,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腳。」
南陽王勾起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讓柳慎之不由的光火。他知道南陽王是有意的,他懶得和眼前的這個人爭。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凌王謀反的事與你有關。」這不是問題,而是陳述。南陽王此時出現在京城,這讓柳慎之十分肯定凌王謀反的事必定和這個人有關聯。
「恩?和我有關嗎?」南陽王故作詫異的看著柳慎之,繼續帶著嘲諷的語調道:「難道不是某個人想要斬草除根想出來的大計嗎?」
「一派胡言!」
「慎之,你是知道的,當年我和他的約定。我離開京城,隱瞞真相,不理世事。而他留下沁兒的命,保他一生榮華富貴。但是……」
「不包括他自己密謀造反。」
「哈哈,這果真是個好計謀。我這位皇兄真是聰明過人。只可惜,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設了一個局,卻生生的把自己圈在了別人做的局當中了。」
「這麼說,果真是你。」
「我?我才沒有這個閑工夫,本王一向很遵守諾言。」南陽王譏諷。
柳慎之哼了一聲道:「別把自己說的好像很安分一樣。你在南陽這麼些年,部署的兵力足以和朝廷抗衡了。」
「這個嘛,本王總不能任人宰割吧!」
「呵呵。」
「慎之,本王這次來,並不是要與你鬥氣。只是想問你,你是希望殺戮蔓延全天下,還是只限制於皇城內。」
「有什麼區別?」柳慎之不屑一顧。
「有!前者生靈塗炭,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陪著他一起下葬。大周也可能不復存在。而後者,只不過是換個人做皇帝罷了。」
「哈哈!說了半天,不過是你痴心妄想做皇帝夢罷了。」
看著柳慎之一臉的鄙夷,南陽王卻沒半點惱意,反倒言語中多了幾分無奈與惋惜。「慎之,若是我真的心繫皇位,十四年前它便是我的。你們當真以為我那時拿你們沒辦法么?慎之啊!說到底,我們是一塊長大,我只是……罷了。我估計馬車也該回來了。我就先走了。你知道他已經不信你了。而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別執迷不悟了。」
「等等!」南陽王起身要走,柳慎之急忙喊住他。「到底是誰?別和我說你不知道!」
「……慧芷的兒子。」
「怎麼會?」柳相瞬間蒼白了臉,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生了一個絕頂聰明的兒子,只可惜你們把他變成了魔。」南陽王對於這個孩子自然是歡喜的,所以柳清澄來尋自己的時候給了他十二分的信任只是當時他並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亂子。可是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將傷害降至最低。「明日子時,我在三味齋等你。到時候,給我個答覆。」
「為什麼?」南陽王走後,柳慎之癱坐在椅子上,兩眼出神喃喃自語。
而千里之外的齊地。李沁捂著流血的傷口同樣問著這個問題。
柳清澄手持著弓箭蹬踏上馬,一眼未看跪倒在地上的李沁。神色寡淡,他私心是不想回答李沁這個問題的。可是這個人到底不會放過他。
「柳清澄!」
一聲嘶吼,讓柳清澄終是不忍心的望了過去,只是那滿眼的忿恨頃刻之間便將他所有的不忍都擊碎了。不由自嘲自己的自以為是。
「為了什麼?」柳清澄淡淡而語,「我還真不清楚了。大概是為了報仇吧。報殺母之仇!」柳清澄只最後那一句稍帶了些情緒,但是轉瞬即逝。
「王爺,也是有母親的人。也同樣看著母親慘死於前。那時王爺12吧!想來定是每思及必有錐心之痛,所以在鬼庄時見到禮王,才會那樣的激動,怒殺之情毫不掩飾。清澄四歲喪母,人道是母親為了救貪玩落水的清澄而不幸命喪寒潭。可是誰又會知道,真相會被一個四歲的孩童保留至今呢?王爺,你猜我的仇人是誰?」
李沁嘴唇微啟,卻無音。還能有誰?柳清澄造了那麼些勢,挑動了各處勢力向京發難。這個仇人除了上位者還會有誰?
「王爺心中所想之人,必是皇上吧!」柳清澄偏了偏頭,似笑非笑道:「我原本也以為是皇上,畢竟是他親手將母親溺死在水中的。那這仇人必定是他。所以那時我想著,有朝一日定要取其性命為我母親報仇,哪怕他是一國之主。可是後來,我卻不那麼想了。人越是知道的多了,也就更能明白的多。當年,若我是皇上我也必定會殺了我母親,因為那是情勢所逼。上位者,想要上位,這雙手必然不會軟。更何況我母親與他乃是真假龍嗣呢!」
「所以,在我知道當日奪位廝殺的辛秘之後,大抵明白了這個仇人另有其人。」
李沁聞言苦笑「是大周江山是嗎?因為這皇位,所以你母親才會在這場鬥爭中橫死。如此你便要覆了這天下?柳清澄,我且問你百姓何辜?」
「哈哈,百姓何辜?」柳清澄似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王爺,你當年怎麼不問問皇上這個問題,百姓何辜?那時也是朝堂動蕩,天下大亂,百姓流離失所,比之今日只有更慘。現如今這形勢還是好的。不過再過些時日,我就不能保證了。」
柳清澄說這話,李沁心裡卻是冷笑。此時的情景比之當年有何不同,過些時日還能有多遭,除非……李沁心中一凜。
「你難道!?」
「王爺若真和我心意相通呢!不過三個月吧!若是三月之後,王爺還不能將帝位拿下,那這大周朝就讓與他人吧!想來撻拔人也是願意接手的。」
「柳清澄,你簡直……喪心病狂!!」李沁的怒火此時已經是充斥在每一個細胞內,幾乎就要崩裂。他實在沒有想到柳清澄既然瘋狂至此,竟是拿整個天下與他做賠。
柳清澄看著強撐著起身欲上前的李沁,眼裡鋪滿了冷意。他知道這個人此時怕是想拚死一搏取自己的命。手裡的弓毫不猶豫的舉起,張弦而射。
李沁右膝中箭,再次跪倒。他從未奢望,柳清澄此刻還會手下留情,可是心中卻是對自己滿滿的自嘲。他以為柳清澄心裡多少是有他的,所以儘管已經是怒上心頭,還是想要走上前去拉柳清澄一把,他不能讓柳清澄走,絕對不能。於公於私,他都不願意。只是,柳清澄卻以為……
「王爺,我的命。還是日後再取吧!以大周朝天子的身份來取!」
「柳清澄,你放心。你的命,本王一定會來取。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給我好好活著。」
柳清澄聞言頷首,調轉馬頭隨即往空中放了一支煙花。一瞬間的五彩斑斕讓天空明亮而絢麗,然而這兩個人的心情卻好似煙花背後的夜空,沒有半點星辰。
不稍一會,樹林子里便出來了一隊人馬來到柳清澄身後。
為首的人好似沒有看到李沁一般,只與柳清澄道:「主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恩。」
柳清澄點了點頭,便策馬揚鞭,入了深林消失在李沁眼前。李沁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沒了動靜。忽的笑了起來,怒急而笑?還是為的別的,他不清楚。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柳清澄走的那一刻他居然是想出聲……求他留下。自己簡直是不可理喻到了極點了。居然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