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京衛氏
泮宮眉泠台,琴箏之聲與箜篌之樂交織在一起,纖纖素手最後一拂,舞者盈盈收臂,一支典雅的舞曲便這樣落幕。
女師笑著稱讚道:「大公主大方,四公主柔和。而二者融合,實是將這舞蹈的神韻展現到了極致。」
見這室中央的二女,居左者略高,擁有著女子中少有的挺拔氣質;居右者則是顯得更加溫慧,眉宇間儘是平靜。站在一旁觀舞的瑰里今日可算知曉,前幾日於泮宮門口見到的那名予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公主,就是拾蘭的同母長姊。雖是一母所出,她卻感到拾蘭的性格與其不盡相似。
這時,拾蘭忽然揪揪瑰里的袖子,對她耳語道:「看我那長姊,本身跳得硬手硬腳,女師每每卻換著途徑道著她好。」說罷,她掩口輕笑,如此瑰里便知她僅是因和阿姊關係好,打趣阿姊罷了。
這樣之事,亦曾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便可能是小女孩共同的樂趣吧。她還是悄聲道:「令姊的內在情感掌握得到位,出起手來也瞬間教人知道她練了許多時。」瑰里即便不懂舞,姿態如是非凡純熟之人,若不是天賦,便是熟能生技。
拾蘭點頭道:「阿姊畢竟是父王和母后的長女,自小便受到極嚴格的約束和調教。自打我記事起,阿姊皆在刻苦習禮與藝,亦有時至馬場馴馬……」
瑰里似忽然明白,或許大公主的氣質不完全是渾然天成,更多的則是由自己一手塑造。既如此,這世間萬事,哪個不可依著自己之努力而成呢?
拾蘭又悄悄指指蕭葛蘭身旁的四公主:「薈姊就不勤練了,素日里也沉默地很……」
正說著,拾蘭身後已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拾蘭。」
二人轉身,見蕭葛蘭正端莊地立在她們眼前。拾蘭則是欣喜道:「葛蘭姊。」瑰里悄悄打量著這個少女的相貌:但見她雖生了一對柳葉眉卻高挑,顯得傲氣十分;一雙明眸深邃而有神,頗如當今西北驪族女之異域風情;唇紅,或許齒也白吧。瑰里微微抬頭,卻見蕭葛蘭同樣在端詳著自己。她忙行禮道:「葛蘭姊。」
蕭葛蘭當然知道眼前這個與自己幼妹年齡相仿的女孩,就是那日母後向她所提之人。但她依舊謙和著微笑道:「妹妹。」
拾蘭見阿姊要攜她回宮,便向著瑰里道:「妹妹,明日再會。」
瑰里沒有說話,而是笑著目送她與蕭葛蘭的背影遠去,浸在陽光中。那一個幼童倚著年長的阿姊,多麼像她與璴里啊!她低低地開心著。
正當瑰里離開眉泠台時,她無意間望到了走在不遠處的四公主薈。無論從何角度看,她都是安靜溫和的,如清淺的溪水,淡卻不若靜水流深的寬厚。同是主上的女兒,卻個個也擁有豐富而不同的色彩。
邁過泮宮口,見蘭谷正向她招手。蘭谷拉過她的小手,道:「今日我與女淑攜你們姊弟至街市採購,夫人的生辰將至,近來也有意無意地想教她的兒女為她簡些生辰禮。大小姐已經備好了,今日正是機會,方輪到你們了。」
瑰里眼睛一亮,道:「長姊挑的是什麼?」
蘭谷失笑:「小瑰里啊,這如何能現在就和你說呢?」
一旁的定南此時卻是說話了:「阿姊,母親最愛蜜糖啊!」
瑰里轉身拍了拍弟弟,一面向遠處跑去,一面回頭沖他道:「南弟不許和姊姊搶!」
定南苦笑一聲,像是萬般後悔地跺跺腳。可他此時太小,還無法與瑰里正值機靈的年齡相比,只得邁著兩隻小小的腿追著瑰里去了:「阿姊——」
而瑰里時常回頭以狡黠一笑逗弄弟弟,看著他焦急的樣子,她就瞬間感到了做阿姊的優越感。可定南哪裡可以與她相比,未過片刻便累地停在道路中央喘著粗氣。而女淑忙跑著過去拉過定南,有些無奈地道:「二小姐還是不會謙讓弟弟。」
知女淑不是真心責怪瑰里,蘭谷則也是不在意地道:「二小姐從小既是如此,南兒卻也從不惱,或許兩小兒就應如此相處吧。待他們長大,或許你願看到這一幕,都永遠不會看到了。」
女淑笑道:「傅姆說得是。」蘭谷看著她,又補充了一句:「瑰里本也聽話,卻不怎懂事。先前她不和弟弟爭,卻也不會刻意讓著他。今日不知怎的,定要和他爭這生辰禮。」
如蘭谷所料,瑰里正慢慢地折回來。她似乎有些不情願:「傅姆……」
蘭谷接過女淑手中的帕子,輕輕替瑰里擦去額上的汗珠,道:「一人一支。」
瑰里彷彿有些失落,卻在弟弟的賣乖下立刻恢復了興緻,牽起弟弟的小手就向前走去。定南見阿姊如此輕易就被自己逗開心了,也隨著她的節奏在街上蹦噠起來。身後的蘭谷和女淑見此幕,不由得偷偷掩口輕笑了起來。
四人穿過商行琳琅的街市,見來往市人不息,人頭攢動。這是大京檔次最佳的東市。在此東市儘是日用物品與手藝活,亦有上好的絲綢衣料,逢年過節亦有京戲上演於戲台;西市,而中饋之物為大半,多是牲畜的販賣與釀酒業的發展,市人卻是魚目混雜。
不知是哪裡飄來的香甜氣息吸引了瑰里,她抓緊定南就道:「蜜糖。」
而定南早就饞了,反倒是他拉起瑰里快步向前走去。蘭谷和女淑在後方不斷從人們的肩旁穿過來,見兩小兒愈走愈快,也緊追不捨,內心卻是焦急和無奈。蘭谷終於叫了一句:「南兒和姊姊慢些!」
可此時定南興緻正當頭,哪裡肯聽她的話,而是拉著瑰里繼續向前跑去。也不知多少片刻后,兩人終於停在了蜜糖商前,不斷地抹著額頭上的汗。瑰里支著身旁的木柱,喘著粗氣,顯然已無力氣說話。而蘭谷和女淑也急急從後方趕來,女淑方停下,便伸出細長的十指,整理起方才已被擠亂的低髻。
蘭谷也不責怪他們,反而是指指不遠處的糖商,遞給瑰里一袋貝幣,道:「去吧。」
兩小兒快步跑到店門前,瑰里倒出幾個貝幣遞給商家,道:「麻煩兩支。」
定南竊喜,卻佯裝鎮定。姊弟二人望著那店主熟練地挽起雙袖,盥罷手便用那銅匙在蜜水中一下下地舀著。瑰里瞧著那人流暢的動作,不禁思索,可謂會者不難,熟者則強!
不遠處一個男孩恰巧路過,也從袖口處掏出幾枚錢幣,上前客客氣氣地要了一支。店主則是道:「你都是小店的常客了,還必要如此嗎?」男孩笑著搖了搖頭,舉止間儘是禮節。此時瑰里正接過蜜糖欲攜定南離開,然見此童雖衣著樸素卻談吐文雅、性情溫厚,似有超越年齡的成熟感,也不禁多瞧了他一兩眼。
倒是定南總喜結交,竟上前對那男孩道:「你也喜歡這蜜糖嗎?」
男孩先是有幾分詫異,隨即一笑道:「琰之東南產好糖,如何能不喜歡呢?」
瑰里見這男孩雖穩重卻不失活潑,人又謙遜知禮,她的心中立即生出一種好感來。許多年後她回憶,初見衛騮時的這種情感並不是喜歡,或許也不是欣賞,而是一個孩童被一個與自己性格不盡相似的同齡人所吸引,是一種最簡單的情感,僅此而已。
幼時瑰里貪吃,此方面的知識父親未曾給她少講過一分。此時她站出來笑道:「子言微差,蜜之出於東,糖之出於南,而融合二者則為如今集市上的蜜糖。」
男孩微微一怔,隨即點頭道:「感謝女公子提醒。」而他的內心,早已開始暗暗佩服她了。眼前的這位小女子,必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商家女。
瑰里首次被稱作「女公子」,竟瞬間甚是不適應。她用簡禮回過他,卻聽得男孩道:「今日你我不至蜜商一論不相識,可否結為朋友共道短長?」
瑰里倒是爽快,道:「好啊。」
男孩見四圍人聲嘈雜,也索性放鬆地道:「我叫衛騮,京城衛氏。」
瑰里先是吃了一驚。她母親便是京城衛氏,為是任輔國令、左相之堂妹。如此一來,眼前這位名衛騮的公子,便是輔國令一族中的男孩。難怪她先前觀察到他教養極高,待人溫厚熱情,想必詩書禮樂也自通,這便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驊騮騹驥纖離綠耳,此皆古之良馬也。」昔日璴里常常念叨的詞句,今日卻忽然教瑰里想起來了。驊騮驊騮,乃駿馬也。如此一想,眼前的衛騮公子,眉眼當真些許與衛驊相似……
此時她越望著衛騮,便越發認為他或許是衛驊哥哥的阿弟。她對衛騮道:「我叫蕭瑰里,京城衛氏之女。」她轉而將定南向前推了半分,道:「這是我的幼弟,名蕭定南。」
蕭,乃國姓也,僅屬於王室宗族,更是勿論地域。衛騮倒是不緊張,他笑著望了望這其樂融融的姊弟二人,道:「父親每日都令我在府中讀書,可我哪裡耐得住性子,都是求著二兄替我向父親說情的。」
瑰里道:「令尊如此嚴格啊。」她內心卻在想,若他實同衛驊哥哥一樣為輔國令之子,那麼嚴格些也是應該的。
衛騮擺擺手道:「父親對我的兩位阿兄相較於對我,才算得上嚴格。他勞累之時,對我的讀書或許就半管不管了。對我小妹……哈哈,小妹才是真幸福。」
瑰里噗嗤一笑,自己的父親自小就未怎麼管過自己的讀書,只是禮儀規矩把握著。自己的學習,也僅是和父親阿姊學一些,自己試著讀一些,外加母親教她織桑、教她學琴識音,卻也都是隨著興趣而來。而眼前的人和自己截然不同,她也不甘落後。
此時瑰里感到定南輕輕揪了揪自己的衣袖:「阿姊,時間不多了。」
此話卻被衛騮聽到,他行一禮道:「如此,便下次再見女公子。」
瑰里回之,正當疑惑著下次如何見到他時,衛騮卻已捏著手中的一串蜜糖順著商行走遠了。他的背影些許成熟,又些許稚嫩,但今日與他的初次見面讓她感到,他或許是她見過最有趣的人了。
遠遠地,身著便衣的雲賀主荎驍和太子荎坦望到這兩個小人兒,荎驍忽然嘆了一口氣。
荎坦問道:「父主為何嘆氣?」
荎驍沒有轉頭,而是望著遠處的瑰里:「想當年阿玢也如她這般大,活潑機靈,如今卻身嫁驪國,想見上一面……」他忽然止住了。
荎坦聞他談起同母妹荎玢,往事已如雲浮現,淡淡的,卻哀涼輾轉。他輕嘆道:「當年玢妹年方二八,我仍記得她跪在父主的大殿前請求您免她一嫁的場景……當時她宮裡的奴婢內侍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不敢說話,因為他們知道大公主的性子。」
荎驍嘴角微微一揚,荎坦繼續道:「我當時勸她起身,但她頭也不抬地拒絕了,她說她要您看到她的內心。但是您對她說了一句……」
「我說了一句『你無法選擇你的宿命』,對嗎?」荎驍冷冷地插道。
荎坦默然。荎驍一笑,搖搖頭道:「我知道,換是哪個花季少女,聽說將來會給一個不惑之年的君王做妃子,感受都不會好。更何況,她是我最要強的女兒……」
荎坦急忙道:「我一直無法理解,以玢妹的出身,足夠做那裡的王后了。」
荎驍冷聲道:「你難道想令驪王貶了他的結髮妻子?」
見荎坦又沉默了,荎驍看著他,語重心長:「我是知道阿玢她心中有許多愁和怨,但那時正是三國爭雄最激烈之時刻,她能替我分憂的做法,就是嫁入驪國。如今身份並不能決定將來,玢的能力我是了解的。」
荎坦看著父親,小心翼翼地道:「可她曾道過,她即便是奉行了此命令,在心間卻從不會服從。」
荎驍道:「待她閱歷足夠深,面對我當年再正確不過的決定,才會恍然大悟。你若也無法明白,不妨待上幾年,我所做的一切的價值就均會大大展現。」
荎坦輕輕苦笑,道:「父主為何不將如此重要的力量放在一個『敵國外患』?」
荎驍負手凝視著荎坦,遂一言不發地轉頭信步遠去。荎坦望向父親離去的背影,竟是久久未邁出一步。驪國王后無子,長女年至豆蔻,次女垂髫。他心中一驚,父親站在過去時,便已將手伸向遙遠的未來。所有人和事在荎驍的手中都是棋子,他時時刻刻都在計劃著下一步。他只有心與這世上唯一同他一般聰明的人對弈……這位棋手,就是琰王蕭鏗。
荎坦如同五味雜陳,但他此時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其中的道理。猛然,他回過神來,快步去追趕已經走遠的荎驍。
近日瑰里聽定南講了一事,講是前幾日瑜陽台舉行箭賽,二公子蕭長霽開始幾箭都與大公子蕭長霖不分伯仲,卻因這最後幾箭的失之毫釐終敗給了蕭長霖。蕭長霽生性內斂,卻也不是個甘願服輸之人。他好言好語地誇讚著蕭長霖,令他人感手足情深,伯仲皆是題外話。
衛氏聽著,越覺異常,後派人調查,結果令她倒抽涼氣。
她漸漸明白,太子之位未定,大公子、二公子之間的皮里糾紛,已漸漸被點燃。大公子是個工於心計的,二公子又善妒功利,他們之間的戰爭一旦被挑起,唯恐京城、乃至大琰都不得安寧。
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衛氏隨即想到了四代之前血流成河的諸公子之亂。公子們個個年輕好爭,劍拔弩張,終造成了大琰不得回憶的悲劇過往。其雖已百載流轉,但仍是今人心中一悸處。但也正是大琰曾走過足夠傾盪的年代,今日才得以彌之富強。
宮城,鶴台。
鶴台是琰宮中最高最遠的眺台,建於低山流水之間,為宮中貴人散心之處。此時王長子蕭長霖正拾級而上,望下方宮殿院道漸小,縱橫交錯,亦壯亦美。
不知過了多久,他上至鶴台頂端,便見大公主蕭葛蘭笑著迎了上來:「阿兄可算到來了,葛蘭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蕭長霖望到了不遠處矮几上的茶盅,笑著擰了一把她的臉,道:「誰教你不和我一同上來呢?」
蕭葛蘭不滿地嘟起了嘴:「阿兄常年於三軍操練,我這體力怎可與阿兄相侔啊!」
蕭長霖不再說話。他拉著蕭葛蘭跪坐至矮几旁的茵席上,此時一陣旖旎微風拂過二人的臉龐,他道:「時常至此感受感受也是頗為舒適。」
蕭葛蘭挽袖給他倒了一杯茶,道:「近期我學著泡了一壺花茶,今日請阿兄作為首客,若技拙便見諒吧。」
蕭長霖舉杯,他望到這茶水波光微漾,幾小片花之殘瓣還沉在水底。他輕輕搖動茶杯,彼些殘瓣微微晃動。他抬頭對蕭葛蘭道:「幼時你最愛品母后沏的琰山茶,如今亦是學會自力更生了。」他頓了頓,抿了一小口,茶水的沁人清香與那花瓣最後的甜蜜一併化入口腔,教人感到萬分愜意。
蕭長霖輕輕拂袖,又將茶杯放到矮几上。他道:「近些日子,父王要為我定親了。」
蕭葛蘭一怔,道:「此事是母后也干涉不得的?」
蕭長霖頷首:「我是大琰的嫡長子,將來何去何從,均是國政之重。母后雖識些政也懂人心,但畢竟還是婦人,在如此重要的決定前是不得插手的。」
見蕭葛蘭微微神傷,蕭長霖知她是亦思考到自己的將來,如此心高氣傲的她不免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兄妹一條心,而自己又何嘗不是?他正欲開口,卻看到蕭葛蘭轉而露出一副笑容。她道:「那你希望你的元配是誰呢?是衛氏族長的女兒衛……」
蕭長霖伸腿輕踹了她一腳,她被截斷的話語化作她銀鈴般的笑聲。蕭長霖感到有一絲不安,面上卻佯裝鎮定,道:「結姻乃父王之命,又怎是我可以左右的?」
蕭葛蘭卻喜鑽這個牛角尖:「自古蕭氏聯姻衛氏,宗族說不定還會從管氏與庄氏中各選一女作為陪嫁……」
蕭長霖有些不自在地擺擺手道:「蕭衛聯姻是先人定下的規矩,我等怎可違背?」
蕭葛蘭盯著蕭長霖道:「阿兄莫非還喜歡……」
但見蕭長霖忍無可忍,他一躍而起,一把抓住正向周圍逃跑的蕭葛蘭,用指頭彈了彈她的額頭,怪道:「你還有完沒完?」
此時,他卻感到此情此景已許久未發生過。當回憶湧上心頭,陌生感使他鬆開了蕭葛蘭的手臂。近些年來他的性格變得愈發沉悶,人也穩重,善於算計使得他再也找不回兒時的幼稚。蕭葛蘭也似有些迷惘——她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阿兄如此同她嬉戲了。
但蕭葛蘭忽然又粲然地笑了,而蕭長霖則是看著她,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他這個妹妹,在父王的其他兒女面前總要顯示她沉穩嚴肅的一面;而對於他,卻是一個嬉鬧愛笑的小女孩。
不知鬧了多久,二人來到眺台的邊緣。一望遠方,整個琰宮都盡收眼底,或是內城、外城、以至於八荒六合之開闊,明朗的陽光照耀,延伸至天邊……壯之甚矣。蕭長霖道:「你看到了什麼?」
蕭葛蘭悠悠道:「冀闕,城牆,遠山,還有無盡的天邊。」
蕭長霖似有似無地點了點頭。眺至遠方,天際無限。
那日的東市,瑰里挑了一套編織品,而定南則是又選了一隻木雕手工。後來二人才知曉,璴里原來是自己縫製了一件冬季穿的厚裘衣贈予母親。就這樣,在辟芷院的燈火通明與言笑晏晏中,衛氏迎來了她的新一載歲月。